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Soyles

18、第十八章：回忆

　　送走了郭笙乐后，韩月秋抱着臂严肃地站在办公室窗边，皱着眉出神地盯着墙边萎蔫盆栽。温冬则在离她几米的会议桌边坐着，手里不断翻看着山蓝河和郝芮案件的调查档案。
　　安静的会议室里，只有温冬手指触碰屏幕的声音。
　　根据笙乐叙述的故事，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笙乐是杀害并处理山蓝河的人。但如果笙乐没有撒谎的话，真正操控她施加谋杀行为的，应该另有其人。“杀害山蓝河”这一事件直接影响了笙乐的人生轨迹，改变了她的性格，以至于现在，她甚至可以冷血到连开数枪企图将宋暮扉置于死地。但在最后的谈判里，她宁愿与带给她所有痛苦的魔鬼达成交易，也要回到那个虚拟的世界，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去。

　　这样值得吗？一想到这，韩月秋心里一抽，想起自己曾经破碎的家和现在摇摇欲坠的幸福，仿佛咀嚼了苦涩的中草药，很不是滋味。
　　苦涩的记忆逐渐涌现。
　　韩月秋之所以涉足芯片领域，之所以报考y市大学芯片学院，完全是因为张安——那个曾经抛弃妻女的亲生父亲。
　　在仅存的记忆里，张安在临走之前给她买了新的玩偶，拥抱了她同她告别。她以为张安只是工作加班，直到两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母亲最后选择了改嫁。
　　后来她到了y市大学。重新见到亲生父亲的喜悦盖过了一切之前的艰辛。张安同时也在看见这个学生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这是他的女儿。那一天，张安找上她，不同往日的侃侃而谈，张安那时像个犯错误的孩子，支支吾吾地同韩月秋说道：“月秋，你转专业吧。”
　　韩月秋脸色僵住，再次见到父亲的喜悦被这句话冲得烟消云散。
　　“为什么？”
　　韩月秋直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幕。
　　只见张安摇了摇脑袋，“芯片是为了整个人类的发明。在这个过程中，总要舍弃些自己的东西。我已经抛弃了许多，我不希望你也抛弃它们。”
　　那时韩月秋赌气地以为张安是在为自己抛妻弃子的行为寻找借口。她留下一句“我不。”扭头便离开了。之后，因为任性地想违背父亲的意愿，她不仅没离开芯片学院，反而成为了专业第一。

　　想到这里，竟然有几分后悔自己当初任性的决定。或许当初应该听张安的话，这样就没有现在一系列的变故。
　　韩月秋回到了现实，她轻轻叹了口气。
　　只听温冬自言自语道：“两起案件死者脑部都被破坏，从这个特征来讲，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人。但是郝芮案件中，根据芯片还原的数据，凶手明明是身高1米8身材魁梧的恶徒，还特意带上了面具……不，不可以相信，我得去郝芮案发的便利店实地确认一下。”
　　“老婆，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不要想这些事了。”韩月秋走到温冬面前，柔声说道。
　　温冬抬起头来，即便韩月秋的指尖扶上了她的脸颊，她依然面无表情。韩月秋的指尖顺着她细腻的脸滑下，落到她颈部挂着的项链上，摩挲着四年前自己亲手给温冬带上的戒指。
　　“几天前你还是失忆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韩月秋轻声说道，神色晦暗不明，“都是因为我，当初没有保护好你。”
　　温冬凝望着韩月秋的脸，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
　　“几个月前，你经常被人追杀。好几次你差点没了性命。”韩月秋在边上坐下，神情紧张地低声道。
　　“在一次逃跑时，你将原本带在手指上的戒指弄丢了，为了捡回戒指，你居然不惜性命，回去跟歹徒硬碰硬。我找到你时，你满身是血，身上的伤恢复了好一阵。得益于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好在没有留疤。”
　　“后来，你为了不再弄丢我们的戒指，也就将戒指改做吊坠了。真是个笨蛋……”
　　温冬脸上露出了不解。“为什么会有人追杀我？”
　　“还记得郭笙乐讲的那个故事吗，你就是A。”韩月秋说道，“我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些歹徒，是山蓝河雇佣的。他想夺走你的性命，成为实验的替代品。”
　　温冬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这与案件无关。”
　　韩月秋松开握住温冬的手，无言地起身。
　　正如那一夜，酒精催动着两人的情欲，挑动着两人的心弦，即使品尝到了失而复得的美味，但心结依旧剪不断、理还乱。
　　那个晚上，她问温冬：“你现在还爱我吗？”或许，从这个问题开始，两人之间就开始隔着一条沟壑，这条沟壑越来越深、逐渐变得不可逾越，却是韩月秋一手造成的结果。
　　两人的气氛降低到了冰点，靳秘书进来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寒颤。
　　靳景曲露出标准的微笑，说道：“韩总监，温经理找你。”
　　韩月秋回头看了眼认真看档案的温冬，无奈地说道：“你待在这，我一会儿就回来。”
　　温冬抬了下头，没有回答。

　　除了偶尔在温冬面前，温淞泽的脸上其实极少见到笑容，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一脸严肃，甚至看上去有些凶恶。他总是一副精神矍铄，干练无比的模样，灰白的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他将一生绝大部分的精力分给了社会与文明，剩下的精力留给了温冬。
　　例如此时此刻，他坐在采光通透的办公室中央，刚挂上电话的他神情严肃。看向韩月秋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柔和。
　　“你调查数据了吗？昨天警卫机器人开枪的原因，想必你知道吧。”
　　韩月秋低着头看着地面，微微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温淞泽严词冷冽。
　　“我已经关闭了它的权限。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温淞泽点了点头，几条逆行者的性命在他的眼中无足轻重，他只是害怕事后群众的舆论压力。
　　“让我们说一件更重要的事，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造神计划，你把实验体换成她了，是吗？”
　　温淞泽追问道。
　　韩月秋低头看着地板，一声不吭。
　　“你就是这么对她的？计划书里写的是用X集团提供的人做实验。你什么时候更换人的，是冬冬决定的还是你决定的？”
　　温淞泽摇了摇头，“不，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计划。还是说，是你告诉她的？”
　　温淞泽的声音猛然拔高，手指关节扣着办公桌，发出清脆的声音，眼里充满了怒意。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对不起。”韩月秋眼神躲闪，低声回答道。
　　“你还在瞒着我什么。算了，我只要求结果。”温淞泽愤怒地挥了挥手，“我希望你明白，我从来不是什么开明的人。婚姻和忠贞只存在于人类的想象里，在利益和生存面前，这些玩意根本不值一提。自始自终我都是为了我和我女儿的利益。我原本就没表达过立场。你必须想办法让温冬变回原来的样子，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向你保证，不管是整个人类的命运、还是温冬，都不会有事的。”韩月秋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
　　即便是以我自己作为代价。韩月秋心里暗自补充道。
　　温淞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去吧，多陪陪她。”

　　y市城郊的阳光逐渐消弭，宋暮扉拉着杨溪白的手，两人走在铺满了红砖的人行道上。路旁的行道树因为天气干燥闷热而了无生机，在11月的日子里，维系着自己同样干燥的枯枝残叶。许久未曾享受过与宋暮扉安静的独处时刻，杨溪白连手臂的伤痛都忘记了，受伤的手紧紧地拽着宋暮扉，另一只手则随着风轻轻晃悠。
　　夕阳余晖从低矮的平房的罅隙间穿过，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最后隐匿在夜晚中。
　　杨溪白看着远处的夕阳，蓦然站定。
　　“城西区。我曾经的家就在那里。”杨溪白指着西边的晚霞，“我们趁夜晚过去，去找杨厚山留下的东西。”
　　宋暮扉摇了摇头，“且不说我们连进城的高速关卡都过不去。如果想进大楼里，需要住户通过面部识别配合芯片系统进出居民楼。没有芯片的我们如何进去，显然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两人安静地走了许久。直到远处的声音打扰了她们。
　　“杨小姐，宋医生！我们在旧书店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只见一个逆行者拿着两张相片，朝着他们走来。
　　杨溪白接过相片，只看了一眼便满脸惊讶。
　　“唐知幽？她们怎么会过来这里。”
　　“我们中午找到她们的。这两人还撒谎说没有芯片，呵，”逆行者笑了笑，“等宋医生去打开她们的脑子就知道有没有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杨溪白问道。
　　“反正旧书店那有信息屏蔽器，就暂时把她们关在那里了。说是想跟杨小姐聊聊。”
　　“我这就过去。”杨溪白看向宋暮扉，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在憋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