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抓鬼了》林清安

22、等待

　　医院
　　郑离焦急地趴着玻璃上看着ICU里的女子，满脸担心。
　　那女子浑身包着纱布，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呼吸也十分微弱，破碎感极强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
　　沈言辞看了眼里面的人便收回了视线，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看着同样无聊的发慌的韩修泽问道：“你认识他啊。”
　　韩修泽的视线带了一些担忧，叹了口气道：“他父母不喜欢他，平常也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但好歹是富贵人家，平常零花钱给的也很多，但也仅限是给零花钱而已。因为常年没人管教，这小子成了一个小混混。”
　　韩修泽看着站在ICU外的郑离，此时的郑离跟韩修泽印象里的差别很大：“有一次这小子跟人打架，进了警局，不知道在哪弄到的我的电话就叫了我过去。我们两家是世交，他小的时候经常会上我们家来玩。但后来就不来了，所以我刚到警局的时候都没认出来他。”
　　当时的郑离头发染着乱七八糟的色彩，一边的耳朵上带着三四个铁做的耳钉，脖子上还带了一个大的骷髅项链，在警察局里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满脸都写着“老子不服，你来干老子啊。”
　　而现在的郑离头发已经染回了黑发，身上也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配饰，衣服虽然破烂但也能依稀辨别出以前正常阳光的样子。
　　“现在可比那时乖多了。”韩修泽收回目光，神色怏怏的：“那时候我妈会经常给他做一些好吃的，他很喜欢说在我妈这能让他感受到母爱。”
　　“那后来呢，为什么不去了。”
　　韩修泽身体一僵，淡淡地说道：“后来我妈就去世了，没有人给他做好吃的，他就不来了。”
　　沈言辞愣了下：“对不起，我不知道。”
　　韩修泽摇了摇头，向沈言辞露出了个笑容：“没事，这么长时间了。”
　　沈言辞看着笑得十分勉强的韩修泽，犹豫了下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其实我也很小就没了父母。算起来，已经有几千年了吧。”
　　许是沈言辞的动作太过于不寻常，韩修泽看向自己的视线带了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沈言辞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不自在。
　　“几千年？！”韩修泽的话在他收回的一瞬间响起，视线中带着钦佩：“牛啊，几千年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念安，你是怎么保养的啊。”
　　这清奇的脑回路，沈言辞白了他一眼，忿忿的看着自己刚才安慰韩修泽的手。
　　医院里响起一片嘈杂，韩修泽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穿着富贵的女子被一对夫妻拦住了。
　　被拦住的女子嘴上骂人的话不停：“就是你们家女儿的问题，要不是这个狐狸精的勾引，我儿子也不会和她出去玩，他就不会遇上车祸了，凭什么死的不是你女儿，你今天必须赔偿！”
　　那女子一边说一边拿着一部手机指指点点，看样子应该是一些聊天截图。
　　对面拦着的夫妻嘴里满是道歉的话，可还是没能平息女人的怒火，眼见着夫妻二人就要拦不住女人和她带来的保镖了，韩修泽皱了皱眉，看向了病房外面的郑离。
　　郑离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他垂在身下的手握成了拳，最后却只能无奈的舒展开来。
　　他走到了韩修泽的面前恳求道：“韩叔叔，你去劝劝我母亲。”
　　那女子转眼已经到了病房前，看见了椅子上坐着的人一愣，随后喊道：“修泽，你怎么在这？”
　　韩修泽起身走到了郑母跟前虚扶了一把快要摔倒的人：“伯母，您怎么到这来了。”
　　郑母立马抓着韩修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修泽啊，你弟弟他就这么让人给害了啊，你弟弟怎么这么惨啊。”
　　言辞之凄惨，语气之悲怆，简直就是一个因儿子离世而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母亲。
　　可惜不是。
　　郑母整个身体都靠在了韩修泽的身上，韩修泽显然没想到郑母能这么沉，有些吃力的扶着郑母，突然感受到身后的力气传来，回头见沈言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
　　韩修泽连忙把郑母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劝道：“郑离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伯母，你要节哀。”
　　郑母擦了擦眼泪对着韩修泽诉苦：“我家郑离明明是那么听话的孩子，肯定是那个女的勾引的他，都是那女的害的，我必须让他们家赔偿。”郑母边说便把手机拿给韩修泽：“你看看上面的话，就是那个女的让我们家郑离跟她出去的，现在出了事，他们必须进行赔偿。”
　　郑离看着自己的母亲，眉间满是失望，他悄悄的对站在一旁的沈言辞解释道：“沈总，麻烦你让韩叔叔劝她，我不是谁害死的，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沈言辞点点头，悄悄捏了捏韩修泽的肩膀，韩修泽回头看了眼郑离，明白了过来。
　　韩修泽：“伯母，其实郑离他之前来找过我，问我有没有什么追女孩的好方法，不知道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一出，郑母立马甩开了韩修泽的胳膊，脸色也有些慌张：“你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郑离他不可能有喜欢的人的，伯母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找律师告他们了。”
　　郑母说完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瞪了一眼那对夫妻，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韩修泽看着离开的郑母，此时郑母脸上哪里还有刚来时一脸悲伤的样子。
　　“我妈她真是过分。”郑离看向郑母离开的背影：“我本以为他们对我的死还有一点伤心，没想到他们只是想怎么样赔偿。”
　　沈言辞坐到韩修泽身旁，看了眼他被郑母抓的皱在一起的衣服开口道：“没事，找律师也没用，这不过是你母亲给他们的压力，这件事肯定打不起来官司。”
　　郑离还是放心不下，低头来回地踱着步，片刻后他抬起了头：“叔叔，我之前给姜依写过很多情书，都在我卧室床头底下压着呢。”
　　郑离垂下了眼眸：“我当时不想让他们发现，就藏起来了，你能把他们拿出来吗，要是我妈他们真那么不讲理，这也是一个证据啊。”
　　韩修泽点点头安慰着郑离：“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不过别担心，肯定没事的，多大点事啊还打官司，到时候法官听到这么无语的案件都得翻白眼。”
　　郑离听出那语气中的安慰，面上漏出了个笑容，接着便又回到了病房外面，，嘴里时不时地喃喃自语。
　　韩修泽走到郑离面前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郑离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姜依，眼眶红了红：“我们俩是高中同桌，我在与她慢慢地相处过程中喜欢上了她，虽然我当时是一个小混混，但她一直对我很好，我经常因为赖床而没时间吃早饭，她就会给我带饭，后来还会给我补习，我逃课的时候会给我记笔记，为了她我开始好好学习，也改掉了以前的恶习，我们俩的关系越来越好。”
　　郑离带着血污的手覆上了玻璃，用手指慢慢地勾勒着姜依的面容：“我填志愿的时候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上一所学校，她同意了，说等到录取通知书回来的那天有话要跟我说。我等了好久，终于录取通知书回来了，我们俩上了同一所大学。”
　　“那天她约我出来，我们俩在坐车的时候出了车祸，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的把她搂在了怀里。”
　　郑离笑了笑，满脸泪水：“那是我第一次抱她，以前幻想过很多次抱住她的情景是什么样子，没想到是这样。”
　　郑离看向韩修泽：“韩叔叔，等她醒了我就离开，我就想看到她安全，毕竟是我用生命保护的人啊。”
　　“用自己的生命换对方的，不后悔吗？”沈言辞走了过来，出声问道。
　　“哪里来得及后悔啊，只是出事的那一瞬间，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不能让她受伤，她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没人在意的人，我想保护她。”郑离垂下眼眸，挡住了即将流出的眼泪：“我死了估计没人会难过，但她不一样，她有爱她的父母，喜欢她的朋友，可我什么都没有。”
　　“......她会平安的。”韩修泽面色沉静，摸了摸郑离的头，拉着沈言辞离开了。
　　回到车上后韩修泽的情绪有些低，出声问道：“你觉得郑离应该这么做吗，如果他不挡住姜依，或许他还能活。”
　　沈言辞顿了顿，回道：“反正换做是我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为了另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怎么看都不值得。”
　　察觉到身边之人的沉默沈言辞问道：“你呢，什么看法。”
　　“不清楚，就像你说的那样吧，不值得。”
　　“好了，不聊这个了，”韩修泽脸上又戴上了笑容，看向沈言辞：“谢谢念安愿意给那孩子一个机会。”
　　“没什么，就是，”沈言辞转了个话音：“韩总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我记得我当时也没说过让他等人醒了后在离开吧。”
　　韩修泽嘴角扬起，挑了挑眉道：“对不起嘛，念安，你看那孩子多可怜啊，对吧。”
　　沈言辞：“也不是我不让他呆着，只不过，他是在两天前死亡的，如果第七天他还没有到黄泉，他就麻烦了，可是就这么几天的时间那女孩能不能醒还不一定呢。”
　　韩修泽点点头：“我会跟他说的，到时候怎么选择就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