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神君名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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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明白的狐十三，突然竖了一层寒毛，狐狸耳朵和尾巴也“嘭”地一下齐齐露了出来！
恰逢此时，最后一段山道走完，他抬眸看到了堆砌的石阶，拾阶而上，映入狐十三眼帘的是一座不大的山神庙，和庙宇后面一整片腾着氤氲水雾看不清湖面的湖泊。
“何人放肆。”
“真是不虚此行！”果真有月下美人！
狐十三的一双狐狸眼，何其眼尖呐，脑袋也灵光，没把人看完整他就已经转过弯来了——狐十三恍然，是他自己误会了，那茶摊老师傅暗指的美人，才不是什么香客，正该是这山神本身！
他俩才打个照面，都没把对方完全看清楚，倒是异口同声喊了句话。
那边抛来的该是个问句，只是语气沉到趋近于陈述句，听不出什么情绪。碰上狐十三这句感叹，那句淡淡的话就像是被撞散了，反正狐十三是忽略了。
山神那一声被他自己的那一句的声音盖过去了，没听清。
……
一时无语。
山神庙后的湖泊没有名字，湖底就是泉眼，溪泉水顺着山势而下，汇入山下的禹芳川。升云州延里郡下有三县，除了延里县本县，这山下还有两县依山傍水，也就地以山水为名，一个荼无县、一个禹芳县。
狐十三合理推想，要是他眼前这幅场景，叫山下人看见，照此处民众质朴的命名习惯，恐怕会叫这湖泊为龙湖——那毕竟龙都泡进去了嘛。
可山神肯定不喜，于是他们索性连名字也不取了，左右荼无山上的湖就这么一个，也没什么不好描述的。想到这儿，狐十三忍俊不禁，轻笑了一声。
“此处有禁制，是何人深夜犯禁？”那山神听到笑声，又沉声问了一次。狐十三这么一听，便猜想湖面上的水雾大约也是一种禁制阵法。
狐十三觉得这湖上的禁制下得很有意思，不知这水雾是不是能被拨开，他展开扇子随手挥了一挥，水雾随风而动，只一会儿，就停住不再散去了，反而又缓缓地弥漫回来，看着没多少，隐隐约约，但压根挥不开。
“除了湖上这禁制，十三这一路上山，并没有碰到别的禁制。原本我是想上山来，拜山神的……”狐十三装模作样地用扇子掩了大半张脸，一副非礼勿视的姿态摆得端正，眼睛却仍是跃过扇面往水雾深处睃。
水雾中的声音渐近渐响，狐十三低头只能看到脚边的湖水中，那条银白的龙尾正徐徐地往回收，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这禁制果真是有趣，水下水上、湖中湖外被分成了两个世界。
若此刻是他在水中，怕是也能将人看得清清楚楚吧，可现在他只能隐约模糊地看到山神漂亮的锁骨、颀长的脖颈以及清晰分明的下颌线……
有水珠顺着鬓发滴下，蜿蜒过锁骨一路滑入水中，晕开的涟漪圈圈层层回过头来轻柔抚过润着些微水汽、平坦又结实的胸膛。
狐十三将那条龙能看得见的地方看了个仔细，心下啧啧，称他一句冰肌玉骨不为过啊，那皮肤真是白啊。这条小白龙，还未见面就已让狐十三兴奋不已，对于山神之俊美，他心下甚笃。
只一晃眼，水雾未散，原本身处水雾中的小神君已着玄衣立在他面前了。
无缘再多看一眼小白龙的身子，狐十三心中念了声可惜，按捺下自己要咂舌的习惯。
目光上移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眸，只一眼，便觉得茶摊老师傅诚不欺他！狐十三忍不住甩动了两下尾巴。他自诩阅美无数，可，能与眼前山神这俊美颜色相媲美的，屈指可数。
不！他敢断言，不足三人！
“在我见到你时，山上的禁制便破了。这么巧？狐狸多狡猾，我不信你。”山神明显不信他那套拜山神的说辞，拜山神的百姓平日里不少，小妖也有，夜里上山的那叫不懂礼数的叨扰。
山神怀疑他，话说得直白，偏偏配上他那张脸和淡漠的神情，教狐十三心里生出一丝丝悸动，简直想用手指去揩一揩、压一压他那轻轻抿起的唇瓣。
狐十三对征服美人这件事，兴趣盎然甚至奉为狐生最高乐趣，如今对上这位山神，胜负欲和一股兴奋感已烧得他跃跃欲试。
狐十三才听了山神说了两三句话，心下思虑已有了结果，对付山神这样性子清冷的人，先装乖扮好人，最不容易出错。
于是，他皱了皱眉，作出一副认真思考如何解释的模样，漂亮的桃花眼低垂，敛着映在湖水中的盈盈月光，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耳朵逐渐往下耷拉，看起来是个有些讨好又有些勉强的笑，他无奈又失落道：“山神不信我……那我此刻便下山，改日再来？只是还未请教山神名讳，又要遵循什么样的拜见礼才算周全？”
听他问得诚恳，戚禹便多看了他两眼。这狐狸瞧着也不是贼眉鼠眼的，倒很清俊，眼尾上挑添了几分灵动张扬，一只狐狸却生了一副桃花眼，媚而不妖，看着顺眼。
“不必。”戚禹顿了一顿，迈出半步又回头降下了个结界把狐十三整个罩了起来，防他畏罪潜逃，神色冷峻道：“禁制之事，我亲去查验。你且待在此处，不可走出这个结界，如若不然，后果自负。”若真如这狐狸所言，禁制之事确与他无关，自然也没他什么事的。但若是他破了那禁制，偌大的荼无山便不可能轻易教这狡猾的小狐狸走出去。
戚禹本欲转身便走，去察看禁制，半片衣袖却被结界里的狐十三一把拽住，戚禹微微皱眉，嘴角紧抿，回头看着狐十三，狐十三被他眼中的冷意冻得险些就松开手里攥着的衣袖，偷偷咽了口唾沫，语中带笑：“神君，名讳？”
狐十三语气弱下来，那微妙的一个短小停顿，倒像有些讨好撒娇。
见狐十三不得他名讳不肯放手的模样，山神留下了一句“戚禹”，抽手离去。
狐十三见戚禹走远了，揣起两手抱叠胸前，半点没有方才的乖顺胆小。嘴角勾起个痞痞的笑：“要是连个名字都问不到，简直对不起本公子战绩与名声啊！”
山神名讳，山下百姓恐怕知道的不多吧！他们叫山神叫了不知几代人，只记荼无山神，早将山神真正的名讳忘记了。
如今狐十三亲口从山神那里问到了名讳，便生出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称呼其名讳，必然是比叫什么山神、神君来的亲昵熟稔。
可眼下，被困在这小小结界之中，又能干些什么呢？还是先出去才好想别的啊，趁山神不在，若能寻到龙虬浮玉果，那可就太好了，一石二鸟啊。狐十三随意屈起无名指，中指并食指的指尖起了一团青紫狐火，翻手将火团推出，小小狐火击在结界壁上“嗤”一声就灭了，连一丝烟都没冒。
狐十三不由奇道：“嗯？这什么结界，专灭狐火的不成？这般厉害？”
狐十三的道行不算多厉害，但于破结界和跑路这两途上，他颇有造诣，很是自信。
他不信邪又捏了几个不同的决，依旧无用。狐十三将掌心贴在那球形结界的弧面上，推了推，结界如有波纹微微荡开，又缓缓弹回来，稳稳当当没有破绽。
自他狐火大成后，很少遇到他破不开的结界了，此番碰壁，不太好受。狐十三将整个身子包括脸，都压贴在结界上，这还不算，两手还往上扒拉了两下，很有些水中扑腾的意味。
这行径，单纯是倚仗这结界结实抒发胸中郁闷罢了，有些小聪明的狐狸吃了瘪，偶尔也会做出傻得可以的举动，他又扑腾了两下，自嘲一笑。
戚禹与狐十三在山顶拉扯一番已费了些时间，待他到禁制起始处时，没看到任何人，只余一地残渣。吹开些碎沙石，戚禹捡出一张烧了大半的符篆，符篆上头气味混杂，大约是不少人经手过或携带者途径过什么鱼龙混杂的地界。
但有一点很鲜明，这些气味里，没有一丝与狐十三相符的味道。
向西行数十步，一个不显眼的树丛中，戚禹又发现一个被扔下的残破法器，已经烧没了三分之一，若不是这法器上头残留了些许灵力未消殆干净，还真不容易发现。戚禹以微弱灵力顺着法器的指引运行了一遭，发觉这法器炼得真是好，竟是个假死、金蝉脱壳的用处。
照理说应对寻常人，假死不必用法器，多得是龟息术或截脉之术这种气脉运行控制的术法。这法器上附的术如此繁复精密，恐怕是能用来骗仙妖神魔的，倒是未必骗得过灵族……如此说来这处应当起码有两人，且非灵族。
可，手中的法器透着一股不太匹配的违和感，直教戚禹皱眉。
这法器虽说这能对天族使用，术法精妙，只这泥塑的底子又到底是粗陋，若有人是企图对他使用，倒也未必能瞒骗过他的眼睛。
即便外人不知荼无山山神是龙这样绝对的天族，也该知道能当山神，已然是得道天族。荼无山有山神这事，这一带人尽皆知。这东西瞒骗不过天族，那即是说，从根本上，使这东西要针对的目标，不是他这个山神。
戚禹一边心中盘算一边折身往回走。
既是要做到假死脱身这一步，留下这残骸满地不是为了骗他，那便是这里当时还有他人在场，要诈那人了，如此有备而来，领了人进山刻意破坏禁制。
这两拨人是什么关系，目的何为？
不过，不论是哪种情况，他们的行事作风都透着诡谲、小心……
他不由冷哼了一声。
倒和那只大摇大摆、花枝招展的狐狸，确实不是一路人……
戚禹摊掌将那残破的小泥人法器往空中轻轻一掂，待它要再落进掌心时，已被收得妥帖不见踪迹了。
戚禹缓步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就有些头疼，三番两次用指头揉眉心。是他冤枉那只清俊花哨的狐狸了。
他依旧是疑那只狐狸的，狐狸大多狡猾。不过，戚禹鲜少接触他人，难得接触一回还把人给冤枉了，终归是有些心虚。
将至未至山巅时，月亮高挂，一片云彩都没有。戚禹远远地看到湖边那个结界里，那只狐妖将自己团成个球似的抱膝蹲在地上，看着就那样小小的一团，月色铺了满地银霜，将他衬的有几分可怜。
戚禹没看见的是，狐十三没法子破除这结界，却起念头研究起了脚边湖上的禁制，故而蹲身至斯。
戚禹开始想这狐狸的名字，是，他连人家名字都没问过，隐约是记得他自称过一声名字，可戚禹真没记住。
戚禹驻足，不太情愿再往前走了，更不想让那只狐狸崽子看到自己，可扣下的人总要放他回去吧。他皱眉许久，几次转身想走，头顶的云积聚了些许，遮住了月亮，他自己都没发觉。
反倒是狐十三抬头，看着阴翳无月的天嗔怪：“这天……作什么妖？刚刚月色正好，连片云彩都没有，就这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戚禹顺着他抬头的动作也往天上看了看，忽然想到了个主意——将计就计。
立时，被他无意之下召来的云自云端传来低沉的轰隆声，狐十三轻掸了掸衣摆站起身来，正思考着这结界不知防不防雨啊，忽闻“喀啦”一声脆响，手边的结界应声裂开一道缝，是一道金灿灿的缝隙。他用指节轻扣，结界彻底对半裂开散去。
至此，精明的狐狸心下有了些揣测。
这是什么意思？要下雨了，放他下山回家了？狐十三挑眉，这山神还真有意思啊，心很软嘛！
狐十三在心里记了一笔。而后又想，就是……怎么就不见人了呢？
狐十三在湖边来回踱了几步，雨一时还下不来，闷雷且还要响一阵呢，也许这时间正好够他下山，他犹豫着是下山呢还是再等等。
不过，他猜想戚禹今夜不会回了。
“左右寻果子不急于一时……”狐十三用扇子拄着下巴小声道，“要不就先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神君名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