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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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鸣的话让雷浩文、刘洋无言以对。
人会有朋友，多数是因为自己所缺失的东西，在对方身上能够看到。对于朋友而言，更多的是对彼此之间的互补，让他们能够一路同行。
陈一鸣于雷浩文和刘洋，无疑是那个能把生活过好，能照顾到周围朋友，讲义气，重感情的人。可他们也很少想到，这样一个人，也会累。他可以是他们放心的依靠，可谁能想到，拐杖也有想被拄拐人拿着走的时候。
他们都以为，陈一鸣和李思雨是最牢靠的一对情侣，那样理所当然的以为，又何尝不是种情感的绑架。更何况，他们自己的日子都还没过明白。
常常情场失意，职场就得意。陈一鸣在接到天曳的电话时，突然脑子里就蹦出了这句话来。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如秦鹿当初所言，只要她的展会策划成功，他就真的彻底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天曳比之才金，实力更为雄厚，才金是真的望尘莫及。
“我会在认真考虑过后给你答复的。”陈一鸣在电话这边给了回应，那边的人力资源总监才松口挂了电话。
秦鹿也没想到，她刚从苏州回上海，王子茹的电话就来了。她去苏州洽谈了两个布料供应商，是此前专门为翡翠瑞麒高端订制服装的丝织供货和手工绣样制作。
她这四五天下来，天天开会、原料考察，会议室、工厂来回奔忙，根本没怎么睡觉。本想哪怕不过家门，直接去公司休息一下，好歹还能稍稍找补回些睡眠再去赴王子茹的约。不想曲筱绡接了一个电话，又直接招呼关小唐往中心区的幼儿园开去。
“那个关小唐，先别回公司，去金骨朵国际幼儿园再接个人。”
勉强睁着眼睛看着她，曲筱绡伸手揉了揉秦鹿的头发，“是姚滨，他舅妈要把孙子从西班牙带回来上幼儿园，准备以后都在国内接受教育了，这不就让他帮忙办个入学手续吗。他有事儿走不开，所以让莹莹去了学校，让我们帮忙去接下她。”
点了点头，秦鹿打算就在车上先打个盹儿，“我先睡会儿~等下还要去应付女魔头呢。”
关小唐坐在驾驶位上，透过车内后视镜，时不时将目光放到闭眼小憩的秦鹿身上。出差这几天，他看到的秦鹿除了初见时的又酷又冷又飒，在工作上简直就是个拼命三娘。私下里除了能和曲筱绡谈笑以外，对他和其他的人从来除了工作可谈，基本就是保持距离零交流。
他觉得秦鹿很奇怪，她在苏州的商业洽谈，更多像是一头不停进攻杀伤强力的麋鹿，外表美丽，可头上的尖角却逼人。秦鹿的眼里烧着火光，大有吞没燎原之势。这让关小唐对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90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觉得这个女孩是个有秘密的人。
等待的间隙，他不经意望向不远处的幼儿园，那边人群有些骚动，不过正好是接孩子放学的时间，也并没什么奇怪。不过在看见曲筱绡一拖三还带着一小孩儿上车，那边人群里的目光随之而来时，好像事情并非如此。
“小曲姐，什么情况啊？”
曲筱绡带着俩大人一小孩儿上了车，邱莹莹主动去了副驾驶。好在秦鹿为了谈生意，这次开的是之前修好的G63，不然就那辆Beetle甲壳虫，坐四个都嫌挤得慌。
“日行一善呗，这都什么人呐~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倚老卖老搁校门口上演全武行，横得跟只八爪蟹一样，扯着嗓子吼他儿子是隔壁国际学校校长~呵，可给我整笑了，老年版的我爸是李刚啊。
怼着人孩儿妈的脸扇巴掌，周围没一个人敢劝架，巴不得那老太太多打几巴掌消气~这什么破国际幼儿园啊，一群拜高踩低的精英教育，就这，还影响下一代~切~”
邱莹莹在副驾上点头附和，“我回头得给姚滨说说，必须给籽籽换个学校。那老太太太蛮横了，就小孩子间的小矛盾，搞得她孙子摔一跤就快残废了一样。”
关小唐这下算是听清楚了，他转头看了眼从上车就一直安静坐在年轻女人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小女孩儿，还有那个低头不停抹眼泪的短发女人。一身中规中矩的深色格子西装配衬衫黑西裤的普通打扮，典型已婚普通妇女的形象，很平凡。
一瓶水夹着一包纸巾递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她抬起了头，是被他们上车动静吵醒的秦鹿。
“秦，秦小姐？”那人看见秦鹿示意的手，犹犹豫豫还是接了过去，“谢谢你们。”
“你认识我们？”
那人抱紧怀里的小女孩儿，打开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哽咽，“我叫张芝芝，之前晓菱和兰克的那个车祸，我和思雨姐他们都在场。我和刘洋有听一鸣哥提过你。”
秦鹿歪头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她怀里小女孩的目光，又对着小孩儿笑了笑，“陈一鸣的朋友？”
张芝芝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思雨姐是我表姐。”
曲筱绡奇怪地看了张芝芝一眼，又看向秦鹿，对她使了使眼色。秦鹿只挑眉面色淡了淡，问了她家的地址，抬头对关小唐道：“小唐，辛苦你多绕一绕，先送张小姐和....”
她侧头看着张芝芝怀里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特别大方可爱，“漂亮姐姐，我叫雨薇！”
“先送张小姐和雨薇回家吧。”
“好嘞~小秦总。”
看她盯着自己胸前的茉莉胸针，秦鹿笑了笑，从衣服上取了下来，茉莉花上坐了个有翅膀的精灵，嫩绿配着牙白，看起来亮晶晶的，的确是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雨薇很可爱，也很漂亮。”将胸针放到小女孩儿手中，“呐，我跟你妈妈差不多大，叫我阿姨就好，阿姨送你个见面礼好不好？看，喜欢吗？”
“喜欢！谢谢漂亮阿姨！”
张芝芝看着那个胸针，连忙拿了过来要还给秦鹿，“秦小姐，我们不能要，这个一看就不便宜......”
“你们不是陈一鸣朋友吗？我们和他共事这么久，合作共赢，也算是工作上投契的伙伴朋友了，送给孩子的小玩意儿，让她开心开心。今天她也受惊了，你做妈妈的应该先安抚好她。”
她说的话无可指摘，也令人不能拒绝。张芝芝看见秦鹿他们善意的笑容，听见她的安慰，只好道了声谢谢。
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对于张芝芝的事情，他们没有资格去评论什么，曲筱绡已经帮她解了围，至于她之后怎么做，就看她自己了。向来这样的学校里，孩子家长的功利和势利从来都是这样毫不掩饰的互相攀比，他们都是这样长大的，看得多也就习惯了。
“莹莹，我给你带个业务怎么样，刚好这次你升职再来场东风。”秦鹿看着车窗外疾驰闪过的景色。
几人在张芝芝面前谈起了工作，这让她有些不自在，同时又隐隐有些羡慕。
“什么啊，小鹿？你们公司现在应该还暂时用不到我们事务所吧？”
“你成了注会进达克也有几年了，这次这个业务，不仅能让你们事务所赚翻，你也能赚上一笔不菲的奖金。虽然你跟姚滨结婚了，也不差钱，不过享受赚钱这个过程还是很过瘾的！”曲筱绡笑着打趣道。
“我要你们对PY也就是翡翠国际做一次尽调和审计。具体的授权合同，会在三个工作日后拟好交给你。”
大家又再简单聊了几句，车不多时先到了张芝芝给的地址处，目送人走远，他们直接就先开去了公司。
秦鹿到王子茹约见的用餐地点时，是万没有想到她还请了李思雨一起。在对上李思雨面部表情管理失调，一脸尴尬看向她，她只目不斜视微点了头就顺着侍者的指引坐到了位子上。
倒是王子茹装作毫不知情，面带热情，直向她道喜，“小鹿，你的服装展办得不错啊，连意大利经典的老牌高定Sandro的代理都悄悄拿下了，听说还要和你合作出中西融汇概念联名设计。
我记得翡翠的苏董之前可是亲自赴意大利谈合作代理几次都没能成功，没想到后来他们的创始人兼设计总监竟然会亲自来中国找你合作。”
“没想到王总搞风投的倒是真如业界所说那般消息灵通。”
“做我们这行的对钱不敏感那还怎么敢在这个圈子里混啊。翡翠国际的上市股指之前波动颇大，动辄几亿十几亿的市值蒸发，难免引人注意。”王子茹边聊还不忘照顾到一旁的李思雨，“况且，都是女人，女人嘛，哪有不爱漂亮的。像我和思雨这样常游走于职场中的女性，对于打扮也是必须的啊。我倒是听说你这次服装展过后，不少沪上名流的衣橱都想有你的一件独家定制。”
李思雨在旁边只做壁花保持微笑不语，手上却是不停摇着酒杯轻抿。
秦鹿淡笑碰了碰手机，看了看时间，“哪里，不及王总，我是靠手艺吃饭，不琢磨精细，又怎敢随便班门弄斧，毕竟是要上台面的嘛。”
（秦鹿：我比不上你，只敢来阴的，背后搞小动作，我要脸。）
王子茹但笑不语，菜已经上齐了，她指着离秦鹿最近的一道菜，然后才回道：“瞧你这话说的，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嘛~来，尝尝这牛肉汤，我特别喜欢这道菜，这家淮南菜和青浦路那家的淮南菜都是出了名的正宗。但就这道淮南牛肉汤，各有千秋，本味留住的回头客不少，但那股咸、鲜、辣的回味，别有悠长。”
（王子茹：咱们都是各凭本事，一道菜不同的人能品出不同的味道，更何况一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会有不同的境遇。你已经尝到了甜头，是不是也该让我去品一品？）
尝了尝汤碗里的牛肉，又喝了口汤，秦鹿扬眉似颇为赞同，“嗯，味道果然不错。不过，这一南一北的，时间长了食客心里自然也会分辨出自己最爱的那种滋味，等下次有空，我一定去你介绍的青浦路那家菜馆看看。”
（秦鹿：我已经功成身退，名利双收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咱们拭目以待。）
王子茹拿着酒杯和她碰了碰，“好啊，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餐桌上刀光剑影来来去去不过分钟几许，处于局外的李思雨因为自有心事，全然不知一张餐桌上的王子茹和秦鹿仅仅几句话间便达成了默契的共识。
组局的人是王子茹，这方和秦鹿唱罢，便也不忘将李思雨拉进餐中闲谈，以免去冷落之嫌。
“瞧我，这次不光是为了祝贺小鹿你这个小秦总展会成功，还有思雨，昨天我碰见潘总，他跟我说你已经被正式任命为销售总监啦。我就想着，我们三个女孩子也真是有缘，所以我就想怎么着也要约在一起吃个饭呀。”
李思雨最近被陈一鸣提出的分手而搞得心烦意乱，虽然她当时当场就回应了陈一鸣的分手，可她一直认为这只是陈一鸣因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她抹了面子的一时之气。她事后为自己的冲动和口不择言后悔不已，可又拉不下脸去主动求和，只能这么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进不得也退不得。
而今王子茹对她的肯定与祝贺，让她原本郁闷的心情得到了阳光的滋养。她的事业得到了肯定，李思雨又觉得除了感情，其实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谢谢子茹姐。如果不是你一直支持我鼓励我，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你才不会呢，你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女人。我不过是让你认清了你自己而已。”
“子茹姐，你跟我们潘总谈得怎么样？”
“挺好的。整个谈判推进都比较顺利。”
又开始了。秦鹿暗自翻了个白眼儿，一边悠闲吃着菜，一边欣赏王子茹守株待兔。
“我们潘总啊，是一个特别有情怀，特别拼命的老总，你跟他合作一定没错的！”
还别说，秦鹿眼神暗了暗，李思雨在某些方面的确和陈一鸣很像，他们在职场上，都过于忠诚。也难怪，陈一鸣会喜欢上李思雨。想必，在他眼里，李思雨最大的亮点并不是她有多美，而是，她很简单。
可秦鹿，她做不到像李思雨这样简单。
尤其是现在的李思雨在她的眼里，简单得就像是案板上待宰的猪肉，那是一种不自知的蠢。
王子茹笑着对秦鹿举杯示意，又和李思雨碰了碰杯，“这个我已经有感受了~”
李思雨紧随其后，“我们的团队也特别优秀！”
“其实潘总能任命你当销售总监，让我对绿宝的管理团队就更加有信心了。”装作顺带想到的问题，王子茹貌似不经意关心，“哎~对了，你们这些高管跟那两家公司的代表见过面了吗？”
“你说华安跟沪银啊？”
“对~”
“还没有。”
“哦~那还没到时候。”
秦鹿看见王子茹眼底的了然，又看了眼李思雨那双如白兔般无辜清亮的眼睛，内心的小人啧啧两声，只举着白旗摇着手指直呼No，No，No后退，并对她默哀三秒钟。不过秦鹿也难得觉得有些失望就是了，这就是陈一鸣喜欢的“简单”又“善良”的李思雨，她不禁为素未谋过面的潘志勇点了根蜡。她不喜欢李思雨。
这一顿饭吃下来表面上宾主尽欢，当然秦鹿看下来真正毫无戒心的无非也只有李思雨这个大白兔。于李思雨而言，王子茹就像是背上插了好几面高旗的女将军，她才是这个舞台的中心。有着这样招牌的女人愿意与她交心聊天，证明她自己的价值在对方心中已经得到了肯定。
三人于餐厅门口打算分道而行，李思雨却在王子茹与他们打过招呼先走一步后，叫住了秦鹿。
“秦小姐。”
司机已经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秦鹿示意司机先上车，手随意搭在车门上看着李思雨。
“秦小姐，那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撩了撩被夜风吹乱的碎发，秦鹿哂笑不语，直到李思雨被她看得眼神闪避后，才开口，“记得你上次因为车祸向我道歉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希望下次李小姐不要再冲动用事。可我没想到，这‘下次’会来得这么快，而李小姐显然忘记了我的忠告。”
秦鹿冲李思雨笑了笑，“你的道歉我听到了，不过有句话我也要送给你李思雨——留三分余地给别人，就是留三分余地给自己。”
李思雨上前两步，“你什么意思？”
“看你怎么理解了。”
秦鹿坐在车内看见还留在原地的李思雨，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李思雨会把陈一鸣给的好视作理所当然，会把求婚视作炸弹，原来都是因为她太过自我了。就连本应该道歉的话，都要说得高高在上，反倒带出一种是他人斤斤计较的味道。
呵，难道这就是被宠坏的样子吗？真是稀奇，也真是可笑。
出着差又马不停蹄地回来，一步不歇又虚与委蛇和两个不太熟的女人吃了一顿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晚饭。秦鹿觉得自己已经累得花容惨淡，仿佛回家跨过了千难万险，等踏出电梯时，她整个人都两眼发直。
开门的动静没有引来往常黏人矫捷热情扑蹭，打开灯，屋内安静如斯，大金毛的身影不在，秦鹿想了想，多半是在隔壁了。她放下包，只留下今天从公司里提回来的纸袋，犹豫了片刻，还是出门走到隔壁扣响了门。
许是动物大多都太过灵性，屋内陈一鸣正带着领带看动物世界，敲门声一起，狗子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又亮了几个度，“汪汪”叫了两声就奔到门口跳起来开了门。
“你回来了~”
陈一鸣忙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把茶几上残留的小吃残渣通通扫进了垃圾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私心里并不想让秦鹿看见他太过随意邋遢的一面。
紧张得捏了捏手，他忙拉开门让秦鹿进来，“你，你吃饭了吗？是刚到，还是...”
“我吃过了。”
“那，那你喝什么，水还是果汁，那个有味全乳酸菌...”说着陈一鸣又准备打开冰箱，“还挺好喝的，我，我给你拿。”
秦鹿看见他在自己家横冲直撞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陈一鸣...”
男人挠着头转身看着她，有些茫然又带着丝无辜。
“温水。”
“昂？”
秦鹿摇头无奈笑了笑，“给我倒杯温水就好。”
这是秦鹿第一次进陈一鸣的屋子，看得出来，他其实是个很会生活的人。暖色调的装修风格和深原木色的家具，显示出住在这里的主人，温柔又不失刚硬，跟陈一鸣的性格很像。
秦鹿看见靠在餐厅隔断处的四方空间里放着台柜式留声机，她走上前摸了摸，这边陈一鸣已经将倒好的白水递给了她。
“没想到你也喜欢留声机啊。”
陈一鸣笑着看着那台留声机，直接将唱针放在上面的黑胶唱片上，轻柔的古典爵士乐响了起来。
“嗯，总觉得老物件都有种生活气息的积淀，能够安人心，稳情绪。有时候觉得日子过得节奏太快了，就很想在休息的时候放放唱片听。”
“我爷爷也这么说，他也喜欢。”
这是陈一鸣第一次听秦鹿提到她的家人。他知道她是有亲人的，但直系亲属似乎没有人在了。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秦鹿露出这种怀念的表情。
但也只是瞬间，她就收好了那些情绪，她将手里的纸袋提了起来，在陈一鸣面前晃了晃。
“送你的礼物，庆祝你为自己第一次的独立策划划下了完美的句号，员工福利。”
陈一鸣接过袋子，将她引到沙发上落座，这才打开纸袋，将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陈一鸣看着纸盒里叠好的套装想要推辞，“秦鹿，这个太贵重了。”
那是之前他走秀的那款西装礼服。陈一鸣看着正喝水的秦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设计卖到了多少钱，这个太贵重了！”
反而秦鹿笑着反问他，“那又怎么样？我是一个服装设计师，服饰是穿戴在人的身体之上的，如果它脱离了人体，那它为什么还要叫衣服，它就只能是名副其实的工艺品。
服装设计真正的价值是让人在对它产生审美的同时，又能让人在生理上产生舒适感，有了生理的体验，才会撞击出心灵的火花。它真正的贵重，是为了让人穿得漂亮，而不是让人衬托它的漂亮。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你能穿出它的美，它也能衬托出你的美，你们相互成就。这才是我做设计的初心，而不是像那些嫁衣一样，只能当做艺术品被束之高阁，穿出双喜同悲的反差。”
陈一鸣看她侃侃而谈，字斟句酌半天，最终只有些失笑摇头，“我真是说不过你，你总是有些奇特的理由和想法让我无从反驳。”
“况且，你以后会穿到的，以后你穿这样西装礼服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多。”秦鹿看似镇定得一匹，其实心跳如鼓，这其实是她第一次送衣服给谭宗明以外的男人。
“你，你这又是怎么说....”
“唉~陈一鸣，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抢手吗？你现在已经和Q’s Studio结束合作关系了。”
陈一鸣沉默片刻，“我，我接到了天曳的策划总监入职邀请电话。”
“我知道。王子茹今天请我吃了饭。”
“王总她...”
秦鹿知道，如果她不表明态度的话，即便在此前她和陈一鸣的合同签得再明确，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向她表示去意，结清尾款。
也好，他迟迟不说，就证明她在他眼里并不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
“陈一鸣，你应该去试一试。天曳是个不错的平台，能够让你接触到更多的策划案，同时也能够让你迅速积累起自己的人脉和资源。这样哪怕你以后要跳槽到更高的去处，你的资历也足够令你傲视他人了，又或者你出来单干，也已经有了足够的名气，能够有决定自己未来的底气。”
大金毛在主人回家后左右摇摆，肉垫踩着地毯不住撒欢，兴奋劲过了之后，终于肯消停下来，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怀抱。领带哈着舌头，直接跳上沙发，挤在了陈一鸣和秦鹿中间，狗头左顾右看过后，这才趴好求抚摸。
都说宠物会改变人的生活，影响人的心情。陈一鸣看见尾巴搭在他大腿上的领带，与其说领带需要人照顾，不如说他需要一个陪伴。这段日子，因为有领带的陪伴，陈一鸣好像又重新找回了自己被需要的感觉。
他伸手给领带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毛，侧目看着秦鹿，“你觉得我能胜任好这个策划总监吗？”他其实应该谢谢秦鹿，因为遇见了她，似乎那些难过的日子，好像没那么难过，反而成为了一种动力。
秦鹿感受着手心里轻轻拱蹭的触感，抓了抓领带狗头上的呆毛，也不知道是手心的温暖，还是此时的氛围温暖，积压了许久的疲惫感此时正慢慢侵袭着秦鹿的神经。
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安特卫普大广场写生赚钱的时空里，“从前我害怕人群，因为我见过那一张张瑟缩麻木的脸。后来才明白，当失去得再无可失去的时候，不走出那个安全圈，杀死自己的凶手就会是自己。
陈一鸣，你可以走出去，你比我幸运，也比从前的我乐观。别把那种爱得卑微也爱得孤独的心理和情感放在自己的工作上，多数时候，学会狠心，也是种有心。别人对你的肯定不一定有多重要，你自己对自己的肯定，才是你真正坚持的动力和最大的安慰。”
秦鹿还记得自己跨出第一部看向外界时的惶恐与愤恨，可后来，她也在学会爱这个世界。广场上的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对着她友好微笑，有人面色冷漠，也有人目录不屑。正因为有那么多种情绪，她才格外喜欢看见别人脸上善意的笑容。
【小鹿，走出去，你才有未来。爷爷不是唯一爱你的那个人，世界本就因为不完美才更美。记住残缺的，才能捕捉到美好，不要害怕，爷爷陪着你一起看这个世界。】
陈一鸣听过秦鹿一席话，脑子止不住嗡响，心跳不觉加快。他眼眶有些热，连带着耳朵都红了起来。
“秦小鹿，你...”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女孩阖上的双眼下还有些青色，她的眉微蹙着，就那样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手还放在领带的头上，可大金毛此时也爪子紧扒着女孩的手臂睡得酣甜。女孩和狗乖巧地又惹人疼的睡相，也不知道是撩到了谁的神经，拨动了谁的心弦。
陈一鸣就这样看着睡着的秦鹿，神思却又回想到那天醉酒的夜晚。
【秦小鹿，你说，要是我向你求婚，你会，你会答应嫁给我吗？】
【我会。我会嫁给你，嫁给陈一鸣。】
他看见秦鹿微蹙着眉头，轻轻呢喃，“爷爷.....小鹿好想你....好累......”
陈一鸣本想叫醒她，可在听见秦鹿那声“好累”时，他就心软了。从卧室里拿出了一床新被单和枕头，他轻轻将人安顿在沙发上，好在这沙发本就可以两用拉起成一张榻榻米。给人垫上枕头时，女孩无意识依赖地蹭着他的手臂时，陈一鸣整个人顿住，他能察觉到秦鹿脸颊的温度正透过衣服烫到自己的心里。
他第一次看着这样的秦鹿，失神了。不自觉伸手为她理清打乱的头发，陈一鸣看着秦鹿白皙的侧脸，眼底微暗，领带哼唧的声音让他清醒过来，他的唇几乎快挨着女孩的脸。
猛然抽回身，因太过用力他整个人坐在了地板上，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伸着狗头好奇看了看陈一鸣，又跳下了沙发拱进了他怀里窝着继续睡。
有时候，不知不觉越靠越近，不一定是刻意为之，当他毫无防备接纳你时，慢慢坠进爱里就是迟早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