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抓鬼了》林清安

23、风景

　　郑离在他死后的第七天到了沈言辞的办公室里，脸色也已经缓和了很多，这两天在沈言辞的默认下也让曹舒湘给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此时的郑离就是一个刚迈进大学校园的阳光少年，可天不遂人愿。
　　“她昨天被转到普通病房了，今天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我也能放心地走了。”
　　郑离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人，沈言辞坐在办公椅上专心地处理文件，而韩修泽...在一旁拿了个扇子给沈言辞装模作样的扇风。
　　“叔叔，你自己的公司是要倒闭了吗？”
　　韩修泽一愣，有些无语的笑道：“当然没有了，为什么这么问。”
　　“哦，我看你这样，还以为你公司要倒闭了来这当了沈叔叔的助理呢，反正我没怎么见过那个总裁不在自己公司成天跟另一家公司的总裁呆在一起的。”
　　这话听得沈言辞笑了起来，没忍住向郑离伸出了个大拇指，表达了自己的赞同。
　　韩修泽笑着压下了沈言辞的手，挑眉说道：“那是我跟你沈叔叔关系好啊，这你就不懂了吧。”
　　沈言辞出声提醒道：“既然她安全了，那你也能放心了，早点走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郑离点点头向韩修泽二人挥了挥手，姜依安全了，郑离的脸上也没有过多的留恋，可刚要离开便看见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离愣了下随即跑了出去。
　　屋内二人对视了一眼，顺着窗户看着郑离的举动。
　　“依依！”郑离跑了过去想要抱住虚弱地坐在轮椅上的姜依，可是却直直的从她身体上穿了过去。
　　而此时的姜依正被时晨推进了沈氏。
　　五分钟后
　　沈言辞看着屋中的姜依皱着眉看向时晨：“这是怎么回事？”
　　时晨低头说道：“我刚才上医院发现这个小姑娘周围有很浓的黑气，应该是被新死鬼缠上了，我就把她带回来了。”时晨看了眼跟进来的郑离又看了眼韩修泽低声说道：“抱歉，我没想到这跟韩总有关。”
　　韩修泽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什么叫和我有关啊。”
　　“因为这位先生我家老板是不认识的，所以只能是韩总您了。”时晨补充道。
　　“对，就是我，因为我跟你家老板关系好到不行，所以我一开口，你家老板就同意了。”韩修泽大大咧咧的坐在沈言辞的位置上，眼神中带了些挑衅。
　　时晨神色一僵，张了张嘴。
　　“行了，去把清琪带来。”沈言辞打断了时晨即将说出口的话，又回头瞪了眼韩修泽：“好好说话。”
　　时晨没再说什么，应了声便离开了。
　　被留在办公室里坐在轮椅上的姜依迫不及待的开了口，两只手还在半空中胡乱的抓着：“是郑离吗，是他对不对，他在哪？”
　　姜依哭了起来，她大病初愈，脸上还没什么血色：“我这几天总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总是感觉有人看着我，帮着我，可是我父母他们都说我多想了。那个哥哥来找我的时候我也不信，可是后来我想万一真是郑离呢，我就跟着他来了。”
　　沈言辞看着这一人一鬼站在自己面前哭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见到他吗，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谢谢你。”姜依听了沈言辞的话止住了哭连忙道谢，然后便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整理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满脸期待。
　　无论什么样，女孩子总是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能有一个好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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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你叫我。”
　　沈言辞对走进来的夏清琪点了点头：“去帮我准备点生犀过来。”
　　夏清琪很快便回来了，在沈言辞的示意下将生犀交给姜依，同样有些疑惑地看着沈言辞。
　　沈言辞对二人解释道：“这是用生犀制成的香，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袋，人能与鬼通。你点燃这个，就能和郑离见面了。”
　　姜依点点头，手忙脚乱的点燃了手中的香。
　　十分钟后
　　姜依看着渐渐显出人形的郑离，泪水像断了线一样再一次布满了脸颊。
　　“郑离！”姜依伸出手想要抱住郑离，可是她还虚弱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站起来，双手又无力的垂下。
　　郑离见她这样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说道：“依依，你好点了吗。”
　　姜依连连点头，两人拉着手，有一肚子的衷肠要说，可此情此景，却只有相视默默流泪。
　　沈言辞看着一旁燃烧的生犀，火光闪耀，映在面前二人的脸上，提醒着：“生犀燃尽之时，你们二人便无法见面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们回避。”
　　说完便与韩修泽一同离开了。
　　沈言辞经过夏清琪的时候，对有些发愣的夏清琪提醒道：“清琪，走了。”
　　夏清琪回过神来愣愣的站在离开了那里：“好。”
　　“郑离，对不起，要不是我约你出来，要不是你为了救我你也不会。”
　　郑离笑了笑，抬手擦掉了姜依脸上的泪水，说道：“你别多想，我哪是为了救你啊，我那是想要往你身边靠，我想躲你身后来着，没想救你。”
　　姜依作势打了郑离一下，撇了撇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贫。”
　　郑离眼睛里充满了悲伤，他勉强的对姜依笑了笑说道：“依依，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去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过完这一生吧。”
　　姜依听着郑离的话连连摇头喊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不要跟别人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郑离拼命地抑制住了想要抱住姜依的冲动，说道：“要我干嘛，你今年才十八，先不说我现在已经是鬼了，就是在活着的时候我不也没跟你表白过吗。”
　　姜依要说的话梗在喉咙里，片刻后姜依直视着郑离的眼睛说道：“郑离，你不是在追我吗，那不就是喜欢我吗。”
　　郑离笑了笑，避开了姜依灼热的视线：“追你也不代表是喜欢你啊，我是什么样的品质你还不清楚吗，以前不是因为在学校里搞对象是一种潮流我才那样对你的吗。”
　　姜依不可置信的看着郑离，说出来的话有些颤抖：“郑离，你看着我眼睛说一遍，你喜欢我吗。”
　　郑离愣了下回过头看着姜依笑道：“依依，我不喜欢你的，其实这几天也想清楚了，我当时那样对你一方面是因为也就只有你愿意当我的朋友了，一方面是你长得好看，带出去也有面子，这应该不算是爱吧。”
　　姜依愣在轮椅上，抓着郑离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却被郑离一根一根地掰开：“姜依，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说实话，活着真没什么意思，这样正好，既能死又能落下个好名声，我又不亏。”
　　姜依松开了紧紧抓着的手，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笑了下说道：“知道了，我会好好生活的，等以后我有了男朋友，我一定会让他知道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郑离松了一口气，伸手想要揉姜依的头，可手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郑离虚抓了下空气，手在空中渐渐握成拳，最后又无奈的放下。
　　随着郑离的身影一点点变得透明，他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姜依焦急的想要抓住郑离，可是她已经无法跟郑离触碰了。
　　看着姜依慌张的动作，郑离也终于意识到了。他看向一旁正在燃着生犀的盆子，里面只剩一点点火星。
　　在郑离消失的最后一刻，姜依听到郑离用尽全力喊出来的话：“忘了我。”
　　下一秒，郑离彻底消失，姜依再也无法看到站在她眼前的郑离。
　　崩溃的声音填满了整个屋子，姜依无助的抱着自己的胳膊，潮湿的眼泪划过脸颊，她眼里刚刚升起的光骤然熄灭，变成了一滩平静的死水，透着无尽的，彻骨的绝望。
　　“清琪，把姜小姐送回去吧。”
　　姜依没什么反应，就愣愣的被夏清琪带着离开了房间。
　　姜依离开后韩修泽看着同样痛苦无助的郑离问道：“为什么不说你爱她。”
　　郑离摇了摇头“说我爱她有什么用啊，我都死了，说出来也只是她的负担而已。”
　　郑离看着窗外姜依离开的身影说道：“我之前那个样子，说实话有些自卑，我觉得我配不上她，我怕她拒绝，怕我们连朋友都没法做，所以就算我给她写了数百封情书，可没有一封送出去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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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后悔吗。”夏清琪带着郑离前往了黄泉，将犹豫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
　　郑离笑了笑：“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你到死也没说一句爱她。”
　　“姐姐，我能用什么证明我爱她呢，是那些没送出的情书，课本上心动时写下的她的名字，还是生犀燃尽后我的哭声。”郑离摇了摇头：“都不能，我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说爱她呢，我的爱对现在的她来说只是负担而已。”
　　夏清琪微红着眼眶，安慰着这个即将失去记忆的少年：“我送她离开时，她跟我说她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我想你听到后应该会开心。”
　　郑离停下了脚步，颤抖的问：“什么？”
　　“我梦见郑离了，我梦见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我梦见我们相爱，梦见我们一起在操场上跑操，梦见我们去世界各地看最美的风景，梦见我们坐在长椅上老去，梦见我们很幸福。”
　　郑离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的心仿佛有一把刀子胡乱的搅动着，让他难以呼吸：“谢谢你，姐姐。”
　　晚上
　　夏清琪征愣的回想起送姜依离开时的情景。
　　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都哑了起来，可还是下意识的关心着郑离：
　　“姐姐，郑离他就要走了是吗。”
　　夏清琪点点头：“他的时间要到了，再不走就没有办法投胎了。”
　　“挺好的，他肯定能投一个好胎。”
　　夏清琪笑了笑：“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因为他救了我啊，”姜依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他刚才说那些话都不是真的，他是为了让我放下才说不喜欢我的。”
　　姜依眼眶有些红：“如果我能早点说就好了，我们现在的遗憾就能少一点。”
　　姜依看向窗外，想起了以前与郑离还在学校时的样子：“姐姐，你知道人们的遗憾像是什么样的吗。”没等夏清琪说话姜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就像是那天跑操的时候没有喊出口的那句口号，后来我才发现，那是我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次跑操了。”
　　“其实他说假话的水平一点都不好，但我还是顺着他了。都不重要了，我已经看过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了。”
　　“...是什么？”
　　“他看向我时，眼里汹涌的爱意”
　　操场上，教室中，午后枝影摇曳的林荫小路上，在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彼此眼底藏有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