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踩着分手线疯狂试探 ...
-
陈一鸣连续几天加班，终于在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倦下，决定今天不再熬夜。他知道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任一个男人在亲眼看见自己的女朋友为了给自己找工作而和男客户勾肩搭背，醉言调笑，他所受到的心灵冲击令他自己都难以自容。
他的自尊与自信再次被狠狠动摇，而动摇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是李思雨。正因为是李思雨，所以陈一鸣才更自我怀疑。现在的他，在李思雨心里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陈一鸣不知道，也害怕知道，所以他只有不停用工作来填埋开始漏洞的自尊，不停用工作来重复建立自信。
手机铃声将沉郁的他拉回，可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他又下意识将自己糟糕的情绪收敛，深吸口气，按下接听键，“喂，思雨。”
“一鸣，你下班了吗？我想你了，一起吃饭呗。”
虽然看不到电话那边的人，但听声音陈一鸣也能想到李思雨那张灿烂的笑脸，“怎么了？听起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可惜李思雨却没察觉到陈一鸣的心情勉强，“我今天签了个2800万的单子，那个客户真是及时雨，我现在不仅追上了袁姐一组的销售额，还可能会超过她！我想找你一起庆祝一下！”
李思雨自从决定和袁慧中竞争销售总监的位子后，工作好比宫斗，时不时被曾经的师父袁姐还有她背后的方总使绊子。先是被诬蔑谎报公关费，差点被逼离职；后又是为了市政的路灯招标，她的备案被人迟报，而袁姐的备案却不知不觉改了时间早她好几天。
负责招标审核政府工作人员里，其中一人是陈一鸣的好朋友刘洋，同时也是表妹张芝芝的老公。张芝芝本来想提议让刘洋不让绿宝中标，可李思雨否定了这个提议，绿宝需要这个订单，中标能让绿宝在谈融资的时候多一个筹码，多一分重量。
本来她已经认命认输，可天降一张巨额订单指名只和她签订合作。她的销售二组士气鼓振，更叫袁姐专门登堂来她办公室阴阳怪气了好一阵，嫉妒的嘴脸叫李思雨看得莫名舒爽。
“是吗？那恭喜你啊，离销售总监的位子又近了一步。”
“所以......”
猝不及防的重物坠地声带着连贯的响动打断了两人的通话，陈一鸣抬头看见走廊对面还亮着灯的设计部，眼神一凝，“抱歉啊思雨，我这边出了些状况，可能不能陪你吃饭了，晚一点打给你。”
挂掉电话，陈一鸣疾步向设计部奔去。推开磨砂玻璃门，里面的人体制衣板模型倒了一小片，陈一鸣看见躺在地上正撑手起身的人，慌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秦鹿，你怎么了？”
眩晕的感觉让秦鹿整个人头重脚轻，抓着她手的那个人掌心干燥温暖，马鞭草的清香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怎么了，另一只手想要去够桌上的包，陈一鸣目光随她的动作看去，伸手帮她拿了下来。
“你要找什么？”
“葡萄糖...口服液...”
陈一鸣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他拿起女士提包摸索了一阵，摸出来一小盒葡萄糖口服液。他紧蹙眉头拿出一支打开递给了秦鹿。
口服过后，眩晕感逐渐消失，秦鹿整个人才从半模糊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察觉到自己还靠在陈一鸣的身上，秦鹿隐去心底的悸动，状似平常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抬头向他道谢。
“抱歉啊，刚刚吓到你了吧？我这是老毛病了，低血糖。谢谢你啊，陈一鸣。”
“你这是一个低血糖就完事的吗？你都口服葡萄糖了！正常人需要用葡萄糖来补充身体能量吗？！你这么年轻，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好好珍惜吗？！你现在加班画稿，三餐不规律，你知不知道你是在透支消耗自己的体力，消耗自己的生命？！”
妈耶，这还是秦鹿第一次看见陈一鸣发火。他舌尖抵着后槽牙，皱着眉头，深邃的眼瞳里此刻蕴满了怒气，叉腰站起来低着头训斥着她。那双笔直大长腿抖动着裤脚，配上他微鼓的两颊，这个年过三十的男人，竟然有些奶凶，还怪可爱的咧！
秦鹿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脚，抬头望住他，“那...陈一鸣，我，我饿了，你，你别生气了。”
那双眼睛水汪汪的，无辜的样子像极了大金毛。陈一鸣低头看见秦鹿揪着他的裤脚，仿佛看见了领带拿爪子挠着他催他“去遛遛狗子吧”的渴望。灯下的美人，眉心往下的山根上缀着颗若芝麻尖的小痣，陈一鸣的心停跳了一瞬，整个人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刚才脾气忽然就收不住了，他不能再去回避自己差点失控的样子和最近的生活没关系，和李思雨没有关系。他看见秦鹿这个样子，就好像是看到了为了跑业务搞事业连身体都不关心的李思雨。她加班、出差、顿顿喝大酒，工作时工作，就连生活时也离不开工作。
他们好像现在除了工作能聊以外，就再也找不到彼此围绕的点了。每一次的矛盾，都是因为工作。就连他的求婚，都让李思雨觉得，那是个阻碍她工作职业向前一步的威胁。五年的感情，两个人彼此的付出，却依旧让她拒绝两人长久的陪伴。直到现在，他们两个人还是分室两处。
所以当看见她向郭总为自己求得宣传部部长的职位时，两人醉酒耳语时的样子，陈一鸣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仿佛一只独自落在空暗箱子里的飞蛾，飞不出去，也扑不到火。
叹了口气，陈一鸣把秦鹿扶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可这一切又关秦鹿什么事呢？他不应该把胸中的憋闷肆意撒在这个女孩儿身上。
夜灯照亮两江的街景，浦江如条斑斓的彩练，延伸至遥远波荡的暗流中，比白日多添了些虚实难分的飘渺希望。
陈一鸣带秦鹿来的是一家口碑俱佳的淮扬私菜馆，菜品都清鲜平和。他给女孩盛了一碗平桥豆腐，“给，这是他家必点菜之一，营养丰富，补五脏，刚好对你体虚有好处。你多喝点，补一补。”
秦鹿道谢接过，捧着碗边小口喝着，边欣赏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还是中餐好吃。以前在国外去唐人街中国城吃中餐馆，不管哪家菜系，总感觉都差不多。川菜的鱼香茄子是甜的，浙菜的西湖醋鱼还是甜的。唉~还是回国吃到的最正宗，也最好吃。”
陈一鸣看着秦鹿拿筷子夹菜的手不停动作，吃饭两颊鼓动着像只囤食的小仓鼠般，颇有些青春活力，完全不同于此前他们和王子茹一起的那顿饭里的社交拘谨。他有些好笑，“看得出来你是真饿了。”
想到她的感叹，陈一鸣闲聊道：“你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吗？”
“我十五岁就出国读书了，中学、大学、研究生，意大利、比利时、英国都待过一段时间。没想到，一晃眼十多年都过去了。”
“十五岁？那会很想家吧？”
秦鹿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笑了笑，“家...想啊...可是没了牵挂以后，又觉得哪里都一样。那时候想得最多的是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人群中，要融入当地，要学会接受面对亚裔受到的歧视，也要在那片土地上冲出一片自己的栖身之地。因为...”
“因为什么？”
秦鹿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窗外的夜景，高架桥上车灯闪烁而拥挤。
“陈一鸣你看，上海这座城市到处堵车，空气也不好，高楼林立，可它却是我的家乡。老谭常说，哪怕这座城市吃人不吐骨头，可是它的高楼照起，宾客照宴，楼该塌也塌。”
陈一鸣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沉吟了片刻，“是啊，这座城市成功很难，但失败却很容易。”
“但是这里也有机会。”秦鹿支着头侧目与陈一鸣对视，“我们常说，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在我看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们自己。因为最初选择留在这座城市的自己。因为爱最初的自己，所以才会爱上这座城市。”
陈一鸣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在安慰开导我？”
秦鹿眨了眨眼。陈一鸣喝了口水，揉了揉额头，“我的心情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小老板？”
“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在策划部过夜，躺在沙发上直挺挺的睡过去，把赶早来公司的阿童木给吓得够呛。还有你每天跟个不停转的陀螺一样，眼下青黑，离扮僵尸就差跳着走路了，曲筱绡都被你生人勿进的气场给吓得恨不得离你三丈远。”
“我...对不起，我不是....”
“陈一鸣，”打断他要解释的话，秦鹿看着他那一脸的愧疚，心下不由得有些不爽，“不管你最近遇到了什么，能不能麻烦你收一收这幅欠缺自信的样子。你有什么好不自信的？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材有身材，工作能力在业界也是有口皆碑。我选了你做我的时装展总策划，就等同于我把自己服装品牌的未来交到了你的手上。我都敢，难道你现在不敢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陈一鸣被秦鹿一席话说得心底无名升起暖意，不过那句“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材有身材”，他被雷得不轻，只觉得头皮发麻的同时全身仿佛通了电。
“我谢谢你了啊，小老板。”
两人一顿饭下来，交谈不觉深入，陈一鸣抛出的话题秦鹿能接得住，看法之间偶有相左，又恰能弥合彼此，殊途同归。秦鹿抛出的话题，陈一鸣也能从旁观者的角度给出自己的意见。他们明明一个做策划，一个做设计，职业的壁垒却没能阻挡住两人本该泛善可陈的交谈。
那天过后，二人在工作上异常合拍。场地设计，服装调试，关于T台的音乐授权，陈一鸣只觉得自己手上掌握的资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同时更拓宽了他的工作资源。他在工作来回跑走间意气风发，接下来的这个策划案，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更为了对得起秦鹿对他的这份信任与援手。
业内多少都收到了风声，Q工作室这场回国首秀的策划大饼落在了刚从才金辞职的陈一鸣手上。才金老总为了当初裁掉陈一鸣不知道关着办公室发了多少次脾气，更是一气之下连带着炒了人力资源总监。好几家公司已经在暗中观望，打着陈一鸣这个总策划人的主意。
秦鹿这边收到消息时，只暗自嗤笑，“百赛还不死心？还私下找人接触了陈一鸣，想要提前知道我们的计划？”
“苏玉山明晃晃打着主意想让你加入翡翠国际，瑞麒之前确实势如猛虎，可刚打入海外市场就被你和安迪给联合狙了个措手不及。搞得他之前决策失误，现在在董事会日子可不好过。不抓住做咱们赞助商的机会，他怕是江山就不稳了。”
曲筱绡薅了薅自己的秀发，拿出一份资料递给秦鹿，“对了，陈文杰那老狐狸让他助理向你约个饭，看来这是知道苏玉山的计划了，想要先下手为强啊。”
秦鹿眼底冷光幽暗，“狗咬狗，江山？不是自己的，坐一辈子也会提心吊胆。有晟煊和红星两个赞助商，他们不会有胜算的。老谭办事，我放一百个心。当初百赛打着注资的目的，在翡翠饱受污名连累的时候趁虚而入，陈文杰功不可没。
如今看见苏玉山一家独大，董事会给他的空间越来越小，现在想着反扑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哪怕毁了翡翠，我在意的也只有瑞麒，我不会让爷爷的心血成为别人的果实。”
她看向窗外工作的陈一鸣，他抬头间与她隔着窗的目光交汇，对她抬手示意了手上的工作资料，继而又对她笑了笑便低头继续与他人交谈。
秦鹿想，陈一鸣也不可以。
动物靠本能放大欲望，人靠的除了本能，还有环境的渲染。欲望的都市，人人都放大了欲望。秦鹿的欲望，最强烈的那个，是因为一个人。而李思雨的欲望，此刻最强烈的，也是因为一个人，不过那个人不是陈一鸣，而是袁姐。
在李思雨刚刚顺利签下2800万的单子超过了袁姐的一组后，原本还有三个月考察期的销售总监考核，却因为袁慧中被爆出吃里扒外，在美益这个单子上吞了公司500万而终止。这原本是袁慧中急功近利截了她手下林玲的胡得来的订单，没成想对方公司是个空壳，遇上了诈骗。她原本想要去澄清，可之前袁慧中的一组对他们二组搞的明刀暗箭，令二组的组员直呼天道好轮回。
周围人的态度多是因果报应，巴不得袁姐被开掉，为民除害。再加上潘总的一番话，已是明说要让她做销售总监。李思雨动摇了。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啊？”陈一鸣被李思雨午休时间约出来，刚好就是来求证他的意见，“你立刻去监察部，或者找潘总，跟他说你知道的情况。要不然你直接去找袁姐，告诉她你可以证明，她和这个骗子并不认识。”
李思雨犹疑着开口，“我这么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啊。”
“但你应该这么做。”
李思雨继续为自己找着借口，“我如果这么做，袁姐就可以继续留在公司。她只要留在公司，就可以代表绿宝去投标！她只要拿下这个标，她就是销售总监！那我呢，我只能离开绿宝。我好不容易签了个大单子追上袁姐，可她只要拿下这个政府招标，我一样会输！”
“你离开就离开，你怕什么啊？”陈一鸣看着李思雨，“你可以去别的公司啊，以你的能力在其他地方也能够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李思雨定定看了陈一鸣一会儿，理了理自己的小西装，“你是不是就是想让我离开绿宝，然后给你做全职太太？”
陈一鸣听着李思雨说话的态度，看着她的脸上隐约带着丝冷嘲的面色，没来由觉得有些搞笑。又是这样，一旦说到她会辞职这个方向上，他的女朋友永远会脑补出一系列他是如何大男子主义剥夺她生活的权利。
他在觉得搞笑的同时，心里止不住的觉得凉飕飕的，到底这五年的感情下来，他们在彼此身上挣到了些什么？她看见李思雨质疑的目光，陈一鸣这一瞬间，突然就明白了，李思雨不信任他。
“李思雨，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来向我征求意见。王总说得对，当你决定抛硬币的时候，你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决定。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问意见的时候，你潜意识里也早就为自己做好了决定。”
李思雨的表情有些错愕，心里有个声音想要极力挽回些什么，“一鸣，我......”
陈一鸣笑得有些牵强，难得冷声相对，“我觉得我们两个都需要好好静一静，到底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你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踩着分手线疯狂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