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抓鬼了》林清安

37、原谅

　　第二天沈言辞是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的。
　　他睁开了一只眼睛，窗外照进来的强光被米白色的窗帘遮住，变得柔和，并不刺眼。
　　沈言辞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侧的位置，很凉。
　　他猛地一惊，起身向四周看了看，在略显陌生的环境中松开了皱着的眉。
　　屋外的声音再次传来，沈言辞看着放在床边的一件衣服，勾了勾嘴角。
　　当他利索的出了房间后正看见韩修泽穿着一件围裙，正拿着锅盖手忙脚乱地跟那一锅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做斗争。
　　沈言辞哑然失笑，悄悄地走了过去，从身后环住了韩修泽。
　　韩修泽一时不察，被这忽然的一抱吓了一跳，然后便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关掉了他炒着菜的锅。
　　韩修泽并未回头，他看了眼一片狼藉的灶台，征愣了两秒，“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算了，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应该靠近厨房，还是你来吧。”
　　说着便解下了自己的围裙转身套在了沈言辞的身上，系好之后韩修泽并未离开，而是拉着沈言辞转了圈，片刻后撑着自己的额头撇了撇嘴：“你现在怎么这么高了。”
　　沈言辞身上穿的是韩修泽的衣服，这明显小了一号的衣服套在沈言辞的身上显得有些好笑，看着沈言辞露在外面的一截脚踝和上面的半个小臂，韩修泽内心有些不平衡。
　　“明明当时还没我高呢。”
　　沈言辞眼角弯了弯，双手撑在台上，将韩修泽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头轻笑道：“纠正一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比你高了。”
　　“哦？”韩修泽眯了眯眼，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是吗？”
　　在眼前人点头的一瞬，韩修泽的手放在了沈言辞的后腰上，然后……
　　“哈哈哈哈，我错了，修泽，你比我高，你比我高。”
　　沈言辞看着生人勿进，冷漠异常，可韩修泽却知道他后腰处有一块痒痒肉，那是很久以前韩修泽为了逗他无意中发现的，后来沈言辞每次惹韩修泽不开心他都会去这样“惩罚”他。
　　沈言辞边笑边退，直退到墙边韩修泽才止住了手，二人对视了一眼，片刻后，一枚吻落在了韩修泽的唇边。
　　沈言辞利索地倒了那些被韩修泽糟蹋了的菜，然后凭借他几千年前积攒下来的经验迅速地给二人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最后一道菜上桌的时候韩修泽的肚子应景地叫了几声，沈言辞笑着把筷子递给他，并顺手给他夹了几块他爱吃的菜。
　　收回筷子时沈言辞有一瞬间的茫然，很快便被掩饰了过去，但还是被韩修泽捕捉到了。
　　“怎么了？”
　　“没什么，”沈言辞咽下口中的饭，轻声道：“只是觉得，我们竟然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无比的珍惜，但是因为我的选择却生生的失去了那么多年。”沈言辞眼中带着失落，他是真的在遗憾。
　　“修泽，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韩修泽怔了下，握住了沈言辞的手：“念安，都过去了，我早就放下了。”
　　不知是谁传来了一声叹息，极轻但很有存在感。沈言辞忽地就红了眼眶。
　　他等这句话等了几千年，在这之前他曾经将自己困在牢笼之中一遍一遍地去偿还欠下的债，最后所欠越来越多逐渐累积，直到永远都无法还清。
　　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这根本就无法解决问题。
　　沈言辞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想让韩修泽回想起以前的记忆，但他还是退缩了，他害怕那个场景再一次地重现，其实他早就清楚解决这一切的方法是什么。只是他舍不得，他无法忽略自己去寻求韩修泽的心。
　　当最后的最后他无法在将韩修泽拴在自己身边时，他只能让自己的这份心彻底消失，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我曾经对这句话很执着，可如今听来，我却并没有那么高兴，为什么呢？”沈言辞喃喃道。
　　为什么呢？
　　因为这句话是韩修泽用死亡，用生生世世的不得善终，用二人蹉跎的数千年，用沈言辞苦苦挣扎的日日夜夜换来的，一句迟到的话。
　　“不重要了，”韩修泽淡然一笑，视线落到遥远的一点后定住，缓缓说道：“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都不重要了。”
　　“……好，不重要了。”
　　对于沈言辞来说，如今有了一个新的选择，一个与当初完全相反的选择，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终于在无数次的日升月落后，重新爱上了他的人间。
　　“对了，念安，我忽然...想起一些事。”韩修泽轻蹙着眉，思考了几秒后说道：“你还记得我们进入的那个幻境吗？”
　　沈言辞点了点头，并未言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那里面看到的跟你们不一样。”韩修泽补完后面的话后愣了几秒，他看了眼沈言辞的神色，见他并未有惊讶的神色有些意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言辞一笑：“也不算早就知道吧，我只知道你当时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在原地等着我，你肯定是看完了里面的东西出来的吧。”
　　“没错。”韩修泽想起了当时沈言辞看向自己的眼神，笑出了声：“你怎么发现的啊，我觉得我隐瞒得挺好的啊。”
　　“我觉得从我们进的第一个房间开始就是你有意为之的，我想你应该是看完了全部后又进入了第一间房，你的时间计算得很准。我们来的时候你提议分别进入拉着我进入了你重新进入的那里，”沈言辞略一思考继续说道：“我记得那个播放相隔时间是半个小时，因为你刚出来不久所以我们刚进入时才会无法第一时间播放，但是小曹他们是不一样的，幻境里的东西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所以也并不是多难发现的事情。”
　　韩修泽笑着补充着：“确实是这样，我本来是计算好的，投影仪两次播放时间相隔半个小时，如果没人就不会播放，所以我算准了时间在一切都结束后再一次进入了第一扇门，为的就是让曹舒湘他们先进入最后一扇门，打开记忆。可没想到最后一扇门居然会等着我们。”
　　沈言辞了然，以韩修泽的性子他肯定不会老实的在原地等着自己过去，所以当时在幻境中沈言辞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
　　可是后来沈言辞并没有去询问这件事，韩修泽这个行为对沈言辞等人没有任何的威胁或是阻碍，他只不过是多看了一次幻境，在当初的那种情况沈言辞完全没有必要去多管这件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知道原因，韩修泽的原因。
　　沈言辞：“为什么想让她们先一步进去？”
　　“你不如问问我为什么不想让你进去。”韩修泽靠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我先跟你说说我在最后一个房间里看到的是什么吧。”
　　韩修泽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我看到的是我们当初的场景，只不过人换成了林晗和清琪。”
　　沈言辞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说的“我们的场景”是什么意思，征愣了几秒之后，那段记忆终于迟了一步地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中，他猛的抬眼看向韩修泽：“你是说，是你...那个时候的……”
　　沈言辞的话哽在喉咙里，他依旧没有办法接受那天的事情，哪怕二人如今已经重逢，他依然无法提起。
　　韩修泽面上闪过一丝心疼，他起身坐到了沈言辞身旁，轻抚着他的背说道：“所以我不想让你进去，我当时没有记忆也不知道夏清琪真正的结局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个场景。”
　　沈言辞的眼里带了些震惊，他无法明白韩修泽是什么意思。
　　“这个场景我在梦里见过。”对上沈言辞的眼神，韩修泽解释道：“我知道这可能很不合实际但我确确实实的见过这个场景，是在我们第一次吃饭的那天晚上，不过并不清晰，甚至都看不清人脸，我唯一看清楚的就是你。你抱着一个人，在雪地里……”韩修泽止住了这句话，换了一个方面说着：“现在想来，或许那背后之人是在试探我，又或者他的目标可能是我。”
　　韩修泽放在背上的手传过来温度逐渐抚平了沈言辞的情绪，他吸了一口气顺着韩修泽的话思考了起来：“是有这个可能。”
　　沈言辞的担心压过了心中的那抹酸涩，语气也变得着急了起来：“修泽，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韩修泽沉默了几秒后摇了摇头：“我如今在韩氏，明里暗里也是有着几个竞争者，不过这件事我想不是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韩修泽的猜测很有道理，这是用夏清琪的记忆所做出来的幻境，确实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沈言辞想起了曾经让曹舒湘二人调查的事情，皱起了眉：“无论是谁，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沈言辞认真的样子落在韩修泽眼里实在是有些好笑，他抿了抿嘴也未压下脸上的那抹笑意，在笑出声的那一刻韩修泽看见了沈言辞黑了的脸。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被我们念安保护得很好地。”
　　沈言辞咬了咬牙，手滑到了韩修泽的腰上，无声的威胁着。
　　韩修泽立马收敛起笑意，煞有其事地保证到：“不笑了不笑了，我们念安说得这么认真，是我的错。”
　　说完还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看得沈言辞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正胡乱闹着，韩修泽的手机响了起来。
　　韩修泽拿起电话只寥寥几语就挂断了，然后在沈言辞疑惑的眼神中说道：“找到宋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