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抓鬼了》林清安

57、赎罪

　　沈言辞匆匆地回到了家里，在看到韩修泽身影的一瞬间松了口气，随后过去抱住了他。
　　韩修泽今天本来是在家休息的，可自己一人在家实在是无聊，恰好兴趣上来了便想要试着给沈言辞做点饭，才刚找到了菜谱做好心里建设还没来得及开火开火便被人抱住了。
　　韩修泽回头看向脸上还有一丝担心的沈言辞，伸手将他额间的新密汗珠擦掉笑着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去公司了吗。”
　　沈言辞看着韩修泽脸上的笑容，犹豫一闪而过：“修泽，小曹不见了。”
　　“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我担心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安全，但是你若是跟我一起过去，前路未知，我怕……”
　　“我去，”韩修泽打断了沈言辞的话，也打消了他的犹豫：“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事我都跟你一起去面对。我们一起去找她。”
　　“好。”
　　沈言辞手里凝聚成一团黑气，下一秒这团黑气四散而去，没一会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见韩修泽面带兴趣沈言辞解释道：“这是专门用来追踪寻找的气息，它能穿透时间空间，可以在现实与幻境，真实与虚幻中来回穿梭。”
　　话音刚落，一团黑气便回到了沈言辞手边，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那上面闪烁的点点红光。
　　“找到了，在幻境里。”
　　沈言辞传了个消息，伸出手道：“抓着我。”
　　韩修泽的手附上沈言辞胳膊的下一秒，只一瞬，周遭的景色便由沈言辞家的厨房变成了一片湖水。
　　湖水碧波荡漾，还微微泛着涟漪，清澈的能印出自己的样子，不过很奇怪的是，沈言辞二人靠近湖水时却并未在里面看见倒影。
　　“看来这片湖水也是幻境的一部分了，我们尚在外面，所以没办法看到里面的倒影。”沈言辞道。
　　韩修泽：“我们现在进去吗？”
　　“先不，等一个人。”
　　遥远的尽头出现一个人，那人快步走近在见到沈言辞与韩修泽时脸色一僵，随后上前行了一礼道：“王上，这就是小曹的幻境了吗？”
　　沈言辞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们进去。”
　　沈言辞率先走上了湖面，那湖面就像是一块坚硬的地板，可往下看的时候却还是清澈十分，连里面的苔藓都看得十分清晰。
　　韩修泽紧跟在沈言辞身边，被沈言辞握着手，手上二人的温热交织，抚平了沈言辞略显焦躁的内心亦平息了韩修泽的不安。
　　湖水的尽头是一片树林，高大的树木投下大片的树荫，将林中唯一的一间小屋笼罩在黑暗之中，诡异又清寂。
　　吱呀声响起，屋内男子顺着声响看了过来，带着诧异的视线在对上三人目光后多了一丝防备：“你们是谁啊。”
　　男子身着青衫长靴，头发用发冠束在脑后，举手投足一股文人气息，言谈举止也甚是礼貌，很明显已经不是现代的人了。
　　韩修泽低头打量了下自身的装扮，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也换上了长衫发冠，与眼前男子的装扮十分相像。
　　沈言辞隐晦地环视了一周后露出了个礼貌的笑容：“不好意思，我们是外地过来参加京城的文人活动的，有些迷路了，能不能在这借住一段时间？”
　　似乎在佐证他的话一般，外面的天色暗了些，微风乍起，竹帘微微响动，带进一丝清凉。
　　沈言辞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谦卑，说完还在胸前拱了下手，略一躬身：“我们没有恶意的，如果不方便我们也不会强求。”
　　男子拱手回了一礼，心里的疑惑虽然还未消可却莫名的对沈言辞升起一种亲近的好感来，又见这三人是来参加文人活动且言行谈吐皆不凡，便暂时收起了疑虑：“既然是迷路的友人，那让你们暂住一晚也可，只不过寒舍地方很小，仅有两间陋室，还要麻烦你们三人稍微委屈下。”
　　沈言辞听了这话十分惊喜，像是真心在感谢一样，道：“多谢，我叫沈念安，请问兄台怎么称呼啊。”
　　“我姓白，名为世文，幸识。”
　　“幸识。”
　　三人一一握手后便被白桐折带到了一旁的客房中，白桐折抬头看了眼被落日染得金黄的天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三位还是尽快歇息吧，明天文人活动的第一场就开始了，三位不要误了时辰。”
　　“明天？文人活动不是后天吗？”沈言辞疑惑地开口问道。
　　“是后天，我记错了。”白桐折笑着回了句，向三人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见白桐折进了屋韩修泽才开口道：“这人还是有点警惕心的，知道用时间来试探我们，不过也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我们要真是想害他肯定会打听好再过来。不过念安，你怎么知道后天才开始？”
　　毕竟他们进了幻境之后就直接进了白桐折的家里，沈言辞根本没时间去打听文人活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文人活动的那个文书就在他桌子上放着呢，我一抬眼就撇到了，顺便就记下来了。”沈言辞看着白桐折关上的房门久久没有回神，直到时晨的声音响起沈言辞才收回视线看向时晨。
　　“王上，我们进来遇见的人为什么不是小曹？”
　　“因为这并不算是曹舒湘的幻境，这是她用白桐折的那段记忆造就的一个幻境。”沈言辞解释道。
　　“那执念还是小曹的执念吗？”
　　沈言辞低头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是小曹的吧，毕竟已经过了六百年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小曹。”时晨轻叹着说道，随后打开了一间房门对二人道：“已经到了晚上了，王上你们早些休息，我去另一间客房。”
　　“记得保持联系。”沈言辞交代了声便跟着韩修泽进了房。
　　“好。”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好像认识那位姓白的公子？”韩修泽满是不解，他本以为进来后会遇见曹舒湘，可没想到先遇见了一位陌生的男子，还是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时候，这样一身陌生又熟悉的怪异搭配，让他莫名的有些不安。
　　沈言辞神色淡淡的，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他叹了口气简单地给韩修泽解释了下过往：“并不算是认识，他是小曹曾经爱慕的男子，后来被迫分开，小曹让他喝下了孟婆汤，而她自己则永生永世留在黄泉，终此一生都无法投胎为人。”
　　“怎么会是这样。”韩修泽皱着眉出声道，他一直以为曹舒湘是为了跟随沈言辞才留在黄泉，又或者她在等孟婆的职责完成之后离开，可没想到却是永远没有机会。韩修泽心中一酸，对上沈言辞的视线，比起曹舒湘他更想知道沈言辞能否有这个机会：“那……你呢？”
　　沈言辞微怔了下，随后露出了个笑容，却满是勉强：“我也一样，永远都不会有在阳光下生活的机会，这是我要赎的罪。”
　　韩修泽看着沈言辞苦涩的笑感觉心都被揪起来了，他不了解的沈言辞的过往，可他不明白沈言辞究竟是犯了多大的过错才要付出这样的代价，终生被困在黑暗之中，永远无法窥见光明。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沈言辞有多么向往光明，有多么向往人间。可这两个却恰恰是他永远无法得到的事物。
　　纵使短暂的拥有过，可却只能如镜中花水中月，最终只能消散，大梦一场徒留遗憾。
　　酸胀的感觉不断上涌，韩修泽只是看一眼沈言辞就有些受不住了，他不知道沈言辞是如何在没有他的那段日子里熬过漫漫黑暗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亘古长夜中期盼一个天明的。
　　很久很久以前，沈言辞还没有像如今这般一样沉静冷漠时，或者说他还没有与之释怀的时候，他是否会陷入怀疑，陷入挣扎无法疏解，不明白为什么偏要他来承受着一切。
　　韩修泽不敢去想，不敢去问沈言辞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
　　“没关系，我现在遇见了你。”
　　韩修泽猝然抬眸，看着沈言辞说完这句话后发自内心的笑容忍不住红了眼睛。随后他抽了抽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言辞看到韩修泽那纠结又心疼的神色便知道他在为自己感到伤心。他很开心，这漫长的岁月终于没有白白浪费，终于有一个人能将他放在心上，为他感到悲伤感到不满。这些以前沈言辞从未有过半分奢求的东西如今韩修泽全部给予了他，这让沈言辞第一次有了名为归属感的东西。
　　这很陌生，但很让人心动。
　　这不是他所求的事情，却比他以往得到的所有都让他高兴。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韩修泽，这个他失而复得的生生世世唯一的挚爱。
　　沈言辞曾经想过给韩修泽选择的机会，让他自己决定是否要忘记记忆重新来过，可他此刻却卑劣地想要拴住韩修泽，将他拴在自己身边，生生世世，直到那无法避免的消散到来的瞬间，带着爱与归属，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他从不曾留下痕迹的人间。
　　这才不算白来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