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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净琉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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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尔……”
“……家……”
“恩惠……”
“我们……”
“甚尔……”
“……对不起……”
救赎……
那个女人……
惠……
死亡……
放纵……
所以,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了……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
别哭呀,别哭呀,你还有我们呀!
别哭呀,别哭呀,你还有我们呀!
别哭呀,别哭呀,你还有我们呀!
……
你们?
来吧,来吧,跟娃娃做朋友吧!
来吧,来吧,跟娃娃做朋友吧!
来吧,来吧,跟娃娃做朋友吧!
“跟娃娃做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疯魔的笑声盖过所有,甚尔血红着眼一把扯烂了两个玩偶!
“老子的朋友只有富婆!无趣又没钱的咒灵只配被捏死!”
怎么敢呢?!
怎么敢让他回忆起那些他都不敢想的事?!
怎么敢的呢?!
玩偶们一波又一波从四面八方向甚尔聚拢。
千篇一律、一扯就坏的傀儡玩偶让甚尔烦躁得想杀术师了。
什么啊……
不过如此……
以为是什么……
结果也太弱了吧……
倒是刚才那波幻觉,还勉强……
甚尔手下用力,凶兽眼中的血光再无收敛,充满力量的四肢肌肉鼓胀,雪白的棉絮漫天飞舞,很快又有新一波玩偶蜂拥而上围堵住甚尔。
娇娜重新站在橘屋门口。
脑海中尖锐的刺痛消失了,她恍惚着从幻象中醒来,干涩的眼眶眨一下都带来刺痛。
她看见不远处一刀削飞漫天棉絮的保镖先生,那场面除了灵异竟还带着几分黑色幽默。
“保镖先生。”她大声呼唤甚尔,“进屋喝杯茶吧。”
“???”甚尔不爽地回头看她。
那双被血色染红的眼睛配着肃杀疯魔的噬人表情,娇娜怔在原地。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来吧,我知道怎么解决了。”
甚尔大踏步往橘屋走,甩手收割的动作丝毫不变。
他踏进屋内,所有的玩偶停止了攻击。
娇娜打量对方,确认毫发无损后松了口气。
她绷直嘴角,轻轻说了一句“辛苦了”走向屋中间的娃娃“NANA”。
甚尔眯眼看着她颤着手去抠娃娃的绿眼珠,她的指甲抠在眼珠边缘,食指和拇指用力往外拉,白色的线头被她扯出来,眼珠晃悠悠掉落在苹果肌上,娇娜两只手一齐去扯断线头,手指上勒出几道血红的印子也没能扯开。
“啊,果然很难呢……”
她感叹着,深吸口气,用全身力气去扯,终于把一个眼珠子扯了下来。
接着是另一个。
圆滚滚的绿色眼珠在她掌心里,递给甚尔。
女孩子娇软的手混着血迹握拳伸到他面前,掌心展开里面是两颗漂亮的玻璃珠,透过玻璃珠女孩子手心的掌纹清晰可见。
“捏碎她们。”
绿色的玻璃珠碎成粉末,屋外一阵倒地声,然后重归寂静。
娇娜忽然有一肚子话想说,不吐不快,尽管保镖先生不是个好的倾吐对象,但一点不妨碍她的倾吐欲。
但她最终只可怜地摊着手念叨:“手好疼呀……”
绳子勒破了食指,伤口细却深。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甚尔坐下,从背包里掏出两瓶水来。
娇娜一边把水递给甚尔,一边偏头去看没了眼睛的娃娃,无论多可爱的娃娃只要有空荡荡的两个眼窝凹陷都不可能再惹人喜爱,就连娃娃发辫上的小猫装饰都诡异起来。
然而,那些诡异都比不上坐在她身旁的凶兽身上笼罩着气氛,娇娜说不上来,那种极难形容的诡异矛盾。
明明对方眸色赤红、满脸狰狞杀意,身上却透露出淡淡的柔和还有寂寞。
她没有选择原理对方,相反,她让对方就在自己身旁坐下。
因为她现在也需要他人的陪伴——在她亲手“杀”了自己以后。
“吃的呢?”甚尔问得理所当然。
“……”
娇娜掏出一个冰冷的三明治。
“就这点?”
“我的包看上去能塞进一头牛吗?”
“啧,我刚刚可是没让咒灵打爆你漂亮的脑袋,不知感恩的大小姐。”
“……”
也就是说你之前真的有想过让咒灵打爆她脑袋吧?!
“劝你不要动尾款的小心思,呵。”
“……”
最后的底牌也没保住……
心梗的娇娜狠狠咬下一口三明治,生菜叶子早就变了味儿,大小姐条件反射“呕——”立刻把嘴捂上。
她看一眼面不改色两口(字面意思)吃完三明治的甚尔,倒是由衷对保镖先生肃然起敬了。
“我以为大小姐会嫌弃地扔掉呢。”甚尔看她艰难往下吞下,不时用手捂嘴。
“……”娇娜没好气地扔给对方一块化了的巧克力,“大小姐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骂人的话一样。”
那副“你居然听得出来”的表情真讨厌啊!
实力强但性格恶劣的人真是不讨人喜欢!
不等娇娜腹诽完,她被扯着胳膊肘提起来了……
????!!!
“寻宝探险可才刚开始呢。”矫健的黑豹伸了个大懒腰,关节喀嚓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分外明显,甚尔冲大小姐咧嘴一笑,活像怪物语中凶残恶毒的百鬼原型,“快带路吧,大小姐。”
主动权轻而易举变更,娇娜皱眉,抬头看着甚尔“哼”了声,随即也笑起来:“我知道了,保镖先生。”
她没有再看屋里任何东西一眼,昂首阔步地带头迈出屋子。
屋外一片玩偶残骸,起了风,棉絮在空中上下飘舞,橘屋周围像是雪国。
娇娜和甚尔静静站着,一时谁也没有开口,期待冒险的凶兽眼中明灭闪烁地享受着片刻离奇的平静。
可能一会儿,也可能好一会儿。
娇娜问:“咒灵可以成佛吗?”
甚尔对她的异想天开嗤笑:“动画片看多了吧,大小姐。”
咒灵是负面能量的集合体,祓除之后就是能量体破裂,四散的能量重新被吸纳、组合,所谓“成佛”说到底就是什么也不剩罢了。
娇娜有气无力地白甚尔一眼,“看动画片有什么不好?我快乐多一点的话世界上产生咒灵的可能就少一点,也许快乐的人就会更多。”
“咒灵少了,因为咒灵而受伤害的人、咒术师都会少,快乐的人就会更多。”
比同龄人成熟太多的她居然真的抱着这种奇怪又天真的想法。
普通人就罢了——
“咒术师可都是垃圾,你的好心他们根本就不屑一顾。”
“嗯。”见过两个最强咒术师的娇娜点头,“他们太傲慢了。”
“不过一个普通人的念头也许就是最后一根产生咒灵的稻草,可以轻易了结一位咒术师……”
“以人口比例来算,咒术师就算天赋和术式再厉害也赶不上咒灵产生的速度,所以咒术师注定是要为普通人和世界默默无闻奉献一生的……”
“再有,假如咒术师的存在被恶意公开,普通人会怎么想呢?恶意会急剧产生更多的咒灵,生活在咒灵和看似同类实则异类的咒术师的双重恐惧之下,会像非洲草原上的白犀牛一样被端着枪的保护,还是会像中世纪烧死异端一样大肆清除呢……”
“如果这就是咒术师的傲慢,那未免太可笑了。”
也许是疲惫让大脑防备降低,也许是刚才积攒的倾诉欲爆发,总之娇娜感觉自己说了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诡异村庄被甚尔的狂笑唤醒。
这位大小姐,他差点看走眼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小姐,幸亏你不是诅咒师。”
不同于娇娜眼中绿色的清亮,甚尔绿色的眼眸总是被浓雾层层遮盖,为他野性的气质更添神秘和探究欲,此刻,那里隐约缭绕的浓雾浅浅散开想要网住一只毛发蓬松时而狡诈时而呆傻的狐狸。
“你要是诅咒师,我可会很困扰呢。”
这么疯的诅咒师,他可是会很期待能接到杀掉她的委托呀……
娇娜皱眉,她感觉到了甚尔身上如有实质的恶意。
虽然从头到尾这位不称职保镖先生对她的恶意一直都在,但就在刚才那瞬间那种仿佛诅咒般的恶意还是令娇娜毛骨悚然。
“不,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保镖先生。”
“我是在告诉你,身为弱小普通人的我也可以很傲慢啊。”
“但我更想选择理解和信任,当然,我知道听上去非常傻,但正确的事很多时候就是傻子才会做的。”
娇娜:我也在信任你啊,保镖先生(虽然很大程度被迫就是了)。
“灵魂无法寻找通向地狱或天堂的路,灵魂只把自己变成天堂或地狱。”
“哈?”
“……就是感觉有种无名的力量让我说点听不懂的大道理。”
她的脑袋真的疲惫过度了。
“啧……”
甚尔死鱼眼.jpg
甚尔想砍咒灵.jpg
甚尔更想拧掉大小姐脑袋.jpg
最强的天与咒缚觉得自己才是傻子。
大好的周末大把赌马不去,陪个有点疯的大小姐来搞探险游戏,如果后面没有能让他兴奋起来的惊喜……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