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 Insatiable》十万橙

2、第2章

　　颜如还是把他带回了家。

　　“啪”地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颜如从走廊的鞋柜内给钟琮找出了一双大一号的男士拖鞋。

　　她住的是这个高级公寓里的一户一居室，高层朝北，大落地窗，正朝着夜里仍亮着蓝色灯的伦敦眼，泰晤士河水泛着深蓝与金色的涟漪，在深夜里静静流淌。

　　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冰芦荟汁，颜如看着钟琮小心翼翼把外套挂上，把包放好在玄关的模样，她靠在桌边，拿着杯子慢慢地喝着。

　　她自认为对人没什么同情心与同理心。但钟琮不太一样。

　　她递过给他一条毛巾，见钟琮将头包住，努力擦干，揉乱了一头蓬松的碎发，颜如唇角弯了起来，心情突然好起来了几分。

　　从小就是，钟琮很乖，懂礼貌，还很听话。

　　而且长得还是她喜欢的好看类型。

　　慢慢又是一口冰凉的芦荟汁下肚，缓解了胃里烧灼的酒精，颜如看着他，忽然问，“钟阿姨知道你来伦敦吗？”

　　怔了怔，钟琮放下了揉着毛巾的手，点了点头，“知道。”

　　他又补充道，“我是来......读书的。”

　　“读书？你还没毕业？”

　　“读研究生。”他说，“我申请了伦敦的学校。”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又赶紧接了一句，“但是我已经有在做的事了，我来伦敦只是为了.......”见你。

　　顿了一下，钟琮没有说出最后两个字来。年轻的男人怔怔看她，脸颊绯色淡淡。

　　他低低道，“我只是有一点点的......贪心。”

　　挑眉望着他，颜如“哦”了一声，她没再深问下去。

　　一个以前熟识的好看邻居弟弟而已，她对他的个人生活没有太大的兴趣。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颜如拿起手机划开看了两眼，她往卧室走去，对钟琮说，“我准备去洗个澡睡了。客厅柜子里有毛毯和软枕，你拿了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

　　迈进卧室的脚步顿了一下，“明天我可能起得晚。你要是醒了，就自己回家。”

　　说完，卧室的门被轻轻带上。不一会儿，传来了微弱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

　　灯关上，客厅里陷入一片静谧的黑暗。

　　雨停了。月色与星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地上，偶有一片一片的光芒折射，落在玻璃茶几的一角，花瓶里玫瑰的一朵，和收纳柜里莹白茶具的一盏。

　　沙发上，钟琮抱着亚麻色绒绒毛毯，他埋脸进去，只感觉淡淡的清香沁入鼻尖，是她喜欢的香氛味道。

　　他真高兴，她还是把他带回自己家里来了。

　　那说明她心里，一定还记得当初他的好，对不对？

　　从柔软细密的绒毛里抬起眼，他盯着沙发下，刚刚自己穿的那双灰色棉质的男士拖鞋。

　　钟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小小地扎了一下。

　　刚刚她打开鞋柜的时候，他看到了。
　　她家里又不止一双大号拖鞋，黑白灰色调的各一双，明显是男士的。

　　心里的不安又有几分冒了上来。钟琮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沙发不大，他的一双长腿也只能勉强蜷着，颇有些艰难。

　　他默默安慰自己，颜如在伦敦住了这么久了，平常肯定也有很多朋友往来。那她多备上几双男士的大号拖鞋，也不奇怪。

　　在黑暗中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手机在沙发另一头缓缓地震动了一声。

　　又沉默了片刻，钟琮坐起身，拿过手机。

　　莹白的淡淡光芒在黑暗中映起，钟琮点开微信，置顶的“Rue”之下，一个头像上的红色消息提醒时不时便闪一下。

　　看着对方几乎每几个小时就会发来的一条消息，钟琮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敲了几个字，

　　【颜叔，她不回。】
　　【我不会劝她。】

　　-

　　洗完了澡，带着洗发水的清香颜如躺倒在床上。

　　她盯着手机里好友胡伊发来的消息，一声嗤笑从唇角溢出来，不知是气得还是笑得。

　　Rue：【所以你就告诉他我在哪家酒吧了？】

　　伊：【哎呀，人家弟弟态度很诚恳的好不好！专门从ins上找到了我，还特礼貌。】
　　伊：【而且你这几天的确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一到晚上人就去酒吧玩失联，到底出什么事啦？】

　　Rue：【......】

　　胡伊还在碎碎念：【你说你，工作室又起步得不错，也没失恋，能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躁？】

　　伊：【没关系，你不想说也没事。但好歹小钟弟弟......是姓钟来着吧？他不是你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么，看他那么关心你，你总可以跟人家聊聊。】

　　盯着手机屏幕，颜如没说话。

　　胡伊又发了一条消息：【聊聊而已嘛，又没坏处。】

　　咔一声关上手机屏幕，颜如将手机随意扔在床上，手机带着壳翻了个身，陷在柔软的床单里。

　　她打开吹风机，单手握着对着脑后的长发吹，她有些心不在焉。

　　-

　　第二天起来，颜如眯眼看着床帘边缘透进来的金色夕阳阳光，就知道自己的确起得很迟了。

　　但没关系，今天是周末，事情也约在晚上，不急。

　　她慢悠悠地洗漱完，换了晚上要穿的衣服，又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化了个妆。

　　见的人是谁不重要，但她喜欢对待自己精致细致，样样都要做到完美。一双小巧莹润的珍珠耳环垂在莹白的耳垂边，衬着脖颈修长，线条优美。

　　颜如对着镜子检视了自己一番，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满意地起身。

　　推开房门，颜如环视了一周，钟琮的确已经走了。

　　她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视线慢慢地扫回到餐桌上，她知道自己之前注意到哪里不对了。

　　餐桌上放了一束碗剥好的柚子，剥得很漂亮，一块一块，用保鲜膜封好了碗口，碗口搭着一只银叉，拱弯处正在阳光下熠熠闪着光。

　　颜如唇角微微上扬。

　　三年不见了，钟琮依旧总是知道她的喜好，并做得很好。

　　正叉起一块柚子，手机忽然响了，颜如低头扫了一眼接了，是晚上的餐厅打电话来跟她确认预订信息。

　　“对，六点半，我会到的。”
　　心不在焉地应着，颜如点开了微信，手指在扫到一个提醒的时候，她目光不由得冷了几分。

　　挂了电话，点开那个早已被她设为了消息不提醒的“颜家人”群组，她向上慢慢翻着，找那条@她的消息。

　　群里除她之外的三人聊得热火朝天，林女士发着新学的烹饪菜肴，林蔷蔷分享着她在学校里又被人告白的趣事，颜爸偶尔回复，三个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消息真多。颜如还在往上翻着，渐渐有些不耐。

　　终于，找到了，是昨天晚上林蔷蔷@她的一条消息。

　　林蔷蔷：【爸妈婚礼就在下个月初了，姐姐@Rue 到底回不回来呀？】

　　林女士：【蔷蔷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姐姐在英国有时差，这个点怎么可能醒着呢。】

　　看了这条消息发出的时间，颜如轻轻嗤了一声，那个点她的确还醒着，人在酒吧，刚两杯shot下肚。

　　手指拖着屏幕往下看，林蔷蔷又开始作妖了。

　　【但姐姐平常英国白天的时候也不回消息呀，姐姐是不是根本就不欢迎我跟妈妈？】

　　她配了个可怜兮兮的流泪表情包。

　　下面颜父看到了消息，连接着回了几条，还@了她。具体回了什么内容颜如都没仔细看，她咔地一声关掉了手机屏幕，将手机扔在桌上。

　　只觉得胃里酸水一阵阵上涌，她拿过旁边的玻璃杯猛灌了一口水，才勉勉强强将这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吐出一口浊气。

　　颜如盯着面前这碗晶莹剔透的柚子块，想起昨晚钟琮的那一句“颜叔叔很担心你”和好友胡伊的“跟他谈谈”，她突然没了食欲。

　　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颜如觉得也差不多可以出门了。

　　打开手机叫了车，颜如拎上包，换上鞋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