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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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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绯一定没有想到，他苦苦算计着玛利亚，可亚利犸更狠，他连带着玛利亚与他一并算计了进去。
他的尾巴在身后抽动，不停转动的眼珠子逐渐停住：“你是……？”卡绯用尽量和缓的语气发问，但那份虚伪的气息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明明他们之前早就见过一面，却还要装作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这已经让玛利亚非常惊讶了。
但更让她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卡绯半闭上眼，他眼中的凶光霎时消失了一大半，一副温顺纯良的模样，像一只半寐的小兽，尾巴也安安稳稳地收着。
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为了给他所侍奉主君搭建起最完美的舞台，他能舍弃掉一切，包括那份显露无疑的赤/裸/裸的疯狂。
“好烦。”
要是能直接杀死掉他就好了……
可是，这种事情死神亚利犸已经干过了无数遍，卡绯每一次都能借着那些饲养的地狱犬再次苏醒过来。
不过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行尸走肉。
在数不清是第几次的死亡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的魔物，连带着这种极不寻常的事情，也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快乐。
卡绯伸出长舌舔了舔后槽牙。
说起来，他舌尖上的勾刺都已经将侧脸舔掉了一块。难闻的死味，支撑他行走的，只不过是一具正在不断燃烧的青黑色骸骨。
“她是我最重要的‘爱人’。”破坏神亚利犸发话了，“现在，她想和她最重要的小伙伴们离开了。如你所见，新的入口已经被堵上，而旧的入口去向不明，向导，请你带他们从这里出去吧。”
玛利亚：？
什么爱人？这又是从哪里扯出来的关系？
而且……他明明就知道旧入口在什么地方！
她敏锐地眯了眯眼，但是没有说话。
卡绯挠了挠脸。
“爱人”这种话在这里一般都是拿来骂人的，而一旦用上了“请”这个字眼，往往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降到冰点，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有些犯迷糊，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针对谁。
“为了安全起见，我会一起去的。”
他真的是“为了安全起见”，可在卡绯眼中，这句话和“亲眼看着她痛苦死去”没有任何分别。这下他的脑子就转过弯了，恶魔尾巴还激动地抖了抖：原来……他和自己的想法竟然是出奇地一致！
——不愧是一个比他还恐怖的魔鬼啊！
再脑子转一个弯的功夫，他们已经匆忙上路了，可让卡绯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是：他自封的那位主君也跟了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
怪了，他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吗，跟在一群快要死掉的玩具身后干什么？
要是地底巨魔吞掉了他的力量，那他还去哪里找一位魔挡杀魔、战无不胜的主君啊！
“主君，其实……您不必跟过来的。”卡绯搓着双手劝说，眼底全是狡诈的味道，“他们都要离开了，还有什么值得您如此留恋的？”
“留恋？”
死神亚利犸觉得有些好笑：“他们现在就是我最想杀掉的家伙。”
“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他的双手早已沾满了毁灭与死亡，此时的寂静，只是为了在最后一刻更加狂野地释放。他总有一种古怪的预感：他必须要亲自断送他们的性命，那样才是“最好的下场”。
等到那时……他悄悄握紧手。
等到那时，一切都将会落下帷幕。
此时，玛利亚突然感觉全身发凉。在这里，她总是会时不时地恶寒一下。她开始能理解亚利犸在神界时所说的痛苦了，这种感觉的确不太好受。
“……咦？”
像是有所感召，亚利犸非常自然地将他那身代理神长袍披到了玛利亚身上。
“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他的视线飘向后方：“毕竟我们不太一样。我还保有一丝理智，但那家伙……他的身体里只剩下了疯狂。”
“说来也巧，你最喜欢的地方和最厌恶的地方都诞生出了我，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们’。”
玛利亚“哦”了一声，看来：破坏神亚利犸还是不愿意把自己与死神亚利犸混为一谈。他们虽然相似，但带给她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你以为是谁替你承受了这些，玛利亚？”
“唔！”她无法反驳。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玛利亚瞪视着他。这句话她以前也听过，但她总以为是亚利犸诓骗自己的借口。“就算这是真的，那也不意味着我必须要偏向任何一边，无论是你，还是他。”
她的光芒要为了那些困囿在陌路的人所闪烁，只要有人需要，她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回应着。
“当务之急是先带凯西娅和爱德华出去，我们的事情之后再去解决。”
“按照你所说的，我跟着魔物做诱饵去引来那些更加强大的存在，死神就会被它们引开，然后，你再带凯西娅和爱德华一起出去……”玛利亚从头梳理了一遍，又发现了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你……？你吗……？”
玛利亚不自觉把这句话重复了几遍：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当然不会。”
“还有，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眼前空无一物，只有像巨幕一样翻飞的漫天灰尘，荒芜的地皮连根像样的杂草都生长不出来，零星稀疏的几根像爬虫蜕掉的空壳，歪歪扭扭地趴着。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稍微靠前的位置，而卡绯离他们还有一大段距离。明显能看出来，他不想死神亚利犸靠近这个地方，故意在拖慢他的脚步。可是……
“没用的。”亚利犸冷然道。
“就和你总是会一次又一次无私地帮助别人一样，无论是何种魔物，他们都逃不脱自私的宿命。”
“贪婪，是他们共同的天性与欲望。”
他比任何神都更靠近那个地方，那个他们竭尽全力都无法目视到的浓重暗影，在地底徐徐展开。
“不光是你，能有胆量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是他的目标。”
“怎么会？那凯西娅和爱德华是……！”
玛利亚压住胸/口，那份灼烧感越来越强，神力共鸣——《至高神启录》最后有过这样一段话，‘敬告：非必要不去轻易触碰地底下的罹难所’。
她现在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
“或许开始的原因各不相同，但我们最后总会来到这里，然后，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共鸣。这是……不知道吞噬掉了多少神与天使而凝聚成的堕品。我们当然要为了自己坚守的信念战斗，可是……”
“这场战斗终究不会产生胜者。”
“……”
“是的，玛利亚。”亚利犸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一如既往地，用那双克制又疯狂的眼睛看着她，“恭喜你，你已经发现了‘罹难所’那个关于堕落的真相。”
“……”
“等等……”
“你竟然看过这本书？！”
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连最开始的公平交易，都是一个针对她的“谎言”！“住口，住口——你还有多少话是真心的，又有多少只是一个谎言！”
说不定，他一直都只想要她堕落，在那所谓的虚构的玫瑰花园里，陪着他漫无目的地游荡。
“很多，多到我已经数不清了。”
“但是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亚利犸安慰似地给了玛利亚一个温柔的贴面礼。
——起码谎言，能带她走向真实。
沙丘之下突然翻荡起一层几重尖塔高的沙浪，像海市蜃楼一样，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卡绯和死神亚利犸被卷入其中，凭空消失了。沙浪在吞没他们后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直到感受到炙热而粗砺的沙灰猛烈地扑打在身上。
冥冥之中，玛利亚有一种预感。
他们会再次相聚，又再次分开。
可他的低喃仍旧徘徊在耳畔，没有离开：
“我们地底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