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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你说的人……是这个吗?”

      严浩翔站在门口,指了指摆放在客厅角落的、正对着他的那个人体模型问道。

      贺峻霖推开门看到那个人体模型后,也有些错愕。

      他脸上惊讶的表情落入严浩翔眼里却是另一种解读。

      “你也算是警务人员了。”

      贺峻霖在严浩翔眼里的确总是喜欢缠着自己,他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贺峻霖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那他也没有资格要求贺峻霖不要总是来找自己,因为这是贺峻霖的自由,他并不能限制别人的自由。

      但他没想过贺峻霖会用这种蹩脚的借口骗他,让他以为贺峻霖会有生命危险,放下手里正在调查的命案来陪他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既然如此你应该明白,浪费警力是不可取的。”

      他明明就看见了一个人站在那里,怎么可能会是家里的人体模型?他是法医,日看夜看的人体模型的轮廓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一清二楚,明明那天看到的人比这个高一些。

      “我没有骗你!”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真的没有骗严浩翔。

      他想再开口辩解,一抬头不小心撞上了严浩翔眼里的失望,严浩翔的眼里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贺峻霖想说的话被他眼里的那摊死水生生淹没,无声地沉入了水底。

      当看到他眼里的那摊死水时,贺峻霖明白了无论他再说什么、说得再天花乱坠,严浩翔都不会相信——严浩翔对“我贺峻霖总是喜欢说谎,以此来接近他严浩翔”这个印象已经刻板到了极致。

      为什么呢?

      就因为他贺峻霖喜欢他吗?

      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博取严浩翔的关注吗?

      我好可怜。

      不知怎么回事,贺峻霖突然觉得萌发出了这个想法。

      以往他的确为了吸引严浩翔的目光,骗了他很多事。他们两人在不同高中上课,借着严浩翔不知道自己数学一直都是年级第一,骗严浩翔说自己数学退步了需要补习,其实就是他想要和严浩翔一起学数学;

      放学打电话和严浩翔说自己的自行车链子断了,让他送他回家,严浩翔让他自己打车回去,他偏不肯,死皮赖脸就要严浩翔过来送,结果过来一看贺峻霖的自行车好好的,最后抵不过贺峻霖的软磨硬泡,严浩翔还是骑着车送他回去了;

      骗严浩翔说他爸爸想严浩翔了,想让严浩翔来他家吃晚饭,其实就是贺峻霖自己想见他了……

      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大大小小的借口,虽然贺峻霖说谎每次都被严浩翔识破,但严浩翔从来没有指责过他,因为每次贺峻霖都会告诉严浩翔他在骗严浩翔。

      为什么我说实话了,反而觉得我在说谎呢?

      贺峻霖突然安静了下来,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那双桃花眼,严浩翔从上往下看,看不出他眼睛里藏着什么情绪,只有贺峻霖自己知道他眼里的泪水快要撑不住了。

      “你走吧。”

      一开口贺峻霖自己都被自己语气中的突如其来的颤抖吓到了,他更不敢让严浩翔再在这里停留得更久,他怕再过三四秒他就要在严浩翔面前哭出来,这样更丢脸了。

      “走!”

      贺峻霖边说着,边把严浩翔往外推,门“砰”地一声被用力地关上,无情地将两人隔绝开来。

      站在门外的严浩翔差点被突然关上的门撞到鼻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才幸免于难。

      明明是贺峻霖在说谎,被关在门外的这一瞬间,严浩翔却不知为何心里闷得慌。

      也许是因为自己说话太重了,不应该这么说贺峻霖?

      可是说谎的是贺峻霖,为什么要他感到抱歉?

      况且是贺峻霖喜欢的他,又不是他喜欢贺峻霖,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吃了闭门羹的严浩翔停止了思考,转身离开,他把贺峻霖送回家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刚才贺峻霖因为严浩翔的误解,又生气又委屈,下意识地把他推了出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现在想起来太过冲动——他没有检查房间里有没有藏着人。

      刚才差点落下的眼泪一下子被吓得倒流了回去,可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也不能再叫严浩翔回来,他只能壮着胆子手里拎着放在门旁的登山杖以备不时之需,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扇门又一扇门、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的“突袭”一圈下来一无所获。

      吓死我了。

      贺峻霖松了口气。好在除了被移动过的人体模型之外没有其他异常,也没有预想中的会有人藏在里面伺机而动。同样地,越是正常,越是毫无头绪。

      他想不通会有什么人这样对他,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树敌的人。

      难道真的是变态盯上自己了?

      刚把人体模型搬回书房的贺峻霖突然想起了昨天严浩翔的话,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奶油味,打了个激灵,立马跑回卧室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根抑制剂,熟练地打开包装把针头扎进手臂注射进抑制剂——这并不能防止变态再次找上门,但多少能给他一些心理安慰。

      巡视完房间,把自己不知何时打乱了的房间布局重新整理了一下,贺峻霖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冥想着——这下好了,不仅被变态盯上了,还被严浩翔误解成说谎精。

      严浩翔虽然说贺峻霖在浪费警力,但职业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对贺峻霖昨天的话反复思考着,回去的路上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都在回忆。结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回想着昨天贺峻霖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剖析着,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隐藏在犄角旮旯的细节。

      “我下班回家,就像往常一样走的小路回家……”

      “开门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刚想换拖鞋进去,发现自己门旁边放的鞋子忘记整理了,就先把它们理理整齐。”

      “后来我一抬头,瞥到客厅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我还怕自己看错了,特地看了好几秒,真的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我看不清是谁,只看得见轮廓。”

      “后来我就往回逃了。”

      回家、上楼、理鞋、抬头看到有人、往回逃。

      严浩翔代入了贺峻霖的身份,脑中反复演示贺峻霖的这一系列动作,不知怎么,越是想,他的直觉越是在告诉他“你忽略了几个细节”。

      一开始他的确认为贺峻霖是因为太紧张、或者是因为第一天上班太过疲惫而导致他眼花看错了,这一系列极其连贯的动作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的普通正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到底是什么呢……

      严浩翔停下往回走的脚步,呆呆地看着那根电线杆——那根写着4658的电线杆。

      客厅里,贺峻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坐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的在沙发上当会儿咸鱼。

      “臭严浩翔,笨得像个熊一样,我没有骗你啊,如果要骗你我肯定会和你讲的嘛!”

      贺峻霖一个人嘀嘀咕咕。

      “这么笨以后就叫你臭熊好了,你不要叫严浩翔了,难听死了,就叫臭熊。”

      “谁会骗你嘛……”

      “为什么不信我,我说话这么没有信服力吗?”

      “最好你不要发现你误会我了,不然你回来和我道歉的时候你就死定了。”

      “除非你跪下和我说对不起,不然我才不会原谅你。”

      贺峻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他认真思考了下如果等下严浩翔良心发现了回来和他说对不起,自己会不会真的让他下跪,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叮咚”

      在只有贺峻霖自言自语的环境里,突然有一声门铃声打断了贺峻霖发散的思绪,他向侧门看去,惊讶道:“不是吧,说曹操曹操到?”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门铃响了三次,才晃晃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客厅的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努力管理着自己的表情,不想让严浩翔看出自己的脸上有一丁点的喜悦。

      这严浩翔怎么都不知道走正门?

      贺峻霖心里嘀咕着,但开门的动作丝毫不含糊。

      “哟,您这儿有什么事儿……”

      贺峻霖刚开门,嘴里的话被眼前戴着鸭舌帽的陌生人咽了回去。

      “你……”

      严浩翔仍然站在原地思考着自己遗漏了什么,他代入了贺峻霖的身份。

      我是贺峻霖,我的身份是法医,六点半下班回家走着熟悉的路回家,上楼开门,结果发现我的鞋乱了,整理好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是人体模型,原来是虚惊一场。

      法医为什么要把人体模型放在客厅里?

      如果我是法医,用得到人体模型的地方,应该是自己经常学习工作的地方吧?

      贺峻霖在学生时期就对学习的环境要求很高,需要有强烈的学习氛围才学得进去,学习如此,那么工作习惯也必定是如此。

      他刚在门口瞥了一眼贺峻霖的客厅,连一本书、甚至一本杂志都没有,何谈学习氛围?他从小到大固定了的习惯怎么会在毕业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改变了呢?

      退一步说。

      如果真的在客厅工作,人体模型为什么要放在客厅的那个位置——如果有客人从侧面楼梯上来的侧门进入客厅,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第一眼就会看到客厅角落里人体模型的轮廓,很难不会被黑暗中仿佛站着的人影吓到。贺峻霖为什么要自己吓自己?

      还有玄关处的鞋。

      贺峻霖不是一个随意的人,只要是计划好的事,他永远不会脱离计划走,他以前总是说贺峻霖强迫症到了极致。每天出门离开前都会看一眼的地方,不可能会忘记。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在回来后顺序会被打乱?

      “你好,贺峻霖先生,这是送给你的花。”

      “啊?”

      贺峻霖愣住了:“是谁送的?”该不会是严浩翔在这半小时里跑去花店给自己定了束花道歉吧。

      “我也不清楚,是店里派我来送的。”

      那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好听,沙哑得好像几百年没开口说过话一般,就像链条生了锈的自行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帽檐宽大的鸭舌帽遮住了他的脸,影影约约给贺峻霖一股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是不是谁送的也无所谓了,名字写的是他的,那肯定是送给他的花,既然如此快点签收就可以了——虽然这么说不是很好,他不是很想和这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人再多呆一秒。

      那人拿出了支笔和文件夹。

      这年头签收单还兴起用文件夹夹着了?

      贺峻霖忍不住感叹自己跟不上时代了,果然是没收过花的男人,希望以后严浩翔多买点寄过来,让他习惯习惯这个新潮流。

      他接过送花员的圆珠笔,打开文件夹,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签收单——而是贺峻霖那本以为自己落在了家的法医实习证。

      贺峻霖看着文件夹里夹着的证件,脑子一下反应不过来。

      不是落在家里了吗?

      怎么会在送花的这里?

      不对!

      这个人不是送花的……

      他是谁?

      “你……”

      贺峻霖的喉咙里仿佛卡了根鱼刺般,刚说了一个字,又被卡住了。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已经走进玄关的人,下意识地往后退。

      那人往前一步,他往后退一步,那人往前一步,他往后退一步。

      终于,贺峻霖在这后退的过程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就像普通悬疑剧里会出现的台词,此刻除了这句话,再说不出别的了。

      原以为他会在这情境下,能够闻到自己身上爆发出的奶油味信息素,没想到更多的,是一种雨天里的铁锈味。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带着腥味和血味道。

      每天在局里工作的贺峻霖再熟悉不过。

      他怎么会是这种信息素的味道?

      贺峻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之前从未察觉到的漏洞。

      他昨天解剖尸体的时候闻到过,不是铁锈味……

      是血腥味!

      贺峻霖意识到为什么调查的案子里凶器上并没有凶手的信息素。

      他原以为是死者血液残留的味道,其实并不是,凶器上浓度异常的血腥味——就是凶手信息素的味道。

      完了。

      贺峻霖被这一推测吓得胃部剧烈抽搐着,强烈的血腥味的一阵阵冲击仿佛是一个无形的武器,不断击打着贺峻霖的鼻腔,加上他太过紧张导致情绪波动,抑制剂似乎又失效了。

      人一旦倒霉果然不会只倒霉一次。

      这下严浩翔该相信自己没有说谎了吧?

      贺峻霖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人,明白这下他是无处可逃了。

      发情期的他一旦被攻击根本无力反击,只能束手就擒。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请享受无法回避的痛苦”,这时候他还打趣着,希望这个变态能够大发慈悲,手下留情一些,让他的脸不要像之前的尸体一样难看。

      如果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入了他的家,在门口不小心踢到了整理好的鞋,他想躲在房间里等贺峻霖回来的时候伺机而动,然而没想到贺峻霖那天因为抑制剂不够提早回家,于是那一瞬间发现了他。

      楼外都是监控器,他自然不会追过去暴露自己,于是没有得逞。

      那么挪动人体模型也许是想制造一种是贺峻霖看错了的假象,掩盖他来过贺峻霖家的事实,也可以迷惑别人。

      但他不知道贺峻霖的鞋子总是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着的,他自以为整理好了,其实贺峻霖回来一眼就知道这排鞋子的顺序不对。

      门口被打乱的鞋也可以被理解了……

      严浩翔这才终于知道被自己遗漏了的到底是什么,心里暗叫不好——他居然把贺峻霖一个人留在了危险的地方。

      他案子懊恼,立马掉了个头往贺峻霖家急速跑去。

      贺峻霖一步步往后退,他的眼角瞥到了客厅的正门就在自己的左手边,只要他跑得够快,就不至于被困在这个房子里无处可逃。

      “你到底是谁?”

      贺峻霖试图说些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但这一方法并不奏效,那人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除了开门假装送花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之外,再也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多余的字。

      “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峻霖不动神色地把自己挪到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边说边把自己身边的花瓶、椅子往对面那人方向推去。他现在还有一点力气,可以像昨天一样先跑出去再说。

      “我在警局工作。”那人往前走了一步。

      “我男朋友是刑警。”那人不为所动地往前又走了一步。

      一说到这个,贺峻霖心里忍不住生了些怨气。

      该死的,严浩翔你走这么快干嘛,晚走一会儿他就不用碰到这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是他自己把严浩翔推出门的?想到这里,贺峻霖的怨气更深了,自己挖坑自己跳,真好。

      那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听见他的话后,身体不知是不是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着,手里的花束被他用力地丢在地上,另一只手把帽子猛地拽起扔在了一边。脸上不是兴奋,而是一种狰狞的表情,仿佛一只正在暴怒的猛兽。

      贺峻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一下子忘记了刚才这时候他应该跑向正门。

      “你不懂。”

      “你根本不懂。”

      “你和之前的那些omega一样让人作呕。”

      那人说话突然流利了起来,站在原地对贺峻霖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不知道是在和贺峻霖说,还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根本没有理睬贺峻霖。

      是现在了!

      贺峻霖撑着自己还有残留的力气和理智,发了疯似地往正门跑去,边跑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严浩翔。

      “很抱歉,您正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手一抖,手机不小心从手心里滑了出去。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弯腰捡起来,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打第二通电话了。

      贺峻霖疲惫地拖着沉重的身躯想让自己尽快逃离那个人能触碰到的范围,可是现在他连下楼的力气都控制不住,往前迈的每一步都是冒着自己随时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风险。

      自从自己来了这个刑侦局和严浩翔共事,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他的情绪波动所引起的信息素释放已经剧烈到连抑制剂都控制不住。

      倒霉蛋,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倒霉蛋。

      贺峻霖决定如果这次他能够劫后余生,一定要找一个alpha把自己标记了,管他是不是严浩翔,活命要紧。

      然而越来越重的双脚、越来越烫的身躯告诉他“你完了。”

      下辈子做个alpha吧……

      越跑越慢的贺峻霖这么想着,最终倒在了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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