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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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湘云情憨贤宝钗勇墨澜思切寻黛玉
黛玉身子渐好，虽说贾母已免了她的早省，但她素来极重长幼之礼，便复了早省。此举甚得贾母心意，贾母当日说免了黛玉的早省也是迫于十三阿哥府的面子，这些日子虽知黛玉养病，心中仍存了几分不满。这日见她来了，便道：“你身子弱，早省晚省早免了的，如何又来了？大清早的，也不怕着凉。”黛玉道：“养了这些日子，已然好多了，让外祖母担心，却是黛玉的不是。”贾母又问：“可还吃着药？”黛玉道：“因好了许多，所以药已然停了，如今只吃人参养容丸。”贾母道：“这就好，不过你的身子很该好好将养着，以后早省亦可免了的。”黛玉道：“外祖母爱惜黛玉，黛玉自是省得的，只是长幼之礼不可废，前些日子黛玉生病也便罢了，现在身子好了，哪有不来早省的道理？”贾母笑着拉着黛玉的手，把她揽在身边坐着，因对众人道：“我这个玉儿，真真是最懂事的，”又对黛玉道：“话虽如此，但你究竟身子弱，若是早上起来不舒服，断不可勉强过来，免得着凉。”黛玉忙答应了。
凤姐在一旁笑道：“老祖宗真真是个偏心的，咱们一天三回五次的来请安，也得不了老祖宗一次夸，妹妹只来了一次，老祖宗便喜得合不拢嘴！”
贾母因笑指这她道：“你这猴儿这张嘴，真是最油最利的。”众人又笑成一团。
用过午饭，黛玉小憩了一会儿，便起来读书，又觉得心中有些浮躁，便着雪雁磨了墨，专心抄写佛经。正抄写间，就听得外面喧闹，不多时，便有紫鹃进来道：“姑娘，宝二爷来了，看门的婆子本说姑娘正歇息，奈何宝二爷说，是昨儿约了姑娘的，要一同去梨香院探宝姑娘。”黛玉皱了皱眉，她本以为昨儿宝玉只说了场面儿话，没想到今日真个来了，她避着薛家母女还避不及呢，哪里有自己送上门的道理，便道：“告诉宝玉，我今日有事，改日得了闲再去。他今日自己去吧。”紫鹃忙过去回了。宝玉心中不由得有些无趣。便自己去了梨香院探望宝钗去了。次日又因想起自黛玉来了之后竟忘了湘云，便向贾母撒娇，接了湘云过来。
且说黛玉正同三春姐妹宝钗等一起陪在贾母身旁说话，只听得外面婆子通报，“史大姑娘来了！”话音方落，就见红色的一团扑到贾母身上：“老祖宗，云儿想死你了！老祖宗怎么才去接了云儿来！”黛玉看将过去，那团红色正是湘云，只见湘云穿着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下着粉紫长裙，猛地看去，可不就是一团红么！贾母素喜湘云娇憨，见她此时娇态，笑道：“云儿啊，老祖宗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住你这么折腾啊！”说着却仍把湘云抱在身边，面上欢喜之色极盛。因想起湘云并未见过黛玉宝钗，便道：“云儿，来，见过你两位姐姐，这是我的外孙女，黛玉。”湘云与黛玉见了礼，又笑道：“怪不得老祖宗最近都不接云儿来了，原来是来了一个神仙一样的姐姐！”贾母又给她介绍了宝钗，湘云上前拉着宝钗的手道“这个姐姐好，云儿在家的时候就有一个宝姐姐给云儿送了东西来玩呢！”宝钗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妹妹可喜欢那些玩意儿吗？”湘云道：“多谢姐姐！极喜欢的，瞧，”湘云举起手，一枚翡翠镯子漏了出来，“我正带着呢！”宝钗笑道：“妹妹生得好，带什么都好看呢！”两人拉着手坐在一起，极是投机。因极喜宝钗之雍容大度温柔可亲，晚上，湘云便在梨香院同宝钗一起住下。
次日一早，黛玉给贾母请了安便回来看书，不多时就听见外面湘云道：“听说林姐姐养了一只小虎，在哪里呢？”说着便走了进来，正看到小虎仰躺着，在黛玉书桌上玩，见有外人过来，也懒得理，湘云喜道：“果真像小猫一样可爱！”说着就要去抱，绿意忙拦着她：“云姑娘可小心些，这小虎除了姑娘和我，别人都碰不得的，上次宝姑娘要抱，小虎差点咬人呢！”唬得湘云停住了手，旋又笑道：“你这丫头看我好糊弄呢！这小不点哪里能咬人？”在一旁的雪雁也道：“云姑娘既不信，何不问问宝姑娘，府里的姑娘们，除了宝姑娘，再没有惹过小虎发怒的了！”湘云看着宝钗：“宝姐姐，这是真的吗？这小东西真的会发怒？”宝钗笑道：“正是呢，本来我也不知道的，因那日见这小东西实在可爱，忍不住就想抱，谁知就发怒了呢！你瞧瞧也就罢了，何必非要动手抱着它呢！”湘云撇了撇嘴：“只瞧着有什么趣儿？”又上前拉着黛玉道：“林姐姐，你好歹告诉这小东西一声，让我也抱它一抱，实在不成，让我摸摸也好！”黛玉看向小虎，被小虎瞪了一眼：“想都别想。”湘云瞧见了，指着小虎笑道：“这小东西还会瞪人，真好玩！”
黛玉见她娇憨可爱，忍不住笑道：“小虎素来不喜生人，四妹妹有一个月的功夫每日来缠它，它都不给抱呢！”见湘云嘟着嘴，笑道：“你也别恼，我拿好玩的给你。”便叫绿意道：“绿意，我们从家里来的时候备的那些，那个写了云妹妹的签子的，你找出来罢。” 绿意答应了，不多时，便找出来一个盒子，黛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金丝珍珠钗环首饰，又另有一个红玛瑙的手串，便道：“我来的身后从家里带的，你和迎春姐姐，探春妹妹和惜春妹妹都是一样的，因一直没见着你便搁着了！”湘云拉着她的胳膊笑道：“我就知道姐姐忘不了我，只是姐姐太懒了，若是我不自己找了来，姐姐是不是不给我了？”宝钗笑道：“你今儿可知道了吧？林丫头最是个惫懒的，整日只在房中待着，也不乐意出门，上次竟有一个月不曾出过院子呢！”湘云奇道：“真的么？姐姐一个月不出门也不闷的，要是我早就闷坏了！”雪雁道：“云姑娘快别提这事儿了，当时我们姑娘就是因为病还没好便出去才着了凉，病上加病，快好的时候又被个没眼见的冲撞了，如此反反复复三四次，病了整整一个月呢！”湘云道：“这可不好，姐姐现在可好了？”黛玉道：“你别听这丫头吓唬你，我早就好了，不然她哪能放我出门？”几个人又说笑了会儿方才散了。
湘云是个极热闹的性子，但凡她在的地方，便是只有两个人，也能热闹起来，她本就闲不住，宝钗也是爱四处走动的，这二人便每日里结伴在贾府里四处转悠，只湘云娇憨，宝钗端庄，倒也让贾府热闹了许多。
这一日，湘云宝钗方才离开，黛玉正歪在塌上歇息，就听到鸳鸯过来传话，“林姑娘，十三福晋派人来接姑娘，正在前面等着呢！”
黛玉便让绿意收拾了东西，不过没带雪雁，却让雪鹤脱了王嬷嬷的模样一起去了，其余丫鬟在紫竹院守着。
方到正厅，却见到王夫人姐妹坐在一旁，而本来同湘云一起往宝玉处的宝钗竟也在这里。王夫人因道：“听说姑娘要去阿哥府，因怕姑娘一个人寂寞，不若让宝丫头陪着吧，宝丫头年纪长些，也更懂事些，也好凡事提点着姑娘。”黛玉听说，自是不喜，她本就处处避着宝钗，因道：“黛玉去阿哥府，也只是客，哪里做得了主人的主，不若先着人问过十三福晋的意思罢！”
贾母哪里不知道王夫人的意思，那薛家母女，为了薛蟠之事，到处找关节，如今若是去了阿哥府，哪有不给贾府找麻烦的道理，虽说宝钗不是贾府之人，但好歹是贾府出去的，闹将出来总是贾府没脸。便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福晋即下了帖子只请玉儿，咱们岂能随便去的。”又问来接人的婆子：“福晋可还说了请不请别的姑娘？”
那些来接人的老婆子哪个不是人精，因主子早交代了，少同贾府中人瓜葛，便道：“咱们福晋只说，近来府中事情多，身子不爽，只同林姑娘说话方才自在些，因请林姑娘过去稍叙几日。”话说到这里，贾府中人方明白了，前几日，皇上赐了一个侧福晋给十三阿哥，虽然素闻十三福晋贤惠大度，但毕竟和十三阿哥伉俪情深，心里必定有几分不爽快。贾母也不敢再问，忙道：“既如此，玉儿快些过去瞧瞧，十三福晋素来是个最好的，当好好劝慰才是。”黛玉忙答应着随婆子们去了。
贾母见黛玉离开，又见王夫人面有不悦，薛姨妈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笑容，只宝钗面不改色地坐着，因道：“你们也别怪我老婆子没眼色，你们的意思我也知道，薛家大哥儿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只是什么时候去都好，这回可是万万不可去掺和的。”
薛姨妈忙笑道：“老太太言重了，方才若不是老太太指点，怕是我们就撞到虎口上了呢！”
贾母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历来哪个爷们纳妾，做正妻的能爽快的？更何况人家素来就是恩爱的，只是因上面有旨，不得不从，那婆子说，府中事多，福晋不爽，已是在提点咱们了。”
王夫人方明白了，“原是这个道理，倒是媳妇儿唐突了！”
贾母点点头，“明白了就好，等十三福晋高兴了，咱们再怎么折腾人家也不会说什么，到时候再求，哪有不应的道理？”
且说黛玉刚到了十三府中，刚刚进了二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黛玉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待下了轿，才看到，前面那个少年，不是墨澜又是哪个？
黛玉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墨澜早已经哭得小脸花花地扑到黛玉怀里，“姐姐，小熊好想你，小熊回家，找不到姐姐，姐姐给小熊做的衣服鞋子，小熊也不会穿，姐姐怎么能不要小熊一个人跑到这里呢？姐姐坏，姐姐说过不会不要小熊的……”
芸薇站在一旁，见此情状，也不由得拉着胤祥落泪，只胤禛，脸色阴沉，连着身边的空气都冷了三分。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些时候，方被劝住了。黛玉拿出帕子来替墨澜擦了擦眼泪，“澜儿，你怎么来了？你师父知道么？”
墨澜撇撇嘴，乌溜溜的眼珠子回头瞧了瞧自己身后的老者和少年，小脸鼓鼓的，“小熊不会穿姐姐做的衣服鞋子，想回家问问姐姐，可是爹爹说，姐姐进京了，小熊就来了，半路遇到师父师兄，他们也正要进京，就一起来了。”黛玉知道小熊也没说全，肯定漏了些偷跑的情节，也不说破，只抿着嘴笑着刮刮小熊嫩嫩的小脸，“待会儿再审你。”又看向身后的独孤风，忙见了礼，算起来，独孤风和完颜倾也算得上同门，因此，黛玉也当叫他一声“师叔”。不过，独孤风的性子和完颜倾很是不同，完颜倾性子闹，像个老顽童一般，一日也不得安宁，独孤风却孤僻性冷，虽然也算见过几次面，但黛玉从没见到他笑过。
众人见完了礼，芸薇忙道：“外面天冷，大家进去坐吧，别总站在风口着了凉。”
黛玉这才看到胤禛，才一个多月不见，他怎么又瘦了呢？胤禛见黛玉看她，方微不可见地露出一丝笑容，小熊见了，忙抱着姐姐的胳膊不放手，还特地侧了侧身子当着胤禛的视线，奈何他人小个儿矮，再挡也不到黛玉肩头。
黛玉忍不住点了点小熊的额头：“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师叔是不是为了追你才出来的。”
墨澜吐了吐舌头，“哪儿能呢！小熊是最乖的，才不会偷跑出来。”
独孤风旁边的少年见了，“嗤”地一笑，“正是呢，小师弟少说还留了封信才走，只是师父担心小师弟年幼走失，方才一路走了来。”
黛玉本已猜出大概，待听到师叔也担心墨澜，方知这小子太冒险了，忙对独孤风施了一礼，谢道：“澜儿淘气，多谢师叔一路照料。”
独孤风“哼”了一声，“我独孤家的弟子没学成功夫都是不能出山的，这小子年纪轻轻，学艺不精，怎能由着他自己出来堕了我们独孤一派的名声。”
黛玉忙对墨澜道：“你又淘气，还不跟师叔磕头赔礼？”
墨澜见黛玉正色，也知不可造次，忙给独孤风跪下：“徒儿知错了，以后再不乱跑了！”
独孤风也不理他，只自己站起来，对身边的少年道：“鸣儿，随为师去后院练功，今儿罚这小子下厨！”
墨澜苦着脸看着黛玉，“姐姐……”
黛玉笑着点点墨澜的额头：“你啊，待会儿姐姐帮你做。”
墨澜方眉开眼笑地腻在黛玉身边撒娇，要知道半路被师父抓到本是要带回山里重罚的，也幸亏这独孤风外冷内热，极是疼这个徒儿，他们师徒几个又是人人一手烂厨艺，因道，姐姐做东西最好吃，饭菜汤羹点心，无一不精，找到姐姐就一定有好吃的，又说了好些菜色点心名目，又冲师父撒娇耍赖，总算才让冷面师父熄了一点点怒火，陪他来了。
胤禛知黛玉思弟已久，虽有许多话想说，也不急在此时，因道：“十三弟，随我来书房，我有事问你。”十三笑道：“四哥，好容易林丫头来一回，你也不多陪她说说话——”
话音未落，就见墨澜忙抱着黛玉胳膊挡在前面警戒地瞧着他们，一副“我的姐姐不许你们抢的架势”，偏十三又是个淘气的，见状愈发觉得有趣，笑道：“听说林丫头在贾府过得不痛快，四哥何不向皇阿玛请个旨意，让林丫头住在四哥府里，反正四哥府里也有林丫头的园子，到时也把林公子接了去——”
胤禛瞪他一眼，“我瞧着你最近闲得很，很该把这回去广浙的差事交给你。”
胤祥吓得一哆嗦，忙道：“林丫头住在这里就很好，咱们快去书房议事。”
十三一拍屁股走了，墨澜却撅着嘴瞧着黛玉，眼里早蓄了一汪清泪，“姐姐要去坏人家里住吗？姐姐为什么不回家？姐姐不要小熊了吗？”
黛玉恼胤祥胡说，因道：“你别听十三阿哥胡说，他一向如此，不信你问十三福晋，他们每天都在一起，最是知道十三的性子。”
芸薇抿嘴笑道：“正是呢，他是个最爱胡闹的，你不要理他，你同姐姐好容易见一次面，梯己话儿都说不完呢，理他这猴儿性子做什么？”
两人又哄了墨澜一阵子，方把墨澜的眼泪哄了回去。芸薇不愿打扰他们姐弟叙旧，引他们到了特地给黛玉准备的绛玉轩便告辞了。
黛玉见墨澜风尘仆仆的，便着丫鬟打来热水，将毛巾湿了，边给他擦脸边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一早就到了，我去珍玉阁找二叔，二叔说，我的行踪和珍玉阁是咱们家的这些事情都不能让贾府的人知道，因此要找十三福晋帮忙才好接姐姐出来，又带我来十三阿哥府，才派人去接了姐姐来，姐姐，为什么这些事情都不能给贾府知道呢？贾府里面的不是外祖母吗？”
2010-3-11 BY 流冰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六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