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抓鬼了》林清安

38、委屈

　　沈言辞看着眼前面带愁容一脸憔悴的女子开口道：“宋欢？”
　　对面之人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极力地遮盖着自己眼下的乌青，不过效果甚微。如今的宋欢跟当初在婚礼上短暂一见的新娘判若两人。
　　宋欢四下看了看，才终于将自己脸上的口罩取下，露出干裂的嘴唇及一张有些发黄的脸。
　　宋欢喝了口水，干哑的喉咙才终于好受了些，她看向对面的二人，事实上看的只有韩修泽一人：“修泽，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才过来的，你们想知道什么？”
　　韩修泽叹了口气，看着早已不是当初小公主样子的宋欢有些唏嘘：“宋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你本可以不走到这一步的。”
　　这句话韩修泽是带着真心的，毕竟他是真的为宋欢感到惋惜。
　　他跟宋欢虽说不上是多么要好的交情，可到底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能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修泽，你不明白，”宋欢笑了笑，虽然疲惫可这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这是我拼命换来的最好的结局。”
　　宋欢顿了顿，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了些许：“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跟端佳确实是有过合作，我为她照顾好她的弟弟，她帮我毁了那场婚礼。”
　　“是端佳先来找的我，那会儿她已经不在了，她刚来找我的时候我很害怕，毕竟没人会不怕一只鬼吧，那个时候我刚回国，精神状态很不好，我父亲对我掌控得很严我每天基本上只能带在我的房间里，就在这个时候端佳找到了我。”宋欢自嘲地一笑，再开口时竟带了一丝怀念：“说起来也是可笑，那段时间唯一温暖过我的竟然是一个已死之人，我对于端佳的印象只有当初劝她放弃齐慎时候，所以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很惊讶。”
　　“端佳说可以帮我逃过这场婚礼，还说她可以让齐慎付出代价。”宋欢红了眼，提到齐慎时她的语气中带了些恨意，脸色也明显激动了起来：“作为交换，我要在事成之后帮她照顾他弟弟。我答应了，后来我们就决定在我婚礼那天由她上我的身，再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沈言辞看着宋欢紧握成拳的手，问道：“你知道被鬼上身是对你有伤害的吗。”
　　“知道，”宋欢点点头，脸上并不在意：“所有的后果端佳都跟我说过了，但我还是愿意。”
　　“那你知道端佳的后果吗？”
　　宋欢猛地抬起了头，嘴无声的张张合合，与之一同的是韩修泽投来的视线。
　　沈言辞迟疑了下再次开口道：“端佳是怎么跟你说的她的结局的？”
　　“她说...她说她不会有事，她已经死了，这件事结束后就会去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吗？”沈言辞忽地一笑，说出的话带这些残忍：“端佳永远都没有机会重新开始了。她的灵魂随着死去的齐慎一同消散了。”
　　宋欢拿着杯子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泛红地扣在杯子上，似乎下一秒就要连根拔起。她那没有什么血色的唇不断地颤抖着，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不稳：“她为什么骗我，我以为她会有以后才答应她的啊。”
　　“宋欢，她这样……”沈言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修泽抓住了手腕，脸上硬装出来的残忍在对上韩修泽的眼神后瞬间消失。
　　韩修泽深深地看了眼沈言辞后开口道：“宋欢，你不用因此自责，因为端佳也并不知道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后果，端佳杀齐慎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更倾向于导致这一切的都是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宋欢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了句：“这还涉及到别人了吗？”
　　韩修泽心中了然，宋欢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在说谎，看来端佳也并没有和她说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现在可以把你知道地告诉我们了吗，虽然端佳的事已成定局，但我们至少可以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宋欢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低头沉思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搅在一起。
　　“...好，我告诉你们。”
　　这句话响起的一瞬沈言辞轻轻舒了一口气，他拿眼隐隐地瞥了一眼韩修泽，不料被当场抓获。
　　“……”
　　沈言辞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宋欢：“请说。”
　　“我在国外的时候有一个...男朋友”宋欢顿了下，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我们俩有过一段幸福时光，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说要跟我分手，我当时很蒙，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后来我才知道齐慎母亲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跟我分手。”
　　宋欢自嘲地一笑，接着这笑变为了无边的痛苦及恨意：“其实我也能理解他，毕竟那么一大笔钱没人能不心动，我也并不恨他，我恨的是齐慎和他的母亲，我恨他们为什么能恶心到那种地步！”
　　“她为了让我跟齐慎结婚，特意去国外找到了我，我不同意，然后齐慎就...就伤害了我。”宋欢语气中满是崩溃，她提起齐慎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疯狂有极端的恨意，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让齐慎去死。
　　沈言辞二人也没料到还有这样的事，脸色都有些差，韩修泽看着如今的宋欢有些心疼：“为什么不告诉你父亲。”
　　“我父亲？”宋欢冷哼了声：“他们商人不都是唯利是图的吗，这件事他们做得很小心，我根本不能证明是齐慎干的，况且我爸早就想让我跟齐慎结婚，我是他的独女，他怎么会想让我随随便便结婚呢。”
　　“其实我根本没有离开，这段时间我一直被我父亲关在家里，这件事平息了之后才能出来，不过没关系，我终于能与那段日子告别了。”
　　宋欢脸上是发自心底的笑容，她终于能从过去解脱告别，离开了黑暗的沉沦中。
　　齐慎已死，齐母也失去了自己最执念的金钱与地位，但失去的已经失去了，齐慎二人再痛苦都不能弥补她所受的伤害。
　　她的父亲本已经慢慢接受了她的反抗，如果不是齐慎二人，她可以选择一直叛逆下去，会有自由自在的生活。
　　被人骤然折断翅膀，关进鸟笼，硬生生地斩断她与蓝天的联系，让宋欢怎能不恨，怎能与这样的人结婚同床共枕共度一生呢。
　　“光是想想他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宋欢嫌恶的闭了闭眼，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场景。
　　自己仓皇无助的样子与齐慎阴狠可怖的嘴脸交织在一起，让宋欢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她极力压下心中的恶心说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对了，我想起来了，端佳曾经跟我提过一嘴，说帮助我们的人带了一个面具。”
　　沈言辞一顿：“面具？什么样的？”
　　“不知道。我没见过，都是端佳跟我说的。”
　　沈言辞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宋欢的眼神中多了些感谢：“谢谢你今天愿意过来，还有...抱歉。”
　　宋欢一愣，随即意识到他是在为刚刚用端佳的事逼迫自己而道歉，宋欢露出了个笑容：“没关系，我倒是感谢你告诉了我这件事，这样我还能尽力弥补她。”
　　宋欢的神色有些遗憾，她看向窗外，视线被一只被雪压弯的残枝吸引了，良久，她喃喃道：“齐慎死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接受这件事与我有关，更想尽一切办法撇清与端佳的联系，我后来得知了端佳还有一个生病的弟弟，但那个时候我自己都深陷泥潭，所以就没有理会，所幸，现在也不晚。”
　　沈言辞二人对视一眼，没再说话，只向宋欢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回家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车内一时间安静异常。
　　“……”
　　韩修泽睁开了眼睛，偏头看向沈言辞，在捕捉到那双眼睛里猝然闪过的慌乱时韩修泽开口道：“好好开你的车，这一路上总是看我干什么。”
　　偷看被抓获的沈言辞并不觉得尴尬，恰巧遇上红灯，沈言辞稳稳的停下车，直视韩修泽，语气中带了些试探：“修泽，你……”
　　“怕我生气？”韩修泽打断了他未来得及出口的话，瞥了眼哽住的沈言辞沉声道：“那为什么还用端佳去刺激宋欢？”
　　沈言辞嘴无声地张合了会儿，直到后面车的喇叭声想起也没说出个什么来，看着韩修泽又重新闭上的眼睛沈言辞呼吸一窒，心中像是扎了根刺一样难受。
　　后面一路无言。
　　……
　　“修泽，到家了”沈言辞的语气很低，带了些落寞，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整张脸埋得很低。
　　身旁长久没有声音响起，沈言辞有些慌，刚想抬头，一双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韩修泽轻轻摸了摸沈言辞略有些乱的头发，极轻的叹了口气，但还是被沈言辞敏锐地觉察到了。
　　“为什么叹气？”沈言辞抬起头，抓住了韩修泽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倔强又无助地询问着。
　　“因为我在怪自己。”
　　这句不知从何而起的话让沈言辞征愣了下，他茫然又不解地问道：“怪...你自己？”
　　韩修泽点了点头，眼睛里盛满了心疼：“念安，你刚是不是很害怕我生气？”
　　这句话一出，沈言辞的眼睛瞬间红了，他偏过头不让韩修泽察觉的这点子柔弱，硬生生地道：“没有。”
　　即使在这种时候，沈言辞依旧紧紧地抓着韩修泽，仿佛怕一个不留神韩修泽就会消失。
　　看着沈言辞的样子韩修泽眨了眨眼，压下去心中的那一抹酸涩，手上猝然发力，拽得沈言辞猛地回过头扑进了韩修泽的怀里。
　　韩修泽借着力抱住了沈言辞，将头埋在他的肩颈里，无声却又极具安抚性。
　　沈言辞在这个怀抱中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一些委屈，带着千年的遗憾。
　　“第一次你生气的时候，我差点被赶出去；第二次你生气...我失去了你。”
　　韩修泽无声地拍着他的后背，一点一点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念安，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