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抓鬼了》林清安

48、名字

　　细碎的暗影顺着门窗投放了进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同而来的还有雨前的湿气。
　　曹舒湘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边阴沉沉的，无法冲碎云层的光被彻底掩埋在厚重的黑暗中，雷声伴着闪电袭来，为即将到来的大雨做出预示。
　　视线转回到屋内，曹舒湘无奈地看着客厅里互不相让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互相看不顺眼的自然是沈言辞和程子衿二人，只不过沈言辞还是那个沈言辞，但程子衿------
　　曹舒湘低头看着沙发上你那个约莫10岁孩童那样的大的程子衿，嘴角抽了抽。
　　自从韩修泽把那个破碎的木偶恢复原样后程子衿就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这与他之前的开心都不一样，这次的笑是真的触及了眼底。
　　他抱着这个木偶跑回了屋里，再出来时就已经变成这个小孩模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韩修泽揉了揉眉心，拉了下瞪着程子衿的沈言辞问道。
　　沈言辞的脸色还有些黑，他瞪了眼程子衿回道：“我也不太清楚。”
　　对面的程子衿虽是小孩子的模样，但是性格说话语气等方面却没有改变，仍然是最初的样子，面对着沈言辞的瞪眼也是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好笑，虽然但是，沈言辞跟一个小孩较劲也不是个事儿。韩修泽压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劝着互不相让的二人：“好了，你俩也别这么互相瞪着了，累不累啊。”
　　“不行，”沈言辞回头看了眼韩修泽，又很快地转了回去：“他绝不能跟你一起睡觉。”
　　沈言辞在看到这个变成小孩模样的程子衿出来时其实也没有想过顺势欺负他或者看他不顺眼的想法的，如果不是因为程子衿一直叫着想要跟韩修泽睡在一起。
　　真是做梦，那可是韩修泽啊，他怎么能让别人跟韩修泽睡在一起，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行！
　　“凭什么不行！你又是谁，这是我哥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程子衿也毫不示弱的呛了回去。
　　眼看着二人又要吵吵起来韩修泽连忙上前阻止道：“好了好了，别吵了。”
　　程子衿的脸还带着婴儿肥，圆乎乎得十分可爱，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韩修泽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为什么想跟哥哥一起睡啊？”
　　程子衿看了眼窗外，低声道：“要下雨了，我害怕。”
　　似乎是为了佐证他的理由，程子衿的话音刚落一声闷雷响了起来，吓得程子衿一激灵，他背过身将自己的头埋在沙发里，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能激起人的保护欲了，就连一旁的曹舒湘都有些心疼这个缩成一团的程子衿了。
　　“……”沈言辞坐在程子衿的对面，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程子衿缩起来的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这孩子也太能装了吧。
　　喂，你们不会真的相信了吧，他只是脸是小孩的模样，但他还是那个程子衿啊。
　　看着韩修泽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沈言辞连忙开口道：“既然你害怕那不如我陪你睡吧。”
　　屋内三人的视线立马转了过来，对上程子衿那带了些阴霾的表情沈言辞挑衅的一笑：“怎么，你只是说害怕，那只要有个人陪你不就行了吗。我陪你睡。”
　　“谁要你陪啊。”程子衿咬牙拒绝着，一字一句地蹦着：“而且，你不觉得你更可怕吗，跟你睡我还不如自己睡呢。”
　　沈言辞露出了笑容，毫不犹豫地回道：“那你就自己睡。”
　　“……”程子衿狠狠地瞪了眼沈言辞，终于意识到自己怼不过这人，于是决定把他当成空气。
　　“哥，我害怕。”程子衿看向韩修泽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楚楚可怜，语气中也有了些委屈。
　　这个表情在这样一张可爱的脸上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韩修泽拒绝的话一时梗在了喉咙里，无法发出。
　　“这样吧，”沈言辞再次开了口：“不如我们大家在一起睡吧，人多你就更不会害怕了。”
　　眼看着程子衿又要张嘴沈言辞先一步说道：“小曹，去收拾收拾，咱们在客厅睡，你觉得怎么样修泽。”
　　曹舒湘还未反应过来时晨已经先一步起身上了楼，再下来时只听到了韩修泽含笑得一声好和程子衿愤懑的脸。
　　沉闷的雷声不断的响起，天空不时地划过一两道闪电，半梦半醒之际倾盆大雨迎风而下，不断的敲打着窗户。
　　朦胧的树影斑驳，被踩碎的一束光影泛起阵阵涟漪，不断滴落的碎雨穿透了阻挡模糊之间浸润了眼眸。
　　程子衿睁开了眼，雨已经停了，屋檐上滴落的雨声让他的心静得出奇。
　　天还是黑的，他在这黑暗中不错眼地盯着身旁的韩修泽，不知过了多久，这规律的呼吸声才让他渐渐产生了一丝睡意。
　　……
　　“醒了？”
　　韩修泽醒来时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肩颈，酸涩的感觉不断袭来，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附上了他的肩膀。
　　舒服的触感消散了不适的感觉，韩修泽眯了眯眼笑道：“在这硬邦邦的地板上睡一宿真是难受啊。”
　　沈言辞的动作并未停止，一点点地给他疏散着这种不适，声音在韩修泽身后响起：“就快结束了。”
　　韩修泽顿了下，犹豫着问道：“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沈言辞的声音有些低，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他收回了手将韩修泽从地上拉了起来：“找到了。”
　　“哥，你醒了！”程子衿的声音在下一秒响了起来。
　　程子衿从楼上跑了下来，距离韩修泽进一步之遥时站定，随后定定的抬头盯着韩修泽。
　　正当韩修泽要开口之际程子衿先一步裂开了嘴，伴随着哭声哽咽着说：“哥，他欺负我。”
　　程子衿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站在一旁的沈言辞，表情十分委屈。
　　沈言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断哭喊的程子衿，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拿话怼他。
　　不知哭了多久程子衿终于停止了哭闹，抽搭着眼泪坐到了韩修泽身旁低声说道：“今天早上他抢了我的棒棒糖。”
　　在对上韩修泽疑惑的视线后沈言辞耸了耸肩，随后干脆的承认着：“对，我抢了他的棒棒糖。”
　　这话一出，韩修泽一口气差点没出来：“你说你抢了他的棒棒糖？”
　　“没错。”沈言辞一脸淡定，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
　　韩修泽甚至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没醒过来，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奇怪的话。
　　他并不意外程子衿的话，毕竟程子衿在这个幻境里做的事情都是因他的执念而起，韩修泽意外的是沈言辞竟然承认了。
　　既然这样，他只得暂时顺着沈言辞的话说下去：“那你想让哥哥怎么样，哥哥在给你买一个棒棒糖好不好。”
　　“不好，”程子衿摇了摇头看向韩修泽：“哥，你帮我打他一下。”
　　韩修泽看了眼沈言辞，在对方眼神的示意下伸手打了下沈言辞的胳膊，这其实说不上是打，只能说是一下轻碰，但这还是让程子衿十分开心。
　　程子衿跳到了沈言辞面前向他伸出了舌头做了个鬼脸，随后又回到了韩修泽身边笑道：“让你欺负我，看到了没有我可是有哥哥保护的人。”
　　预想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沈言辞只是懒懒的勾了个嘴角，并没有和程子衿计较。
　　这让韩修泽更加意外，因为他在沈言辞的眼神中看到了心疼。
　　这是四天以来他第一次看到了沈言辞对程子衿得心疼。
　　正要细想曹舒湘和时晨也从楼上下来了，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看向程子衿的眼神里也是不忍。
　　时晨走到沈言辞旁边，讲一个破旧泛黄的本子交给了沈言辞。
　　那本子的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了，有一角还贴上了一小块脚步，从这泛黄的程度来看这个本子至少有八九年了。
　　程子衿在看到这个本子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接着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长大变高，直到最后他又变回了那个刚打开门时平静麻木的样子。
　　“给我。”程子衿僵硬地伸出了手，眼睛死死的盯着沈言辞手中的本子，说不出的阴狠。
　　沈言辞将本子递还给他，看着韩修泽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动作看的程子衿一愣，他目光发直的转向韩修泽，在对上韩修泽了然的视线后一惊。
　　他后退了两步，被茶几绊了下倒在了沙发上，那一双干枯的手指死死地攥着手里的本子，直攥得手指边缘已经泛红充血了也不松开。
　　韩修泽叹了口气上前想要解救出那快要废了的手指，不料却只看到程子衿不断后缩，只得无奈放弃。
　　“我叫什么？”韩修泽猝然开了口，打破了屋内诡异的平静。
　　在对上程子衿呆愣的视线后韩修泽闭了闭眼，虽是不忍，但也必须尽快结束。
　　幻境透支的是执念者的尘缘，他被困在幻境中的时间越久就越难解脱，也更难去投胎转世。时间长了他就会永远的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
　　“我说我叫什么名字？”韩修泽再次开口问道：“荡秋千的时候，打游戏的时候，木偶摔下楼梯的时候，还有你棒棒糖被抢的时候，我都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