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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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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峻霖发情期的前几天,他行事格外的小心,时时刻刻警惕着怕自己的信息素会提前失控爆发,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发情期还没到的时候,大多时间都是可以控制的,即便稍微靠近些能闻到他身上奶油味,也是不至于会让闻到的alpha失控。
明天就是他的发情期,为了以防万一这天他特意注射了抑制剂才出门,计算着抑制剂的有效时间,每当过了有效时间后,他揣着抑制剂跑去厕所又给自己来一针。
他不是不相信刑侦局里的同事的品性,而是不相信自己的意志力。每次发情期都来势汹汹,仿佛洪水猛兽般吞噬着他的理性。
有一次他上课时发情期提前,那天却碰巧忘记了带抑制剂。他抱着旁边的alpha死活不让他走,要不是坐在左边的omega正巧带着抑制剂,他不知道那天还会发生什么更丢脸的事。
从此贺峻霖就知道自己的意志力不是很坚定,如果没有抑制剂的压制,他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暂时标记过。
然而对于他而言,除了严浩翔的标记,他抗拒任何人的帮助,即便是善意的。
过于紧张的心情让他今天草木皆兵,一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就怕是发情期提前,好在他还能通过味道的浓淡来判断出他还没有到发情期,于是放心地松了口气。
贺峻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着昨天案件的检验结果。上周局里开完会后,周队决定让他和严浩翔负责调查这个案子。名义上是一起负责,实际上不过是他听从严浩翔的使唤,给他打下手。
一周过去了,这个案子毫无进展。
不仅是贺峻霖负责的这个案子,在贺峻霖来之前,严浩翔所负责着的前两起案件也一筹莫展。
凶手太过狡猾,在这两个月中发生的三起案件的现场里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他的信息,就连调查监控都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嫌疑人的身影。仿佛只有在他作案时会在现场突然闪现一下,得逞后又人间蒸发。
“不是我说啊小严,按照你们这速度怕是第四起案子出现了,你们都没能锁定嫌疑人。”赵宏伟悠闲地靠在严浩翔办公桌的边沿,一边拿着一根牙签剔着牙,一边砸吧着嘴说着风凉话,“可惜了,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要遭毒手咯。”
局里没有把这个案子交给赵宏伟,相比赵宏伟的吊儿郎当,周队显然更加放心脚踏实地的严浩翔。
这样一来,查案的压力自然就落到了严浩翔的肩膀上。不管他们锁定的嫌疑人是对还是错,局里只给了他们两周时间,必须要有个答案。
两周的时间并不长,从这个凶手的三起案件的犯罪间隔时间看来,他的犯罪周期似乎有变短的趋势。
一开始是间隔三周,之后是间隔两周,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也许再过几天就要出本市第四起凶杀案。
被眼前一堆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的物证搞得心力交瘁,赵伟宏还特意从办公室的另一个角落里跑过来吐槽严浩翔他们的办案效率。
“你这么着急,那你帮我们查一下呗,赵部?”
严浩翔从眼前繁重的资料里抬起头,微微带着怒意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靠在办公椅的靠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旁边的赵伟宏,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仿佛要把他这个人看穿一般的用力。
以往他嘲讽一下,严浩翔大多都是不予回应,让他一个人唱着独角戏,严浩翔越是这样忽视他,他越想要卯足劲儿来搓搓他的锐气。
赵伟宏没想到自己今天终于撞到了严浩翔的枪口,这一次被他眼里的怒意震慑住,痴呆样地微张着嘴不知道回什么。
“赵部我劝你还是善良一点,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说完严浩翔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专心于手里的工作,不再理会赵伟宏。
时间太过紧张,不加班根本来不及在指定时间之前完成案件追查。
贺峻霖原本想等严浩翔加班结束一起下班,一摸口袋发现自己今天带出来的抑制剂都用完了。
最后一支抑制剂的有效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在这种时候出现岔子,就是给他添麻烦,保险起见他还是收拾东西先回家。
omega真麻烦……
回去的路上贺峻霖心里不断抱怨,如果当个alpha不仅可以和严浩翔一起破案,还不用担心每个月的发情期。
秋天的天黑得比夏天快一些。
今天贺峻霖提早了半小时下班,按往常应该还是通亮的天空,此时却早已换上了墨蓝的皮肤。贺峻霖才意识到也不过一周的时间,马上就要从初秋变成深秋,再过段时间可以换上厚外套了。
他裹了裹身上单薄的风衣,拐了个弯。
他在这里租的房子很特别,并不是常见的商品房,小区布局也不是常见的布局。
比起形容这块地方为小区,倒不如说一块生活区更为适合。这里把传统的小街小巷改造了一下就出租给了别人。
也有不少人原本就拥有着这里房子的产权,开发商为了这一块地区的统一主动出钱将他们的老房子翻新。
这一决定十分的明智,走在这里的小路上不难感受出这里整体氛围的和谐温馨,就像一块隐藏在繁忙城市中的小村庄。
大多都是矮楼,不像那些商品房,绞尽脑汁想要榨干一块有限土地所带来的利益,楼层数总是越多越好。在这里,基本都在两到三层,每一层只有一个住户。
每一栋楼的居民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的邻居认识一下,送送搬家礼物打好关系。
贺峻霖居住的这栋楼在两个地方设置了可以上楼的楼梯,一个楼内常见的位置;还有一个在这栋楼的侧面,可以不用走进这栋楼,直接从楼外侧面的楼梯上楼。
贺峻霖从小路走过来正好经过侧面的楼梯。铁质的楼梯外层特意为了美观,刷上了墨绿色的油漆,然而经过雨水和时间的洗刷,不少地方显露出了一块又一块原本的铁锈颜色。
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钥匙准备开门。
楼梯的尽头就是二楼的入口——一扇门,打开进去就是贺峻霖屋子的客厅。
贺峻霖打开门后习惯性的将玄关处侧面墙壁的壁灯打开,正准备换鞋进入客厅,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摆在玄关处的鞋子居然没有摆放整齐。
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毛病,就是在一些地方有点偏执,别人说这是强迫症——他的东西必须按照一定的摆放顺序。就拿现在他眼前的鞋子来说,必须按照一定的顺序放在墙壁旁,每天换鞋子的时候他都会检查一下有没有理好。
他记得自己今天走的时候,也是像往常一样整理过了。先不讨论鞋子摆放的顺序对不对,眼前这一排的鞋子根本就没有摆成一条直线。
“忙糊涂了。”
贺峻霖拍了拍自己的脑子。他弯下腰将摆得歪歪扭扭的鞋子理整齐,直起腰准备脱鞋,眼睛不经意间扫到了客厅的角落,那一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他的背突然僵直在那里动不了了。
亮处往暗处看去,基本是看不到暗处有什么东西。可是这玄关处的灯光并不强,他影影约约地看到客厅里似乎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
哪里来的人?
怎么会有人?
怕是错觉,他努力睁着眼试图从黑暗的客厅里分辨出是否真的有人的轮廓,下一秒他的定论是——真的有!
贺峻霖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上学期间他蹭过隔壁警校的防身课,可当他真的面对危险时,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时候你应该逃”,然而僵硬的身体告诉他“你现在动不了”。
最要命的是,因为恐惧而产生了巨大的情绪波动,这样的波动让贺峻霖的发情期提前,信息素突然之间爆发,甜腻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过了两三秒,贺峻霖这才找回自己身体的使用权。
快跑。
他慌乱的步子在楼梯上发出“蹬蹬蹬”的声音,显示着他的恐惧。
发情期刚开始,对他的影响并没有那么猛烈,贺峻霖还能扛一会儿,再过几分钟,贺峻霖恐怕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一时间,下意识地,贺峻霖拿出手机打给了严浩翔。
“严浩翔。”
谢天谢地,严浩翔没有因为加班忽略掉贺峻霖的通话请求。
他脑子里残留的意识不多了,他回头看了眼,那人没有跟上来,但他不敢放松警惕,特别是现在。
“我现在在4658这条路上,你快过来。”
贺峻霖报的是刚才瞥到的电线杆上的数字编码。
“你怎么了?”严浩翔听出了他话语间的语气和平时不同,电话里传出的脚步声和喘气声,给严浩翔一种他因为要躲避什么而逃跑的感觉,“有人在追你吗?”
“对。”贺峻霖没有力气再说多余的话,“快过来。”
他实在是跑不动了。
他天生不擅长运动,加上要忍耐身上的燥热、因为发情期而逐渐没有力气的四肢,他觉得自己能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身上越来越重的奶油味,让他无处遁形。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块充满着诱惑气息的奶酪,只要是有鼻子的老鼠都能闻到这股食物的味道,循着这香气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无论逃到哪里,只要那个人想,他就可以找到贺峻霖。
他靠在一条巷子里的墙壁上,喘着粗气。
没有抑制剂的贺峻霖,身体里仿佛藏着一团烈火,炙烤着他。额上不断溢出虚汗,他抬起手每擦一下,都会有新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次数多了他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失去了。他借着墙壁的力让自己勉强站着,到最后虚弱到靠墙都没办法把他支撑起来,后背逐渐靠着墙滑落下来,最终蹲在了墙边。
他的脑子除了此时的燥热和想要寻求解决的想法之外,丝毫没有余地让他想后面那个人到底有没有追上来。
他只想要找人标记他。
随便是谁都好。
这样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子。
汗水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此刻他的脑子混混沌沌的,脸上还在发烫,脸红得像发烧中的婴儿。体内刚消停的燥热又开始翻涌起来。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就算纵身跳入大海,也无法浇灭心里的那团烈火。
意识逐渐开始涣散,他闭着眼蜷缩在墙边,记忆从这里开始发生了断裂。
严浩翔赶到时,贺峻霖已经开始犯迷糊失去了意识,周围浓郁的omega的气息让他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
贺峻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甚至还有汗珠陆续滴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试图叫醒贺峻霖,手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发现风衣原来是湿的——汗水将浅卡其色的风衣浸成了深色。
严浩翔被吓了一跳,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甜腻的奶油味在严浩翔的鼻腔里充斥着,停留得时间太久了,久到贺峻霖摸索过来抱住他的那一瞬间,朗姆酒的信息素没有完全被抑制,就这样不受控制地释放。
严浩翔只是不小心释放了一丝丝的信息素,贺峻霖的omega信息素瞬间被压倒。朗姆酒的气息在他鼻子里,仿佛是瘾君子闻到鸦片的烟味一般。alpha的信息素仿佛是他的兴奋剂,贺峻霖突然来了力气,顺着朗姆酒的味道缓慢地凑了过来,环住了严浩翔的腰。
严浩翔不敢乱动,他的定力再好也不至于一个发情期的omega主动靠近,他也能像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
他试图推开贺峻霖。
他不是omega,不知道发情期没有抑制剂会有多痛苦,他只知道不应该在别人没有意识的时候做不该做的事。
但当他摸到贺峻霖被汗水浸湿的外套时,他的想法突然变了。
没有抑制剂,发情期就是omega的致命期。
“贺峻霖?”严浩翔轻轻叫了下贺峻霖的名字,手拍了拍他发烫的脸颊。贺峻霖轻轻地哼了一声,在严浩翔看来算是一种回应。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我要暂时标记你”这样的话,现在的贺峻霖不管严浩翔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所以不说,又是另一种方式的告知。
严浩翔闭上了双眼,下定决心似的,慢慢地俯身压上了贺峻霖滚烫的双唇。
贺峻霖再次找回意识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
他刚想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起床,卧室的门就开了。
“你醒了。”
是严浩翔。
“你……”贺峻霖呆住了,他不记得自己和严浩翔做过什么,为什么严浩翔会出现在他的卧室——其实是严浩翔的卧室,不过他的脑子还没缓过劲,以为是自己的卧室。
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他闻到自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不知为何好像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酒味。
怎么会带有酒味?
贺峻霖拎起自己的衣领认真闻过之后,抬起手指着严浩翔,像鹦鹉似的重复道:“你……”他除了这句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是我的卧室。”贺峻霖那副表情太过明显,严浩翔想忽略都无法骗自己没看见,他装作咳了一下,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昨天是特殊情况……我没带抑制剂。”
“我……”贺峻霖其实猜到了,但是从严浩翔的口中亲自说出来总是给他一种别样的感觉。
有一瞬间他是喜悦的,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如果不是因为他处于发情期,如果不是因为他没带抑制剂,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情况下他再不被标记就会有危险,严浩翔怎么会标记他呢?
不会的。
按照以往严浩翔对贺峻霖的认知,他原以为当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贺峻霖会开心的从床上跳起来,立马粘到他身上,问他,是不是因为喜欢才会标记他的。
然而贺峻霖脸上显而易见的情绪,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为什么他被自己标记了,却一点都不开心?
卧室的气氛骤然降低,再不解,严浩翔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可他说的是事实,他不知道为什么贺峻霖会突然生气。
“昨天是谁在追你?”
迫不得已,严浩翔开口转移话题。
贺峻霖这才回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昨天站在客厅里的那个神秘人。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想不通是谁,他把昨天回家以及卧室里看到的人都和严浩翔说了一遍。严浩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边听着,一边若有所思着。
“你和身边的人有过节吗?”
贺峻霖想了想,摇摇头。
“你什么时候搬到那边的?”
“就在我刚来警局实习的前两天。”
“还有谁知道你住这里?”
“嗯……只有我爸妈吧,我刚来这里还没有稳定下来,房间也是刚刚装修好,还没来得及叫我朋友过来玩。”
像是之前的那几个案子一样,严浩翔走入了死胡同。
像是之前那几个案子一样?
突然严浩翔的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好的想法。
贺峻霖看见他一言不发,知道他是有了什么思路:“你想到什么了吗?”
“应该是这里的变态吧,正好你处于发情期期间就盯上你了。”严浩翔摇摇头,看似风轻云淡地开口,“你搬到我这里来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撒谎了。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变态,在这三起凶杀案发生之前,这里的治安好到连诈骗案都算是大案子。
然而贺峻霖在来之前并不知道这么多,严浩翔的这句话犹如一颗深水鱼雷投入深海一般,在贺峻霖的心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你说什么?”
严浩翔怕贺峻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在你发情期的这段时间。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怎么办?”
到底是为什么……
贺峻霖的心一点都没有波澜,甚至觉得严浩翔是被逼无奈才会提出这个建议。贺峻霖有以前觉得只要靠近严浩翔一些,无论他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他都可以接受。
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严浩翔的想法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他希望严浩翔对他好,是因为喜欢他,而不是因为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才不得不对他好。
说白了,他在施舍。
“不用了。”
贺峻霖摇摇头,笑了笑,“有抑制剂,那个人不会再靠近我的。”
然而隔天,贺峻霖还是搬到了严浩翔家里。
是严浩翔强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