《夺位》三荞

90、第 90 章

　　清晨的阳光洒在玻璃窗前，又透过纱幔落在眼皮上，燕云知睁开眼睛，转头看见沈寄寒把头埋在她的怀里，躲开了阳光。
　　他最近睡觉喜欢蜷缩起来，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燕云知眼底流露出稀薄的笑意，她抬起头来轻轻的亲了他额头一口，轻手轻脚的下了地。
　　失去燕云知的体温，沈寄寒哼了一声，要睁开眼睛，又被捂在眼睛上的手哄住了。
　　燕云知示意则清放轻手脚，又指了指窗户。
　　则清了然，立刻冲后面的侍子摆了摆手，两个侍子当即会意，笔直的站在了窗户前，将阳光挡了个实在。
　　燕云知这才松开手，低声说：“没事儿了，睡吧。”
　　沈寄寒在她的手心下呼吸平稳了下来。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燕云知轻手轻脚的离开后，沈寄寒也没有再睡多久，他睁开眼睛就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感觉肚腹间有一点酸重感，才反应过来。
　　哦，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
　　听见床上的动静，外面很快传来则清低低的敲门声：“殿下？”
　　沈寄寒应了一声，放他进来，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过半了。”则清回答：“陛下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不要叫醒您，让您睡醒了再起。”
　　辰时过半……
　　沈寄寒连忙坐起来：“我还得去给太后请安，你们……”
　　算了，燕云知吩咐，他们这些侍官不敢阳奉阴违。
　　看出他的不快。
　　则清笑着安慰：“殿下这会儿身子重，太后一早就叮嘱陛下要照顾着些，陛下也是心疼殿下。”
　　沈寄寒撇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则清也不敢再多说话，手脚麻利的服侍他梳洗换衣梳妆。
　　等沈寄寒收拾好，另一边则敏已经端了一碗鲜虾荠菜粥过来。
　　沈寄寒摆摆手：“不吃了，我回来再吃。”
　　则清低声劝道：“殿下一早上不吃，身体怕是也受不住——”
　　沈寄寒停顿了一下，叹口气，坐在了小餐桌前。
　　他这会儿着急去请安，则敏也没再送其他的吃食，一小碗粥，沈寄寒三四口喝完了，这才上了轿撵。
　　慈安宫。
　　一众太君太侍都在了，太后坐在案首慢悠悠的说：“这刚刚迁了宫，一时间还有点儿不习惯，起的晚了些，都等久了吧？”
　　众人连忙称不敢。
　　太后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外面通传沈寄寒来了。
　　今日沈寄寒换了一身很是素简的月白色交领长衫，腰带系的略高，将肚腹间都放松开，外面还罩了一件天水碧绣宝相莲纹的薄纱披风。
　　因着赶时间，他的长发用一根银簪绾了起来，又加了那根细麻织荷的银钗妆点。
　　沈寄寒进来以后先行礼告罪：“儿臣来迟，还望父后恕罪。”
　　太后示意他起来，又吩咐拢翠看坐，这才慢悠悠的说：“陛下身边就你一个贴心人，眼下你又是身子重的时候，以后也不必日日来我这里请安。”
　　他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的气色，说：“我早上也起的晚，这日日请安我还得早起应付，太累了。”
　　沈寄寒：“……”
　　万万没想到太后会是这么个想法。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太后又摆了摆手，示意拢翠把一叠账簿一类的东西给端了出来。
　　“册宝凤印想来娇娇都已经给你了，这里的都是这几年宫里的账务，以后宫务也都交给你了。”
　　沈寄寒下意识的把怀孕的事摆出来，低声道：“儿臣现在身子也不方便，不如请父后再劳累些日子，待儿臣生产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这话说完，沈寄寒自己也忍不住皱眉，隐隐又觉得这话熟悉——
　　他走了个神，忍不住回想一番刚刚的话，恍然发觉，这不就是他上辈子常见的电视剧里宅斗，宫斗现场吗？！
　　他尚且有些风中凌乱，太后又发话了：“怀孕了又不是不能动了，这点子事情也费不了你多少心神，有点儿事干也省的你觉得难受。”
　　他懒洋洋的说：“娇娇身边除了你也没别人，再加上我一个也就是三个人的用度，以前晋王府也都是你管着，也不用我多提点了。”
　　他又看向一直坐在那里默默无声的太君太侍们：“先帝不好男色，大家也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趁这个机会也说一说。”
　　“有儿女的，若是愿意，就跟着儿女出宫荣养去，左不过两句话的事。”
　　“按照规矩，没有儿女的，位份低的，都要去泰泽寺落发，我知道你们担心以后无依无靠，日子艰难。”
　　“但是泰泽寺是皇家供奉的寺庙，除了青灯古佛的寂寞了些，衣食住行是肯定能保证，不说多么富贵，起码也是殷实。”
　　他又环顾四周，看众人低着头，一脸的不愿，遂继续说：“陛下的性子，不是个仁慈的，在宫里若是一个不顺，惹着她了，你们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他又暗示一番：“若是出宫去，你们带进来的嫁妆补贴都是能跟着走，一两年后，自己愿意做什么，都是有盼头的。”
　　这话说的很有一番道理，在场的人都听着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太后又看了沈寄寒一眼，说：“正好，宫务也都交给了莲君，这些事你就看着操办吧。”
　　沈寄寒低声答应一声。
　　太后又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没事就散了：“我也累了，不必再这里耗着了，都回去吧。”
　　太后一番话说的众人都有了心思，当下纷纷告辞离去。
　　沈寄寒本想着再留下说几句话，没成想太后先摆了摆手：“回去歇着吧，你一向是个稳重的，也不必我多嘱咐什么，一家人间也不必那么多规矩，等孩子周岁之后再说请安的事吧。”
　　沈寄寒：“……是。”
　　这皇宫的生活，有点儿超出他的想象。
　　出了慈安宫，他也不着急了，便示意轿撵在后面跟着，自己绕了点远路，回广明宫去了。
　　还没有登基的时候，燕云知就对着宫里的地图瞅了半晌，挑出来离女帝寝宫最近的宫殿，吩咐收拾出来，给改名广明宫，讲明这是给凤后住的。
　　从这个名字来看，也能看出来女帝对凤后的尊重与挚爱。
　　不说皇家，即使小富之家，正室怀孕了，也要张罗着给妻主纳侧，然而到了燕云知这里，朝臣还没来得及劝谏，燕云知就拿着先帝当借口：陛下崩逝，为女者心中难过，为母守孝三年，不纳侧室。
　　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再加上，燕云知为人冷肃，而且说一不二的习惯了，她非要抱着怀孕的凤后睡，即使太后都不好劝，沈寄寒也没得闲着把她往外推，干脆任由她睡了。
　　沈寄寒专注走路，耳边是则清低声的汇报：“……宫里鼠类较多，膳房那边报了好几次，一只老鼠毁一袋米。”
　　“宫里猫头鹰也少，恐怕也就咱广明宫里能好一些。”
　　青石小路不如石板路看着规整，因此沈寄寒走的很小心，他专注走路，话便说的少了些：“猫头鹰不好养，广明宫里的那几只顺其自然吧，我记得冷宫有不少的野猫，去带点鱼请几只，以后宫里尤其是膳房那边，留些猫窝鱼食，自然就好了。”
　　则清答应一声，看他专心走路，便也不再说话了。
　　虽然有些意外的怀孕了，但是沈寄寒的反应很轻微，也不知是不是柳天薇的药的原因还是怎的，他除了刚满三月那天吐了两次，在没什么感觉。
　　大概最明显的一点儿，是他格外的嗜睡，每日十二个时辰，他怎么也要睡上六个时辰。
　　这回了广明宫也不过片刻光景，他又靠着美人榻睡熟了。
　　这个时光里，燕云知那边刚刚下了早朝，江阁老留了下来，等着同燕云知回话。
　　燕云知揉了揉额头，带着江阁老回了清宁阁，等元英上了茶，这才问：“您是想问宁王的事情？”
　　江阁老默认。
　　今天早朝，燕云知将潘从安提了上来，任替了赵烟母亲的位置。
　　京禁统领的位置不好换，潘从安上位定然会带一批自己的心腹将领，想来赵大人退的肯定不会太愿意。
　　尤其是赵烟还有给女帝下毒的事情在前。
　　江阁老语气疲惫，很是无语：“说起来，先帝那个时候本来也没有多少日子了，怎么他就这么想不开的非得下毒？”
　　那可是剧毒砒.霜，能带进来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赵烟居然还成功的让先帝中招。
　　这也是江阁老不得不来的原因，赵烟可是宁王的正君，他们江家毕竟还是宁王的姻亲，宁王世女还是她的曾孙女儿，赵烟做的事一旦牵连宁王，宁王的世女便是孤苦无依了。
　　燕云知略微的一笑，没有解释。
　　赵烟当然是恨毒了女帝，不想让她舒坦的死。
　　所以他才在病重的女帝跟前勾引齐王，又给女帝下毒。
　　让她死在自己女儿亲手喂的药里。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同江阁老讲了，燕云知言简意赅的说：“我会废了他的王君位，赐白绫。”
　　“至于宁王，让她好好的看顾自己女儿吧，那毕竟是江氏唯一的骨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