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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血洗 ...


  •   玉鸢慢悠悠地穿好衣服。

      床上的人,手腕胳膊一片青紫,脸上被打得红肿,瘫在自己被扯破的衣服里,仍旧回不过神来。

      “看住他。他死了,跑了。你们都要陪葬。”玉鸢轻飘飘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出门去。

      门口的侍卫,已经被他换成了他的亲信,玉家的。恭恭敬敬地答了是,走进屋来。

      岳以觉侧过头,冷眼看着他们好奇的目光,觉得自己毫无遮掩,毫无还手之力地,又被羞辱了一次。

      镜子,薄薄的脸皮,傅熙南的那张脸。

      其实,玉鸢早已经可以仅凭化妆,而不需要面具,就让自己的脸和想扮成的人一般无二。只是对于刺客宗门来说,单纯的胭脂水粉太容易被看穿了,他不能在傅寻欢面前冒这个险。

      最后一次了。玉鸢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一次了。

      傅寻欢的书房。

      一进屋,傅寻欢就是一脸的凝重:“岳家的小子,在你手里?”

      “是。”

      “蠢货!”傅寻欢一耳光打向他,“这不是给岳家一个话柄,叫他们师出有名,公然与傅家为敌么?”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反正早晚要和岳家断绝往来。”

      “北方的生意都在他们手上。现在闹翻,北方的生意还要不要?”

      “北方的生意重要,还是,傅家的名声重要。”玉鸢说着,偏了偏头,“你比我更清楚,你的刀谱是哪里来的。你枕头下的那本刀谱,字迹歪歪扭扭,两句有三句无,已经快被翻碎了。其实以你的资质,再不扔也看不出什么来的。”

      “你……”傅寻欢没料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来,气得吹胡子瞪眼,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盛怒之下,觉得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玉鸢假情假意地上前搀扶:“你怎么样?被儿子这样说几句,就受不住么?这样的心胸,怎么做大侠。”

      傅寻欢看见他嘴角的嘲讽笑意,更觉得惊怒,口中鲜血几乎是涌出来,想质问他什么,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玉鸢冷笑着,盯着他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直到停止呼吸。

      这是他最近炼的药,从毒瘴林里采到的。这种药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毒性,只是会挑动人内里的燥热火气。之前,朱樱也就是吃了这一类的东西,才会内功快速增长,若不是因为有寒潭水的中和,差点爆体而亡。玉鸢只是把这类的药草经过配比炼成药粉,本就不是毒药,银针当然试不出毒性来。尤其是,傅寻欢自觉年纪渐长,力不从心,最近在吃这一类的补药。玉鸢只是将这种药性更猛烈的药粉下入他的补药里,让他身体里的血气横冲直撞,甚至短时间内功大增。其实,以傅寻欢的身体状态,并不能承受这样的“进益”。天长日久,他的经脉就越发脆弱,以至于,今日叫玉鸢勾起怒气,便不能自控,经脉尽断,当场毙命。

      玉鸢假情假意地挤出两滴眼泪,装作惊慌,跑出房门:“快来人,叫大夫!掌门出事了!”

      灵堂。

      傅东柳一身重孝,呆呆地看着那具簇着白花,熏着烧纸烟的漆黑棺木。她还是愣愣地回不过神来。傅家兄弟姐妹很多,她一个不讨喜的女儿,从不是受宠的那一个。可是,娘已经不在了。躺在这里的,毕竟是她的父亲。

      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

      傅熙南……傅熙南!

      傅东柳怒视着那个装腔作势,接待吊唁宾客的人。他是多么意气风发,看来已经当自己是新掌门了。她想了想,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质问生生咽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家伙,毕竟是爹生前属意的下一任掌门,对门派里的大事小情也算了解。只是,只是。是,他是偷了刀谱,让门派蒙羞。可是你身为人子,真就这样急不可耐,逼死你的父亲么?!

      傅东柳被烧纸的味道熏得想吐。

      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向谁行礼。

      熟悉的声音。

      “见过傅掌门。”岳松雪对傅熙南行礼。

      “见过岳王爷,见过大少爷。”傅熙南对他还礼。

      岳宁瀚装作叹惋:“真是人生无常,想不到,他去得这样突然。年长我几岁而已。”

      “听说,您家二少爷失踪,不知道……”

      “正要问傅公子。不知道,傅公子有没有消息。”

      “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王爷。”

      “好。”岳宁瀚冷笑了一下。看来,傅家并没有用以觉来要挟岳家谈条件的意思,说明是为了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无论如何,只要人活着就好。

      根据燕于飞的描述,那天,两个人纵马进了树林。树林里,一箭没有打中岳以觉,燕于飞与那刺客缠斗,希望墨雷带着岳以觉冲出树林。想不到,这伙刺客人数众多,早已经围在附近。燕于飞不敌那刺客,重伤,这伙刺客抢了岳以觉就走。燕掠阁和青峦庄派去的护卫弟子死亡大半,其他的也都中了毒,勉强救回来。燕于飞回了燕掠阁,不由分说,已经把所有经手过这次出行的人都抓起来,逼问刺客的来源和岳以觉的下落。

      岳宁瀚看得出燕于飞的火急火燎,他知道燕于飞并不是无情的人,甚至对于岳以觉有格外深厚的情谊。两个小孩之间又没什么利益冲突,燕于飞当然不会故意害他。只是,岳宁瀚也疑惑,为什么岳以觉被抓走,而燕于飞只是重伤。那个人想杀他,探囊取物一般,却并没有这样做。看来,这件事和燕于飞脱不了干系,甚至就是他招致的这一番祸事。也不排除,是有人蓄意挑拨燕掠阁和青峦庄的关系。无论如何,以觉这孩子,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傅东柳看见岳松雪,这才后知后觉是岳王爷来吊唁。她想站起来行礼,却发现已经不是时候了,自己也没有被注意到。就仍是跪着,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棺木。

      岳松雪看向她,见她一身重孝,神情萎靡,不似从前神采飞扬。他看着,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之心,走到她身边:“傅姑娘,节哀顺变。”

      她含着泪的眼睛抬起来,看了看他,眼眶红红,语气却很克制:“多谢。”

      岳松雪的眼神看向傅熙南。比起跪着的傅东柳,他的神情是多么泰然自若,他在父亲的葬礼上是多么游刃有余。岳松雪看得皱了皱眉,走回岳宁瀚身边,仍是忍不住又看了傅熙南几眼。岳宁瀚看出他眼神的含义,暗中轻轻怼了他一下。

      终于,二人独处的时候,岳宁瀚低声问他:“有什么话要说。”

      “那畜生,不像是死了爹。”岳松雪语气低沉,“寻常人,家里死了小狗也要哭两声。”

      岳宁瀚被他逗笑了:“在他眼里,傅寻欢不是他父亲,连听话的小狗也不如。是他当掌门的障碍。”

      “以觉他……”

      “八成和他脱不了干系。可恨燕掠阁出了这样的岔子。若是燕归在,也不至此。”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好。我想还是要快,拖得越久越多变数。”

      “没了燕掠阁,如何快得起来。从前真是太信任他们。”

      燕掠阁。

      地牢。

      这里常年暗无天日,不见阳光,只点了几盏昏暗的灯。这里关押着燕掠阁的囚犯。燕于飞受了重伤,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看起来比地牢的墙砖还要阴冷。

      “诸位,有没有人,想说点什么。”燕于飞笑吟吟的,不紧不慢。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杀气。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作声。

      “很好。”燕于飞托着腮,一挥手,“请张大人来回话。”

      一个人从牢房里被押出来,垂着头。

      “你,知不知道。”

      “小人实在不知。”

      “要你何用。杀。”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而出。

      牢房里的众人都有些惊讶,已经有人怒视燕于飞,似乎想要说什么。

      “你们之中,有内奸。”燕于飞提高了一个音量,“我会一个一个问。直到,有人承认为止。下一位,余大人。”

      一个一个的人被提出来,又手起刀落,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浸在血泊之中。

      不多时。已经叠成了一摞一摞的人。

      燕于飞玩味地笑着,看着剩下的人,欣赏着他们变化莫测的表情。他知道,剩下的人,即便是证明了清白,即便是都放了出去,也不能再用了。此番逼问,早已断绝了主仆情分。

      废物,都是废物。只能为他陪葬。

      “徐大人。”燕于飞的声音把徐未然从惊慌中拉回来。

      “阁主饶命,阁主饶命。”徐未然咣当跪在地上。

      燕于飞早就看出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忍不住笑出声来,从怀里拿出一枚铜钱。他将这枚铜钱在指尖绕来绕去地玩,语气愉悦地问道:“徐大人。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这枚铜钱抛出去,正面,你是奸细。反面,你不是奸细。如何?”

      徐未然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问他:“反面就放了我吗?”

      “当然。”燕于飞将铜钱随手抛出去,这铜钱“当”一声几乎全部嵌入石壁,只留下一个边缘。徐未然爬过去,看不出正反,他努力想要把这枚铜钱抠出来,可是这铜钱嵌得死死的,即便是他拆下头上的发簪,企图把这铜钱撬出来,依旧是纹丝不动。

      徐未然不死心地接着尝试,却听见燕于飞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真是有趣……你这种货色。白海龙也就这点眼界。”

      徐未然听见他说白海龙这个名字,后背就一僵。他怎么会知道,猜的么?诈我?还是什么?仍是硬着头皮问:“阁主何出此言。”

      “徐大人真不明白?你是自己说出来,还是,大家为你陪葬。”

      牢里还剩下的十几个人,含着怒意看向徐未然和燕于飞。徐未然免不得有些哆嗦。他的确是和白海龙说好,放松对岳以觉的守卫。这次出行不可能没有别人惦记,白海龙当然不用自己出手。徐未然这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他和白海龙的一切合谋,都只是口头的,没有任何凭证。可是,他将岳以觉的侍卫胡乱调动,这是有确凿证据的。

      “徐大人在想什么。”燕于飞笑着问他,“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阁主这样不由分说,滥杀无辜。我是不是奸细又有什么分别。”徐未然说着,眼神转向关在牢里的其他人,“诸位,你们以为,就算我承认我是奸细,你们就能活命么?真正的奸细早已经被阁主杀了。”

      “哈哈哈哈……好。”燕于飞大笑起来,“徐大人说得很不错。那你以为,该当如何呢。”

      “应该,先放人,以示阁主的仁慈……”

      燕于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徐未然听着他的笑声,更觉得背后发冷,打着哆嗦,几乎跪也跪不住。

      “仁慈?你和刺客讲仁慈?”燕于飞突然收敛笑意,“看来,你是决计不说了。杀。”

      “等等,等等。”徐未然惊慌地向后退,“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燕于飞冷冷地看着他。

      “我说,我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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