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口是心是》归影

21、第二十一章

　　没收到来信之前，他们都以为自己会过一个正常的、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圣诞假期。
　　“我真心的提醒你这个圣诞节规规矩矩地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否则我和你父亲将把你从布莱克的家族树上永久除名。”
　　“这个圣诞节假期，你将和布莱克家长子举行订婚仪式。”
　　“我不希望这个假期见不到你哥哥回家，一定要把他给我带回来，他需要和弗林特家的小姐完成订婚。”
　　三个人在三封信上看到了三句截然不同的话，梅林就像是故意要和他们开玩笑似的，硬是将不同的心情强塞给了他们。
　　西里斯眼见着面前的信件在他看完后焚烧殆尽，就像是在警告他，如果他不按照信件上的命令做，那么他的名字也会被从家谱上用厉火咒永久焚毁。
　　他不禁嗤笑了一声，沃尔布加太不了解他了。
　　自己的母亲，难道不知道他有多想逃离那个终年阴暗的祖宅吗？
　　承载了他灰色童年的地方，承载了他对“家”这个概念的无限厌恶。
　　雷古勒斯只觉得信纸上的字体要刺穿他的眼睛，一言不发地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烫金的信封在他手里被揉成一团。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他甚至在之前就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
　　但是——
　　抬首看了看脸上没什么波澜的、悠悠吃着早餐的少女，他觉得心脏皱的厉害。
　　而且还有一道目光让他感到些许惊讶：
　　黎格·塞尔温。
　　她什么时候和这个三年级的学妹走这么近了？
　　黎格对着他盈盈一笑，少年眼中的复杂一瞬合敛，也朝着她点了下头以作回应。
　　伊丽丝不是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经不想再做什么挣扎或者是抵抗了。从一开始就没有过想要反抗，所以当印着弗林特族徽的信件传达到家族指令时，她甚至习惯性地看完信后把信纸重新折好，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纸背上轻巧划过。
　　今天好冷啊。
　　冷的她觉得自己身上的保暖咒失效了。
　　越过人群，从拉文克劳的长桌略过，她看到了那个正斜倚在椅子上的布莱克大少爷。
　　他会回去吗？
　　还是、逃走？
　　诺恩斯在混沌宇宙中排列着众神与凡人的命运，一道道星轨在她指尖划出不同的弧线，蜿蜒着交缠着谱写出被注定好的结局。
　　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礼堂，雷古勒斯烦闷极了。
　　他一整天都没有说什么话，在黑魔法防御课上更是毫不留情面地把和他切磋的一个格兰芬多学生用铁甲咒掀翻在地。
　　圣诞节回家的名单已经统计好了，这意味着他不能再拖下去。
　　走廊里洒了小半边的细雪，一片又一片雪花在空中肆意打着旋儿。看着拐角处走过来的熟悉身影，雷古勒斯并没有和他搭话的欲望，但是他不得不开口叫住自己的兄长：“西里斯，我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西里斯停下脚步侧过身子去看他，灰色的眸子里映着寒冬细雪。
　　莱姆斯见状拍了拍詹姆的肩头，温润的目光打量了面色不虞的少年一眼：“那我们先走吧詹姆，彼得——走吧。”
　　詹姆应了应，对着西里斯道：“那等会我们操场见。”
　　等到三个人走远，雷古勒斯才又不露声色地开口：“这个圣诞假期你会回家吗？”
　　西里斯嘴角的那抹笑还没消散：“不打算回去，怎么？”
　　“父亲母亲来信说让你和伊丽丝完成订婚仪式，你必须回去——”雷古勒斯紧紧蹙着眉，看上去很想给哥哥这张英俊的脸上来一拳，“不然她会沦为纯血圈子的笑柄。”
　　西里斯像是听到了一个古旧的笑话：“呵，我为什么就必须回去？我又不打算娶她。至于沦为笑柄这种事，让我们伟大的母亲趁早取消掉不就好了。而且——”布莱克大少爷说着缩近了和弟弟的距离，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不回去的话，不是还有你吗？”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是要去波特家吗？”雷古勒斯冷着脸与他对视，他和西里斯差不多高，但比他要再瘦削一点：“我就写信给波特夫妇——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和自己的儿子那样不知道轻重缓急。”
　　“就算不去波特庄园，我也有别的地方可去。”西里斯语气里满是不屑：“你的威胁在我这里不成立。”
　　“如果你不想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我劝你乖乖按照父亲母亲的指示回家。再怎么说你也姓布莱克，平时也就算了，若是因为你的原因让整个家族在纯血圈子里抬不起头，你真觉得自己能免遭指点吗？”
　　“你的那些绯闻女友，”雷古勒斯说着只觉得一阵反胃，布莱克家族从没有滥情的传统，“要是因此都唾弃你，甚至是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如果连你这种不负责任的懦夫行为都能接着容忍，那我只能说，你可真是找对了‘朋友’。”
　　“雷古勒斯，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因为不想让布莱克丢脸，还是怕她在众人面前出丑？”他咧开嘴笑了笑，看着满眼不甘的弟弟接着道：“有些事确实还是应该说清楚的，我会跟你先回去——总不会让沃尔布加那个女人因为我的原因杀了你。”
　　“她是我们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不敬。
　　雷古勒斯听着他的称呼眉眼敛的更甚，因为他表现得比眼前人乖巧懂事的多，所以奥赖恩和沃尔布加也并未苛待过他。
　　“随便吧～”西里斯伸手接了几瓣雪花，再转身，灰色的眸瞳里是暗流涌动的灰色星海，“能对着自己的孩子用钻心剜骨的伟大母亲。呵呵……”
　　“小天狼星，早上好！”一个漾着清澈的男声插了进来，是个格兰芬多的学生。
　　“嗯，早上好！”西里斯笑着挥了挥手以示回应，接着又收起表情，看着沉郁的弟弟：“不用再找我了，圣诞节假期我会回去一趟的。”
　　转身离开，他从不愿在这种事情上拖泥带水。
　　时间不会因为我们的不情愿和胆怯就停滞不前，该来的总会来，预言的水晶球闪着奇异的光辉，我们又将何去何从？
　　伊丽丝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眼白上爬了些细细的红血丝，就像是魔鬼网在她眼中织出了红色的网。
　　带着点深蓝色的虹膜平时总透露着一股冷漠疏离，于是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没法自救的脆弱的娃娃。
　　她这几天晚上经常会做噩梦——
　　纷杂的场景她记不清，唯一横在脑海中的就是，她站在高台之上，四周尽是看不清的密密麻麻的人脸对着她看小丑一样的窃窃私语。
　　少女又一次坐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眼小憩时，雷古勒斯放低步子的响声来到她面前。
　　鬼使神差地也坐在了沙发上，少年静静地用目光沿着她的躯体勾勒。
　　麻瓜们有一则童话，讲的是公主受到诅咒，沉睡在被荆棘缠绕的城堡里。
　　后来，有一位王子破除万难，杀掉女巫，用真爱之吻唤醒了美人。
　　然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巫师和麻瓜有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尤其在写童话故事这方面——
　　作者好像都偏爱美好圆满的结局。
　　被人注视的感觉不难察觉，她从朦胧的状态里慢慢清醒：“雷尔？”
　　坐在她对面的少年不置可否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药剂：“这是一些稀释过的生死水。”说着他将一小支试管状的玻璃瓶递给她：“我看你最近状态有些疲惫，所以做了点药剂。”
　　“嗯？谢谢——”伊丽丝脸上闪过惊讶，玻璃瓶中的浅紫色液体像是薰衣草香水，随着她轻轻摆弄瓶身的动作在其中轻晃。
　　雷古勒斯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生死水会形成依赖性，而且副作用也不容易去掉——所以我帮你配的是稀释过的，但是助眠效果应该还是有的。”
　　“没关系，谢谢你，雷尔。”连续的作息习惯让她看起来像是得了什么重病，她盈盈一笑时给他的第一感觉竟是下一秒就会消散成细碎的光点。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的一瞬间，雷古勒斯就伸手握住了她瘦薄的肩膀。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伊丽丝看着神色复杂的少年也没有出声。
　　这是什么表情？
　　他在担心、害怕？
　　为什么会对着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四周静悄悄的，好像他们两个被隔绝在了一个新的空间。
　　雷古勒斯和她四目相对了一会，最终讪讪地收回了手。
　　“怎么了？”她问。
　　布莱克二少爷没有吱声。
　　“雷尔？”
　　她又唤了遍他的名字。
　　你要不要考虑和我订婚？
　　他差点就要问出来了。
　　“……没什么，”少年眼睫半垂，灰色的眸子里藏了场没有释放出来的风暴，“你，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的话，尽管找我。”
　　“好。”
　　轻轻的叹息带着股莫名的缱绻和温柔，风一般吹进了少年的心间。
　　他没办法问出口，他不可能带她私奔。
　　他从未想过让她处于流言蜚语的风口浪尖。
　　要么正大光明的娶她，要么和她此生陌路。
　　只是现在看来，只能是后者了。
　　将方才的情绪重新吞咽进肚，他又戴上习以为常的面具。
　　伊丽丝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他，少年深邃的眉眼比西里斯看起来更柔和一些，但眼神却多了些傲慢和冷漠。
　　雷古勒斯默默地和她对视，谁也没有再开口说出哪怕一个词汇。
　　良久，少女的眼皮往下压了压，让他的视线没有了回应。
　　有蝴蝶在她心头振翅欲飞，但在扇动翅膀的同时，却只是徒添了一层无言。
　　“我先回寝室了，”雷古勒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银绿交织的领带让他看起来很是生人勿近：“有篇论文还需要写。”他补充道。
　　少女点点头，喉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起身离开，她忍不住转了下头：
　　“雷古勒斯——”她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少年止住了步子，却没有转身看她。
　　“我……”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让他离开。
　　多奇怪的想法。
　　她想，自己可能在等这个少年转头。
　　然后呢？
　　她应该再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需要来点镇定剂了，不然可能会疯掉。
　　这些不符合她日常做法的举动究竟是怎么先一步被她所呈现出来然后才感到后悔的？
　　她不说话，雷古勒斯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眼前就是男寝入口，半垂的眼睛捕捉到了木质地板上的特殊纹理。
　　“没事……”
　　她哑着声音道。
　　然后她重新把头转了回去。
　　雷古勒斯嗯了一声也重新走向男寝入口，当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时，他还是忍不住侧眸看了她一眼。
　　随即他就觉得胸口处积了些阴云——
　　她没有转过头来。
　　就跟刚才的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