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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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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凝固的空气裂开。
带着银面具的长老好整以暇的看过去。
诺伊朝科尔多陛下行礼,重复:“陛下,我不同意。”
科尔多眼睛周围皱纹横生,半眯的眼睛动了动,反问:“为什么?”
“因为我和索卡早有婚约在身。”
柏由皱眉,语气带上不悦:“是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诺伊:“索卡上将同我青梅竹马,早约定等我成年后结成配偶。”
西弗里:……
虫族由于阶级对立严重,各世家望族关系又常常处在水深火热中。所以近亲通婚并不少见。更何况索卡跟他并无血缘关系。
柏由心中的无名之火越烧越旺,只觉得今天事事不顺,果然有西弗里的地方就没好事。传言这诺伊殿下脑子有些问题,估计也是个幌子。
“小孩之间的戏语哪能当真。”他带着点撒娇的味道求科尔多主持公道,“陛下?”
科尔多也不恼,反而笑起来,可能太久没这样笑,末了咳嗽起来。柏由连忙替他顺胸口,余光狠狠撇了眼诺伊。
科尔多摆摆手,声音因为刚咳嗽过,反而听起来有了些中气。
“多久没人在我面前说不了。”
“还是年轻好啊。”
这件事,西弗里讲不合适,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提出不同意,才能最大程度减少各方的矛盾摩擦。
柏由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一时愣住了。
科尔多问西弗里这婚约是否存在。
西弗里也没料到诺伊歪打正着,居然把这根卡着脖子的硬刺软化下去,于是顺着坡十分自然陪着把戏演全了。还趁陛下高兴,添油加醋的编了几段趣事。
“索卡小时候在军营里有几年没说话,回来一看到诺伊就开口说话了。”
“……小时候,两娃娃睡一床,诺伊尿了四五处,早上去看,都睡在地上。索卡还记得帮忙盖了被子。”
江诺伊:……
大可不必。
凡尔赛宫的大殿太冷,可能太久没这样鲜活的热气。
科尔多一直笑着听,不时询问两句。
柏由的脸色却黑得能滴出墨来,虫族规定雌虫一旦嫁给某只雄虫,他所积累的财富和名利都将属于这只雄虫。
索卡在黑市给柏由下马威后,他一直怀恨在心。两人合作多年,索卡只顾着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让人焦头烂额的烂摊子。
本想着把索卡弄过来,慢慢搓磨他折磨他,出这一口恶气。
他敢在这个时候要人,并非没冒风险,这就相当于跟西弗里明面上撕破了脸,往后必然势若水火。
柏由冷着脸观察科尔多的表情,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是更偏爱西弗里他们。
片刻后,科尔多脸上露出些困意。
西弗里聪明的结束话题:“陛下,要不就到这吧。”
科尔多站起身,柏由连忙去扶,他语调慢吞吞道:“也好。”
打着算盘的各长老这才纷纷起身告退。
大殿外,诺伊跟在西弗里身侧,沿路都有人上来攀谈和道贺。
西弗里好脸色一一回复,但言语中‘有事,不奉陪’的意思也十分明显。他现在非常担心江诺伊的身体情况。这会带着释放器看不出来,摘掉如何就不一定了。
一进车里,他就迅速联系西文在家里等着。
猛然听到‘家’这个字眼时,江诺伊有些不适应的偏口看窗外。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身体目前什么情况。加冕礼后,整个人飘飘忽忽处于一种痛觉屏蔽状态。再加上有释放器源源不断注射安抚和镇静的药物,很多不适的身体反应都被掩盖了。
只能感觉到不时的心悸和越来越明显的燥热,他让司机把车里温度调低了两度。
西弗里见他扯松了立在脖子周围的衣领,知道他并不舒服,于是想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什么时候跟索卡互许终身的?”
这人在转移话题上可能有精准踩雷的技能,江诺伊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实话实说。
“我编的。“
西弗里半响没动静,诺伊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江诺伊:“怎么了?“
“还真别说。“西弗里认真道,“你俩凑一对……好像也行。”
江诺伊:……
这算是过了自己父母这一关?
江诺伊不否认,装作随意地问到索卡身上:“爸,索卡为什么在我们家族名下?他的父母……”
西弗里叹口气:“索卡小时候跟他父亲在军营里,秀秀气气的小孩子,大家都乐意逗,后来的折戟之战中......”西弗里嘴唇僵硬的抿成一条线,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顿了几秒才接着道:“他父亲牺牲了,为了救他,挡了一束高能激光。”
“那天视线干扰严重。”
“敌方用了生物武器。”
“后来我收养了这孩子。”
西弗里在提到折戟之战的时,脸上所有的意气风发都变成了一吹即散的尘埃,深邃的眼眸低垂着望着车窗外,但是瞧着就能体会到他周身克制后的苦楚。
江诺伊心中隐隐不安:“那索卡后来…..”
西弗里沉默片刻才道:“我那段时间也焦头烂额,出了些意外,没更多精力去安抚那孩子。”
“等事情稍微平息下来,我再去探望的时候,才发现他受了严重精神创伤,谁都不信,整整一年没开口说话,性格也变了。”
“他原本先天精神力是A级。但那件事之后,他没日没夜的训练,没过多久就达到了S级。”
江诺伊的睫毛不受控制似的忽闪两下,原来索卡的S级是后天突破的,但怎么会没过多久就能突破。
雌虫的精神力等级是先天的,要提升等级往往需要优越的身体条件和长期超负荷的训练以提高精神力阈值,过程极其痛苦,短时间几乎无法获得提升。有些违法商人为了强行提升奴隶的精神力等级,往往会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美名其曰‘激发潜力’,无数的失败死亡才能换来及个别奴隶的精神力阈值突破。
“S级啊,前途应该一片光明......却一心扑在收集各路关于厄斯星的资料上。”西弗里开玩笑的说,“成天就想着要同归于尽。”
“他放不下...”江诺伊心里泛酸,接着说,“他追查到叛军的踪迹了?”
“有可能。但他也不怎么相信帝国。”西弗里失笑,“可能只服过我吧。”
“后来,被我狠狠教训过一次,然后就收敛了。到现在,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连我也慢慢猜不透咯。”
“哎,小屁孩长大了。”西弗里叹口气,双手叠在脑袋后面,靠在座椅上。
江诺伊默默听着,心里发酸。
怪不得医院那天,自己从茫茫宇宙中找出地球时索卡那么怀疑自己。可为什么厄斯星的人最后的踪迹会消失在地球,这些事跟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厄斯星当年叛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折戟之战真的如虫史记载般顺利告捷吗?
江诺伊想再问,车已经到了别墅。
透过车窗,能看到西文站在门口频频抬起腕上的表。
西文看了眺望台上的转播,隐隐猜到江诺伊干了什么,心里煎熬着等了一下午,顺便把西弗里这不靠谱的便宜家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拉着儿子去送死倒是挺着急。
诺伊换下衣服,没有贸然取下释放器,直接被送到隔离室,因为要发情了。西文先替他做了个全身扫描检查,数据出来一项,他的眉就拧的深一分。
体温调节失衡
信息素源液过度消耗
心率失调
……
西文在检测仪器和西弗里鹌鹑似的表情里反复摇摆,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他妈......滚滚滚。”
回到熟悉的环境,诺伊心里绷着的弦才稍稍松下来。各种不适争先恐后的冒出苗头,他舌根发苦,全身脱力般陷到身后蓬松的枕头里。
天空拉下帷幕,夕阳把隔离室染成橘色。江诺伊偏过头放空大脑,屏蔽不适,发呆,然后想起某双琥珀色的瞳孔。
心脏漏跳一拍。
监测数据又多了一个不良。
不一会天就完全黑了,别墅里灯火通明。西弗里端进来些食物,诺伊瞥了眼,嫌恶的别过头。都是虫族常吃的高热量食物。
雄虫成年日会信息素紊乱失调,隔离室能最小的减少个人的伤害。更能防止雌虫被影响。室内用的东西一律没有折角,材质都是挺好的软木料子,散发着淡淡安神的草木味。
西弗里放下盘子,一脸愁容的问西文:“问题大吗?“
西文冷冷撇他一眼,然后把精神力模拟器设置到最大功率,并把索卡提取的精神力源液放在一旁。胶囊状的玻璃瓶里深蓝色的液体没重量似的贴着玻璃壁流动。
西文讽刺道:“你真会照顾小孩。“
西弗里一时被噎的没话说。
“出去出去。”西文不耐烦的赶人,他正快速思考所有可能发生的应急情况,并且争分夺秒把诺伊的身体指标调好一些。
雄虫第一次精神力紊乱,俗称发情,没有雌虫陪着本就难熬,再加上他目前触角腺细胞非常脆弱,身体指标没几项正常,情况可以说非常不好。
诺伊能明显感觉整个人不舒服,燥热密密麻麻的爬过每一根血管,触角动了动,有些痒。
西文叹口气,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轻轻摘掉诺伊耳后的小仪器。
诺伊眼前一黑,脑子里像是信号短路般翁的一声,除了心跳什么都听不见了,耳鸣很严重,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等视线稍微恢复的时候,模糊看见西文皱眉在他静脉注射了一只药剂,但耳朵还是听不清东西,燥热以燎原之势烧到全身,带起一片红。
然而镇静剂像泥牛如海般,没起到半分作用。
西文急急的叫他。
江诺伊只能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楚声音,耳朵像是被泡在海水里,一切动静都被隔得很远很远。
奶糖味的信息素疯狂分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把理智烧的一干二净,脑子里叫嚣着想要与雌虫的信息素纠缠,痛苦夹杂着欲望,诺伊全身的血管都钻心的痒,脑袋被针戳似的,叫人想砸破脑袋的刺痛越来越频繁。
他拼着片刻的清明,绝望的望着西文,声音只剩气音:“我是...是不是要死了。”
新世界的陌生,诡谲的形势,各怀算盘的人心,折磨人的病痛终于在这一瞬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诺伊心里累,身上痛,意识模糊。
检测仪滴滴闪着红光。
西文的瞳孔缩成一团,甚至愣了两秒才飞速按下联通器:“快叫索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