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烬飘萍》叮叮响当当

3、第三章 高楼起

　　佟路姝一抬眼望见八宝琉璃雕漆大案上汝窑瓷盘里一棵蟹爪莲，正是含苞欲放，那苍绿的厚叶子，四下里探着头，像一窠青蛇，那枝头的一捻红，便像吐出的蛇信子。
　　她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了，虽说昨天见过外祖和新进的外祖母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见了个遍。只一个人小舅舅，金珂。
　　背后花背后门帘一动，小舅舅金珂的大丫头毗儿笑嘻嘻走了出来。随着帘子透过来的外面冷风佟路姝不觉打了个寒噤。毗儿是个爽快的大丫头低声陪着笑道：“表姑娘来得不巧，四爷前两天因为被叫回来订婚的事和老爷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偏这会儿又是家里您来了，害姑娘受了委屈。”路姝笑道：“姐姐这话说重了！我哪里就受了委屈？小舅舅既然不得闲，我既然在外祖下常住，自然之后总有机会能见到。既然舅舅没空，我这边回了，只这从大同带来的四样表里，随不值几个钱，倒也是我做小辈的一番孝敬”毗儿道：“姑娘真是明白人。”一引把她引出了堂屋。
　　佟路姝一边走一边不经意的回望了一眼，这个在夕阳下，被余晖映衬着忽明忽暗的房间。一间不大的正房里，却是中国旧式布置，白粉墙，地下铺着石青漆布，金漆几案，椅垫，窗帘，一水的大红绫子。
　　佟路姝心下暗忖，自己这外祖续娶的新妇也未曾比自己大多少，当年更是进门七月产子，就是自己的小舅舅。
　　自己的小舅舅竟然是比自己还小上半岁，只不过这房里的布置还是自己亲外祖母在时候的妆扮了。这么老气的布置，却是少见。
　　庭院廊下搁着一只尺来高的黄铜鸟架，只是没有鸟立在上面。窗前一丛迎春花倒是打了骨朵，不过大家公子的院子里，饶是这般还是太素净了，不像是正房嫡子的房子，竟然连外八路来投靠的自己都稍有不如。
　　因为方才有那一番疑虑，佟路姝心里打算着，即是死了爹娘来投靠的亲戚，自然要按照规矩来，这外祖家的事到是不好说的问的太多。
　　心下一定，也就展了眉眼。回过头与领路的毗儿说道：原是外祖心疼我失了双亲，虽然皇帝没了，现下也没人说服丧守礼的事，不过还未大服。若是以后有事，我只打发身边的杏儿来，只是我不好太走动。言毕，小丫头杏儿上前和毗儿行了一礼，叫了声姐姐。
　　心下坦然了，正欲穿过垂花门，迎面却装上一个人。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男人，这种介于天真和死灰之间的桀骜不驯，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这人无疑是很好看的，有种女相的诱惑，过于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从阴影里走来，经好像是眼睛在发光，让人一看便不能忘记。
　　只一个照面，佟路姝也就明白了，这就是昨天晚上认亲时候不曾见过的小舅舅，现在京师大学堂里念书的金四少爷金珂。去年还听母亲提起过这个舅舅去了美利坚，只是怎不知又回来了。方才大丫头毗儿的话让突然让她打了个突，是因为要定亲才回来？是谁家的小姐，怎就这般着急，若是一般从相看到定亲，再到成亲，如何不得两三年，怕那时候小舅舅也上完学了，在衙门里领了职务，婚娶才风光，怎么为了个定亲就急吼吼的让人从外国放弃学业回来？这般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