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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找人 ...


  •   树林里。

      燕掠阁已经找了三天了,还是不见朱樱的踪影。如今青峦庄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不敢派太多弟子出去找人。

      岳松雪喊她的名字,嗓子已经喊哑,也没有半点回音。他再次搜寻已经不知道搜寻过多少次的地方,当然是一无所获。

      如果是她,我是她,我会去哪?

      他环视四周,突然灵光一闪,向落英谷跑去。燕辞在后面追,被他拦住:“落英谷里有毒瘴气,你别去。”

      “我可以闭气。”

      “千万闭气。”

      “嗯。”

      岳松雪这才接着跑过去。落英谷的宗宫里,果然弥漫着一层瘴气。燕辞不敢说话,又有一肚子的疑问,一直困惑地盯着他。岳松雪没空解释,在宗宫里找来找去。这里,曾经也是他和掌柜喜欢来的地方。水雾弥漫,又不至于太厚重,虽然荒草丛生,可亭台楼阁都还维持着曾经的样子。于是,就像是荒芜的仙境,人在其中穿梭,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掌柜告诉他,落英谷曾有两位谷主,一位病逝,另一位跳崖殉情。落英谷后继无人,弟子被收拢进燕掠阁。于是落英谷就荒废下来,成了奇花异草的领地。她常常说,殉情的人都是傻瓜,如果真的那么相爱,就会希望对方平安快乐。

      他看向断崖,不由得一阵恍惚。

      燕辞一把拉住他,连连摇头。岳松雪也摇头,凑近崖边向下看:“我不是要跳。我怕她是掉在这里。”

      燕辞探头看了一眼,仍是摇头,岳松雪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会去找绳子。无论如何要下去看看。”

      燕辞这才点头。她看着不知道多高的陡崖,心里一阵打鼓。她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朱樱平时能一口一个她家男人,叫得这样亲热甜蜜。

      过了一会,岳松雪已经拿到了格外结实的粗绳子,将绳子系在树上,顺着绳子下悬崖。他在崖壁上看到了剐蹭痕迹,好像还很新鲜,也有草木折断。他往下爬了爬,甚至在一棵倒挂的树上,发现一只崭新的拨浪鼓。他捡起这拨浪鼓,突然想起燕淑慎,心里一动,揣进怀里,惊喜地喊道:“她八成就在这下面!”

      燕辞一直在上面等候,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一喜。她原本怕高,不敢向下看,此时才鼓起勇气,抓紧了绳子来看,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她想了想,干脆又绑了一根绳子,顺着绳子爬下去。

      岳松雪之前为了采药,爬了好多天的崖壁,本身又会轻功,爬起来当然迅速,很快就到了崖底。原来这悬崖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却也足以摔死人。崖底有水流,很深,顺着坡度向下游流淌。他跳进水里,捞人未果,只得顺着水流游向下游,看看会通到哪里。

      过了一会,燕辞才落在地上,下意识地喘了口气。她本就怕高,下悬崖更是手脚发抖,此时已经力竭,快要被憋死了。刚刚喘气,就觉得不对劲。她一愣,反而笑了,放肆地呼吸起来。她知道,即便是这时候闭气,也不足以再爬回上面了。看来,今日是必死无疑。而她对她的喜欢,也可以全部了断了。

      想着,她干脆喝了一口水,在岸边慢慢走。这里瘴气迷蒙,她的视野只能看到一条没头没尾的河流。这里生长着奇花异草,却没见到什么活物。她走着走着,渐渐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呼吸困难,一口血涌出来,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再醒过来。

      她看到,自己躺在一片潭水旁边。而她之前因为中了瘴毒而引发的种种不适已经全都不见了,只是全身发冷,没有力气,还有,饿。她看见,潭水里有一个女子,垂着头,乌黑长发散落在水里,趴在一只巨大的红狐狸背上。她走过去,抬起这人的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正是朱樱!她此时脸色惨白,全身湿透。燕辞差点哭出来,连忙要将她从水里拉出来,轻声喊她:“你醒醒!醒醒!”

      狐狸原本没打算伤害她,见她要把朱樱拉出去,就凄厉地嚎叫了一声,作势要咬她,见她收手,又对着她呲牙。

      岳松雪的声音:“她暂时还醒不过来,摔得太重了。不要动她。”

      燕辞抬头看向他,岳松雪一脸悲伤,凑过来:“谢谢你舍生忘死来救她。我们两个的血,能解你身上的瘴毒。天亮了,我先带你出去吧。”

      燕辞这才看见他手臂上的伤痕,伤痕未退,看来就是取了血来救她。她见朱樱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那她怎么办?”

      “寒潭水可以疗伤。她在这里好像有所好转。我也不清楚。”岳松雪叹了口气,语气含混。

      他顺着水流找到朱樱的时候,她就被狐狸护着,泡在寒潭水里,呼吸微弱,时有时无,怎么喊也没反应。他试着摸了她全身的骨骼,发现断了多处,经脉也不通畅,按理来说早就该断气了,遂不敢胡乱移动她,这狐狸也执意不让他们离开。他只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留在这里。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燕辞顺着水漂过来。他为她解毒之后,已经是天黑了,不能再出去,就将她安置在附近,等着天亮送她出去。

      燕辞摸了摸朱樱的胳膊,又按她的脉,心知她怕是难救,却怎么也不舍得将她扔在这里,说道:“为什么不回去延医诊治,或许有转机。”

      “除非有大夫能起死回生。呵。我倒更愿意相信这狐狸。”

      “你……”

      “我会陪着她。”

      燕辞听出他语气中的淡淡死志,惊诧地凝视着他。他此时神情冷漠,呆立在水潭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快走吧。”岳松雪回过神来,又催了她一次,“我们两个的血,只能暂时避毒。不要害了你。你留在这里也没用。”

      燕辞只得随着他离开。

      岳松雪送她到完全没有瘴气的地方,从怀里拿出拨浪鼓:“把这个带回去吧。掌柜会惦记。”

      燕辞接过拨浪鼓:“我们能为你们做什么。”

      他想了想:“不必了。”

      “怎么会不必?”

      他没答话,转身回到一片瘴气之中。

      寒潭。

      他跳进去,抱住她,使她不至于淹没在水里。狐狸知趣地往旁边游。

      终于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他环视四周。毒瘴气,寒潭水,大红狐狸,乌黑长发随着清澈的水波动,一如他的画。可是画里那个小妖精,此时却奄奄一息,苍白得吓人。

      不,她不会死的,她不会的。她明明还有呼吸啊。

      “嗯……”怀中的人突然小小地嘤咛了一声。

      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狐狸也探头看过来,欧欧呦呦地叫唤。他惊喜地喊她:“掌柜?掌柜?能听见吗?”

      却听她气若游丝,用靖城方言,喃喃地嘟囔了一句:“娘,不要等了……”

      “等什么?”他用靖城方言问她。

      “爹回不来了,他一定死了……”

      “他不会死的。”

      “他不死怎么不回来。你快改嫁……”

      “我这就改嫁。”他顺着她说了一句,猜测她娘亲的想法,接着说道,“那我的樱樱怎么办。”

      “我嫁人了。他待我好……”

      “嫁人了?他是什么人。”

      她低声咕哝了两句,就不再说话了。他摸了摸她的脸,她仍是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一如从前。他以为刚刚是自己在做梦,扭头看向狐狸,狐狸嚎叫了几声作为回应。他问道:“她这算什么?醒了还是没醒,是活了吗。”

      狐狸向左歪了歪脑袋,又向右歪。

      “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

      狐狸摇了摇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将她抱在怀里,不甘心地追问:“这样真的有用吗。”

      狐狸点点头。

      他就不再说什么,将脑袋靠在她的脑袋上。她还有体温,还有呼吸,还有心跳,刚刚甚至还说了话,虽然颠三倒四。她会好的,一定会的。上次他就是在这里找到她,这次不会在这里失去她。

      燕掠阁。

      燕归听燕辞说明一切之后,忍不住骂道:“简直胡闹。那小子大概是神志不清了。师妹既然还有气息,怎么会没救。”

      燕辞申辩道:“也不能全怪他。师伯该亲眼去看看师父。她除了有呼吸,有心跳,和死人没什么两样。在我看来,她……”

      “早就该死了是不是。”燕休原本听了半天没说话,此时才说道,“让她留在那里也好。那寒潭是毒瘴林里的至阴至洁之物,滋养着那里的所有活物。如果人救不了,就让天来救吧。能吊住她一口气,事情大概还能转圜。”

      燕归仍是不放心:“那小子看来是不会随便离开毒瘴林了。这两个人在那里,死活也不知道。”

      “樱樱经常和我提起寒潭。那么她去寒潭,一定有固定的路线和标记。你去找找看。”

      “是个办法。”燕归有些坐不住,“我这就去找。总要看看师妹的情况。”

      燕辞摸了摸怀里的拨浪鼓,终于也坐不住,还是去了那个她从不曾进去过的房间。屋里这哭闹不休的小东西,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无论她要不要承认。

      她一进屋,却见到娘亲正在给这孩子换尿布,手法娴熟。听见是她的步音,李悬玉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又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

      “你怎么可怜她。”燕辞冷冰冰地问道。

      “孩子无辜。她年纪太小了。”李悬玉叹了口气,注视着忙进忙出的侍女,趁着屋里没人,小声说道,“总要有人关心她,常来瞧瞧。否则,她亲娘不在,这些侍女难免有拜高踩低的想法,怕照顾孩子照顾得不尽心。”

      “不是为了那男人?”

      李悬玉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懒得答话。燕辞也觉得自己没趣,从怀里拿出这拨浪鼓:“师父给她买的。”

      李悬玉拿过来,试着逗引孩子。这孩子此时已经快两个月大了,眼睛追着拨浪鼓看,看着看着,笑出声来。

      燕辞看见她笑,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李悬玉把拨浪鼓递给她:“你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可是你一看见就哭。”

      “娘。师父她和岳如明一起被人追杀。师父被追得坠崖,摔得很重,只剩一口气。这拨浪鼓,应该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李悬玉终于明白她来的原因。燕辞放下拨浪鼓,抱过孩子。这孩子的确香香软软,可是燕辞看着,总觉得她身上沾着说不清是谁的血。看着看着,又厌恶地将她放在床上,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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