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余生未知语》二月牧笛

2、第二章 不知春意

　　“时余生，今后莫之离就是你的同桌了。你和于沈忆成绩都很好，你们就暂时先分开吧，好帮助新同学适应一下学习环境。文知语，你和于沈忆坐在最后一排空闲的位置上吧。”

　　听到文知语名字以后，时余生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嘴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只好又默默地闭上了嘴。他扭头望了一眼于沈忆，发现那家伙一脸不易察觉的微笑，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书要搬到新座位。

　　这时候，时余生像被电击一般突然意识到，自己往后的考试成绩要遭殃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恰如吃了全世界最酸的一只柠檬，没人看得到他内心的狰狞表情，他简直心酸到说不出话来。心想，新自行车恐怕要成为时余温那个魔鬼的爪下之物了。

　　“好了，开始上课，请大家翻到课本的第一百五十六页，今天我们学习……”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时余生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眼神一斜便看到坐在右后方的于沈忆和文知语。于沈忆已经无比迅速地打开了文知语的话匣子，他把她逗笑了，她笑起来还真挺好看，就像初春的阳光一般照耀进时余生的心房。时余生看呆了，以至于莫之离喊他时，他完全没有反应，直到一个拳头落在他身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惊呼好痛。

　　“你别看了，她那种女孩是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的。”

　　“哈？你瞎说什么呢？你说我这种人是什么意思？你认识我吗？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粗鲁，你……”

　　“你真的没认出来我?”

　　莫之离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她安静地注视着时余生的眼眸。时余生觉得后背发凉。

　　“你叫什么来着？莫吃梨？”

　　又是一个拳头落在他胳膊上，这次拳头落得轻了些，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好了，我写在你的手上，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准洗掉，看你还敢不敢再忘。”

　　说着莫之离力气超级大地摁住时余生的左手，拿起自己的黑色水笔就开始写，完全不理睬他的口头抗拒。

　　“莫…之…离。”

　　“离离？你是徐叔的侄女？”

　　“五年没见，你就认不出来我了吗？”

　　“不是，你这变化也太大了，以前你看起来多乖巧，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啊。你怎么来屿城上学了？徐叔呢？你们没在一起生活吗？”

　　莫之离刚露出的笑容缓缓地褪去了。

　　“时爸爸还没告诉你吗？”

　　“他要告诉我什么？”

　　“我叔叔上个月去世了。”

　　“什么？！”

　　时余生控制不住音量地吼了起来，害得莫之离不得不站起来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课间休憩的同学们纷纷投过来不满的眼神。

　　“徐叔不是好好的吗！他怎么会去世呢！”

　　他压低嗓子追问道。

　　“他去世前得胃癌已经一年半了，这期间他没有去接受任何治疗，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病症。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好多次我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他都窝在沙发上休息，我问他怎么了，他都说只是太累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叔叔把我从小养到大，我竟然连他的身体状况都不了解！呜呜呜……”

　　上课铃很快就再次响了起来。时余生强忍着泪水，把自己口袋里皱巴巴的卫生纸全部递给了止不住抽泣的之离。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光，两人都默默无言地度过。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时余生终于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了。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莫之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扭回头说道：

　　“时爸爸暂时收养我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又多了个妹妹？”

　　“我不打算叫你这个二货叫哥哥。”

　　说罢，莫之离没再看他一眼，潇洒地背上空荡荡的书包走出了教室。

　　“我爸是不是不拿我当儿子？怎么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

　　“时叔拿你当儿子才让我惊奇呢。”

　　于沈忆路过时余生旁边时，旁若无人地嚷道。

　　反应慢半拍的时余生缓过神后立即追上去要打他，于沈忆迅速地撒开长腿就跑。两个人在吵闹中奔向了停车场，各自找到自己的自行车便又一追一赶地朝着回家的方向去了。

　　回到家的时余生顿时傻了眼。他的房间完全变了个样。

　　本来应该是布满热血海贼王元素的空间此刻却洋溢着粉红少女的气息，虽然不至于像公主房，但和他傻妹妹的房间风格不相上下。空气中似乎还带着甜甜的香水味。

　　“妈！！你对我的房间做了什么？！”

　　刚奔到厨房门口的时余生瞬间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莫之离和时余温正在帮母亲洗菜和切菜。

　　被两个女魔鬼占据的地方是万万不可轻易冒犯的，他暗自想道。

　　“啊，我最近太忙，忘记告诉你了，以后你就搬到你爸的书房里睡。温温的房间太小了，她们俩挤不下，你妹又不愿意住到你的房间，她说什么，都是男孩子的臭汗味。妈妈也没法，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本来还想辩驳两句的时余生看见母亲请求的目光，也只好作罢。他兴致全无地拐进了书房。

　　时余温偷偷地嘲笑着她哥，脱口而出，这个大笨蛋。莫之离用无奈的眼神望了望他离去的身影，突然自己的眼角流出泪水，她用手背擦了擦，便继续切着手里的洋葱。

　　深沉的夜很快就降临了。

　　“哥！哥！哥！快醒醒啊！”

　　时余生感觉到有人在用力地推着他的臂膀。

　　他被熟悉的声音从睡梦中引回现实，在一片朦胧之中，时余温那双在黑暗中散发诡异光亮的眼睛将他吓得睡意全无。

　　“你发什么疯呢？”

　　“快跟我过来，莫姐姐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清楚……”

　　听到这里，他稀里糊涂地穿好了睡衣，跟着余温走向了他原来的房间。

　　推开门，他看见莫之离全身紧绷地躲在一个黑暗的墙角处。他满心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余温。

　　“我起床去上厕所，路过这里，听见莫姐姐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便敲了敲门，谁知道莫姐姐开始对我小声说胡话了，我就找到房间钥匙，开门进去了，结果看见她这个模样，我快被吓死了！妈妈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我就只好把你叫醒了。”

　　听到解释的时余生转过头，轻柔地走近了嘴里仍不停在絮絮叨叨的之离身边。当他离她只有五厘米的时候，终于听清了她说的话。

　　“叔叔你别走啊，我没有不听话，那都是故意气你的小把戏，你怎么都不明白呢，啊，我没和男孩子乱混，每天也都好好学习着呢，我不想你那么辛苦，所以我才偷偷找到了一个平面模特的兼职，我开始穿得成熟可是我没有学坏啊，叔叔，我的叔叔，呜呜呜……你可不可以回来，回来再跟我斗斗嘴吧，我真的，真的好想你……我…”

　　时余生情不自禁地伸开双臂将之离揽入了怀里，他用右手轻轻地抚摸着之离的头发，又任由她将泪水洒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始终一言未发，余温静静地伫立在他们的旁边，眼睛不自觉地也湿润了。

　　最后他把梦游中呓语的之离重新抱到床上，为她掖好被角，然后他默默地注视着睡梦中的之离，待了几分钟后，便拉着余温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

　　这一夜对于时余生来说，无比漫长。

　　当灿烂的晨光溜进书房时，时余生刚睡了两个小时。刺耳的闹钟铃声在他头顶轰鸣大响，他十分不爽地起了床。还好今天上午的课结束以后，就放月假了，可以痛快地玩了。他心想。

　　衣衫不整地走出书房后，他尴尬地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已经忘记了家里多了一个女生。莫之离正坐在餐桌旁喝牛奶，她穿着贴身的校服，稍微有些卷曲的头发清爽地披在肩膀上，脸上也没有任何妆容，看起来像是一朵出水芙蓉，时余生竟然一时不敢认她。她仿佛全然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脸调侃地望着时余生羞红的脸。

　　时余温突然窜出来，把一张便条贴在了他脑门上。他一边快步走进洗手间，一边拿下来字条读。

　　“余生，快去换衣服洗漱，吃完早饭，带着之离一起去学校。妈妈记性太差了，昨天忘了告诉你，以后之离在学校的事情就交给你照顾了。——妈妈留”

　　时余生满脸的生无可恋。

　　看来我自由的高中生涯要到此为止了。他痛苦地自言自语道。

　　“Oh，my 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