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抓鬼了》林清安

34、逼宫

　　回忆的片段随着滴落在地的一滴眼泪戛然而止，韩修泽定了定神，思绪从千年之前抽离，无声地抹去了脸上残留的泪滴。
　　“韩总，韩修泽！你在不在家啊。”曹舒湘着急地敲着门，恨不得直接闯进去，可里面却始终毫无声响。
　　曹舒湘来回踱步，心里十分着急，若是韩修泽没有恢复记忆自己这样贸然闯进去也是不妥，可是万一……
　　韩修泽本就是记忆混乱的那批人里的，自己又没有及时处理，如果韩修泽已经恢复了记忆……
　　曹舒湘心下一横，也顾不上那些繁琐的规矩了，直接伸手轰开了韩修泽家的门。
　　“韩总？”曹舒湘喊了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屋中没开灯，只有点点星光顺着窗户落了进来，依稀能看到屋内的场景。
　　沙发上有一个蜷缩的黑影，几乎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
　　“你来干什么？”嘶哑的声音响起，吓了曹舒湘一跳。
　　“韩...韩总，你没事吧。”曹舒湘心中觉得不妙，试探道。
　　“我以前见过你，在每一次人生结束的时候，我都见过你。”
　　韩修泽恢复记忆了，曹舒湘意识到这件事后愣了几秒，好不容易反应了过来后连忙给沈言辞传了个话。
　　“他在哪？”
　　曹舒湘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只是之前二人的种种往事曹舒湘也是看在眼里的，现在二人又都恢复了记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曹舒湘叹了口气回道：“在下面呢，我叫了他过来。”
　　韩修泽在黑暗中摸开了灯，灯光亮起的一瞬下意识的闭了闭眼，脸上有很明显的泪痕，眼中充满了血丝：“叫过来也好，正好我有事想跟他说。”
　　“……好。”
　　沈言辞在接到曹舒湘的消息立马赶到了韩修泽的家门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要赶紧见到韩修泽。
　　可当沈言辞真正站在门口后迟迟没有迈进去，他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无意识地虚握成拳。
　　他在害怕。
　　韩修泽看着被按下的把手又回到了原位，心里了然：“去让他进来吧，站在门口算什么事。”
　　曹舒湘应了声过去打开了门，在看到沈言辞脸上闪过的慌乱后迟疑着开口道：“老板，看这样是想起来了，而且他好像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所有的记忆，他好像都想起来了，其他人都只是想起了自己一世的事情，而他所有关于您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沈言辞：“……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沈言辞长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憔悴的疲倦和浓重的忧伤，他静静地看了韩修泽半晌后一步一步地缓缓地走向了韩修泽。
　　沙发上的韩修泽并没有看他，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看不清情绪。
　　沈言辞的心像被揪起来一样，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来气。
　　还未等沈言辞找回自己的声音，韩修泽便睁开了眼睛，二人的视线相碰，曾经的幕幕地浮现的浮现，沈言辞骤然停住了向前的脚步。
　　韩修泽的眼神十分平静，他静静地看了眼愣在原地的沈言辞，而后视线一转，目光有些空，神色恍然地注视着遥远的某个点，片刻后韩修泽轻声开口道：“念安。”
　　沈言辞垂在身下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两下，无数的碎片涌入沈言辞的脑中，瞬间就将沈言辞辛苦绷着的表情击溃。
　　“那我给你取个字吧，念安，沈念安，怎么样？”
　　“走吧，念安，跟我回去吧。”
　　“念安，一愿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二念……念你一世平安。”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了”
　　……
　　在二人相遇的第二年。
　　韩修泽因为功高盖主被封为了韩侯，闲赋在家，而就在韩修泽归家的第二日，沈言辞入朝为官，两年后沈言辞因才能出众深受皇帝信任，破格进入内阁。
　　就在沈言辞进入内阁的三月之后，内阁首辅被揭发贪污而撤职，沈言辞因此被皇帝再次提升为新一任的内阁首辅，至此，位列文官之首，一时权倾朝野，深受信任。
　　韩修泽自从封侯后就称病在家，一连许多年，皇帝也深知韩修泽内心的不满，于是也就放任着他了。
　　直到沈言辞入朝的第四年，二人相识的第五年。
　　边境叛乱，北疆死而不僵，卷土重来，大军压境，北疆守军节节败退，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朝堂上下也乱作一团。
　　朝堂之上，沈言辞听着众臣的争执揉了揉眉心，他向台上看去，果然，上面那位此刻的脸色差得出奇。
　　那人将一叠奏折扔到了地上，朝堂上的争执声顿时便消失了，沈言辞随众人跪下，附和了句：“皇上息怒。”
　　“息怒？一帮废物！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沈言辞向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立马起身说道：“皇上，依臣之意，当初韩侯是平定北疆的统帅，不如，此次也由他来挂帅出征。”
　　皇帝皱了皱眉，冷冷地看着阶下说话之人提醒道：“韩侯已经称病三年了。”
　　“皇上，”另一位大臣站了出来：“北疆野心不死，如今时隔三年再次进犯我朝，恐来势汹汹，早有准备，韩侯与北疆周旋良久，经验丰富，他才是最好的人选啊。”
　　皇帝没说话，他看着下面跪在地上的众臣，明明刚才还是互相敌对，争论不休的样子，此刻却好似十分团结一般。
　　皇帝的视线落在中间的一人身上，那人一脸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沈卿，你的想法呢，你与韩卿住在一起多年，你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体能够担此重任吗？”
　　沈言辞垂着眼眸，表情淡淡地回答道：“臣觉得韩侯一定能够担此大任。”
　　随着一声“臣附议”响起，大殿之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臣附议”的声音。
　　沈言辞低下头，带着无尽的谦恭，只是低头的瞬间露出了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皇帝看着下面的群臣，沈言辞跪在前面，其他人都跪在沈言辞身边，皇帝后知后觉的产生了些危机感。
　　他忽然意识到这四年来由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沈言辞让自己完全看不懂，或许，此前种种不过是沈言辞让自己看到的假象而已。
　　“...拟旨，令韩修泽即日起前往北疆，全盘接管北疆军务。”
　　“皇上...圣明。”沈言辞微微抬眼，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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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言辞坐在床边看着韩修泽收拾着去北疆的行李开口道：“北疆一事，有几成把握？”
　　韩修泽手上的动作没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答道：“七成，北疆时隔五年重新进犯，在外人看来像是准备充分，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哦？”沈言辞饶有兴趣地看着韩修泽：“那你是怎么想的？”
　　“五年前最后一战，我给了他们致命的打击，所以他们在投降的时候才答应了那些过分的条件，要说五年内就让他们缓了过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这几年的进贡与赔款早就让他们穷的连底裤都不剩了。”
　　“他们或许韬光养晦，孤注一掷，有了再次与我朝一战的能力，但也仅仅只是一战而已，我想他们也绝对不会拖到后期，这几天他们会集中大量兵力进攻，这才看起来像是准备充分，过了这几天他们就不行了，不过……”
　　沈言辞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下音，便问道：“怎么了，不过什么？”
　　“不过我现在要过去了。”韩修泽笑了笑说道：“刚刚的七成说的是我不在的情况，现在我的把握到了九成，至于那一成嘛，算是给了他们一个面子。况且我们念安在朝堂上极力举荐我，我怎么能让你丢人。”
　　沈言辞听了这种自夸的话也不觉得惊讶，看着韩修泽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十分的安心。
　　“不觉得我在说大话吗。”韩修泽笑道。
　　沈言辞站了起来，拉过韩修泽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的大将军永远都有让人放心的实力，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在京中等你回来。”
　　韩修泽愣了下，脸上的笑意加深，随即在沈言辞额头上印上一吻：“算算时日，我回来时估计快下雪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看雪景，去这天地间最美的地方。我们离开这吧，念安。”
　　沈言辞沉默了片刻，答道：“好。”
　　得到了答案的韩修泽舒了口气，继续收拾着自己行军的用品。
　　韩修泽是晚上连夜离开的，到了后立马便带领着几队人马伏击了敌军的粮草，甚至等到敌军察觉到粮草被尽数毁掉时韩修泽已经带着人回到了营地，毫发无伤。
　　捷报传来的时候沈言辞正在宫中与皇帝谈话。
　　皇帝接过捷报笑了起来，顺手递给了沈言辞：“不愧是他韩修泽。”
　　皇帝瞥向一旁跪着缄默不语的沈言辞冷哼了声：“起来吧，若再有下次，这个官你也不必当了。”
　　沈言辞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冷。
　　“这四年来我对你的重视你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要不是你允诺帮我监看着韩修泽的一切，你觉得就凭你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朕会不顾其他人的眼光让你仅用四年的时间就做到这个位置上吗。”
　　“……是。”
　　“好了，沈卿……”
　　皇帝感觉眼前有些发黑，他摇了摇头，想要缓解下身体的不适，可就是这一举动，让他整个人都向后倒去，接着被一双手扶住。
　　沈言辞扶着皇帝做到了椅子上，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皇上，小心啊。”
　　皇帝僵硬的偏过头看向沈言辞，在看清他面上的表情时一僵：“你，你干了什么？”
　　沈言辞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手，掏出衣服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那修长的手指，开口道：“我能干什么呢，皇上病重，太子趁机逼宫，被臣带兵镇压，慌乱之中，太子被乱剑刺死。皇帝多年以来勤于政务，如今膝下只有太子和六殿下，而六殿下软弱多病，难登大宝。皇上您为了天下众生，决定另选贤才继承皇位。”
　　沈言辞的表情是一贯的冷静，可被皇帝看在眼里却带着无尽的威胁。
　　“你……你想登上皇位，你做梦！”
　　沈言辞笑了起来，轻点了下他的肩，皇帝顿时倒在了地上。
　　沈言辞不屑地看着此刻趴在地上不断挣扎的皇帝：“你觉得你有阻止的可能吗。”
　　“你这个胸无城府，脑中无物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北疆战士，物资匮乏风餐露宿，而你们却歌舞升平夜夜笙歌，他奋勇报国，多年来从未有过异心，而你就因为你那愚蠢的，可笑的怀疑就让他闲赋在家。”沈言辞死死的盯着皇帝，眼底微红：“真是愚蠢至极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拥有他的忠心，你凭什么让他为了你而拼命。我告诉你，若不是为了他，你觉得我会入朝，来天天拜见你这个废物？你也配受我一跪？”
　　“放肆！”皇帝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吼道：“你这个逆臣，来人啊，给朕来人！”
　　“呵”沈言辞的笑声伴随着皇帝的怒吼声响了起来：“人？哪还有人啊。”
　　沈言辞伸手捏住皇帝的下巴，逼迫着他与自己对视，看着那双浑浊的眼中燃起的愤恨，沈言辞轻声说道：“现在，传位给我。”
　　皇帝的眼中的恨意逐渐被茫然所取代，他僵硬的身体开始恢复，直愣愣地坐在案前开始写着自己的传位诏书。
　　沈言辞看着皇帝，眼里不带有一丝情绪。
　　接着沈言辞眯了眯眼睛，偏头看向屋中忽然出现的一位女子：“你来干什么。”
　　那名女子向他行了一礼，神色带着些不赞同：“王上，我们不可用我们的能力来干预人类。”
　　沈言辞冷冷的瞥了眼那名女子，看得那人低下了头：“孟婆，你的任务，不过是送走过往的亡魂罢了，不该管的事就少管，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插手。”
　　“属下不敢，只是王上，这是违背天意的行为，会受到惩罚的。”
　　“天意？真是笑话，那是神该遵守的，我们是鬼，是十恶不赦的恶鬼，天意又能奈我何呢。”
　　沈言辞伸手将皇帝写的诏书拿起来看了半晌后笑了起来：“你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事，近几十年来不会回去了，我刚坐上那个位置，想必那些个老鬼肯定不会服气，且让他们蹦跶上几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