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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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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掉纹身时麻醉剂就像失灵了,不是郑冠河洗,他只是从容禹那张扭曲难耐的脸上推测出来的,遭老罪了。那个位置不好,不够隐秘,太出格,可能会招致异样的目光,他不希望别人用一些难以忽略的目光打量容禹,因为不为人道的事物被以偏概全是通病,可是洗掉刺青也很痛,他跟容禹说,如果真的想留下点什么,可以刻在他身上。
容禹小声嘟囔,说那太疼了,还是不要了。
郑冠河没有反问容禹既然疼为什么还要去刺呢,像分手后把前男友名字刻身上,赌气。
闹得现在洗掉一个纹身,像抽筋剥皮般,刺激出生理泪水。
“纹的时候也哭了?”郑冠河倚着机械台沿,室内光打的足,可四面封闭,墙上悬腾龙猛虎图,总教人觉得幽森,好似光是从龙的眼睛虎的眼睛里射出来的,不能多待般。
容禹疼得说不出话,后颈麻痹掉,眼里水汽沸腾开,哽了句:“没。”
郑冠河静静垂眸望他润泽殷红的眼圈,黑压压的睫毛湿成一小簇一小簇,往上翻翘着,饱满的额头也粘着几缕汗湿的自来卷,看上去好不可怜,于是也就心生怜悯,起了身,近到他跟前,任由他那张湿漉漉惨凄凄的脸埋进自己腹间。眼泪一把冷汗一把的悉数濡湿洁白衬衫。
纹身师抬头看郑冠河一眼,郑冠河垂给他一道视线,两相交汇,像是料到了,果不其然只听纹身师道:“纹的时候就想着耍酷,洗的时候哭的比俺家大胖小子出生那天哭的都惨。”
容禹在郑冠河怀里咧了咧嘴,想笑,面部神经像死掉了,牵不动,只剩一个局促的干巴巴的表情,被掩进薄荷草汁的味道里。
好歹是洗掉了,那天郑冠河盯着容禹红彤彤的脖子和眼角,难得主动吻他,后脖子碰不得就按了他脑袋,双唇触上,不肖用力容禹就张开嘴巴,好不配合。郑冠河贴着他嘴巴笑,为了捉弄为了使坏才把舌头从他嘴里退出来的,说:“像要把我吃了。”
容禹被口涎呛到,后脖子那片火烧火燎到脸上,像天上的火烧云掉下来了,把他烧着了,染红了。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道:“我…不是,没有…”
竟像是真要反思自己的样子,低着头用手背反复抿嘴巴,留给郑冠河一个倔强的发旋。
郑冠河抬他下巴,明晃晃的眼睛对上,声音低到像是风吹来的,“我再检查检查,看是有还是没有。”
容禹不敢缠他舌头了,拘着,像接初吻,不会动弹。愈是这样,郑冠河吻他愈凶,容禹生出一种口腔上颚发麻的错觉,喉管痒到不住吞咽,在软掉双腿以前被郑冠河一把捞住了腰。气喘连连地被用低嗓调侃:“看来是没有。”
“大概是对我新鲜劲儿过了,不如以前那般热情了。”
容禹慢吞吞道:“不然…去床上,证明一下…”
郑冠河笑的好看,说:“同志,正经交流恋爱问题,你这人怎么这样?”
容禹拉着他那条横在自己腰间的手,抱住,夏季已然来临,傍晚温度开始使皮肤表层汗津津,大开的双扇窗灌进来如袋的凉风,习习的吹,所以可以让依偎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阿河,就是,很想你。分开了那么久,你都不…想我吗?”容禹张着黢黑的眼睛,总也有光,里面的郑冠河就总是光彩熠熠的模样。
郑冠河笑模样渐渐褪去在昏黄的天光里,朦胧一片的前厅突然变得很高,那些隐入黯淡的墙壁高如壁立的山石,亦或是苍青色的陡峭壁崖,乍然横亘在他面前。他要如何诉说,想。可想念也伴随杂乱无章的思绪,例如童盈的死,总在他想容禹时如还魂般,令想念蒙上一层不可名状的灰色物质。
他不会把自作自受冠到自己头上,只是免不了在思索人生时,犯糊涂。
童盈可以不必死,无论如何,她可以不必死。
容禹等不到他的回答,只好把心中的猜测全部讲一遍,“不找我,是不想再看见我,还是不想再看见有我的糟糕的过去?”
“你走以后,我在辛梁星家又住了一段时间,因为跟我爸闹不愉快,我要来找你嘛,就想多攒点路费,攒到路费了又想攒房费,我想我来了总是要租房子住的,既然租了房子,吃饭总是要的吧,又要攒伙食费,攒来攒去,就没能第一时间来找你。”
“阿河,你没有不喜欢我哦?”容禹说这句话时语速极快,像是怕郑冠河反驳他,连吞带吐的吃掉了几个音,“那你不来找我,就不是因为我嘛。你肯定不会变心的,好几个晚上我睡不着,就琢磨,你咋不找我。是不是那天晚上我说什么话惹你生气了,经过我彻夜未眠的思考,终于在新历让我给想通了。”
“你不找我,是因为看到我会想到童盈吗?是不是我会让你想到糟糕的过去,所以就想把一切糟糕的事情连同我都一起丢掉?”
郑冠河侧目,容禹说这话时分析的头头是道,说到:“不是不想要我了,是不想要那些有我的糟糕过去。”的时候,明显哽咽了,却仍在掰扯指头,在一片茕茕之中,兀自道:“所以才不找我的,对吧?”
天更暗了,如不开灯,一切都好似影子般被抹掉。
郑冠河想容禹有时聪明,有时又糊涂,但不管是聪明还是糊涂,都倔的招人疼。
“找过。”郑冠河阖下眼帘,看膝盖上搭着的容禹做工变糙的手指头,声线忽的紧了些,无端喟叹道:“有时觉得不必要在一起。”
容禹手指登时蜷缩,尚未理论,郑冠河便握住了他的手,能包住他一整个拳头。“不要急,听我说完。你只说我想甩掉那段过去,如果我想的是你没遭遇那段过往呢,你很坚强,好像一种蕨类植物,只要喝水就够了,如果是细雨,那么是叶片喝水,如果是暴雨,就是根茎喝水。”
“禹,生活的恩泽与磨难对你就像是细雨或暴雨,而我,不过是你生活里的一团棉絮,沾上你的叶片,让你变得乱七八糟。”
容禹呆愣住,嘴唇嗫嚅着,好一会儿才说他:“胡说八道。”
郑冠河扯扯嘴角,重重叹了口气,身体向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也倒在容禹的臂弯里,“可我倒真是这么想的。”
容禹凑过身去瞧他,瞧他那张忧郁而略显颓丧的脸,心先一软,轻声道:“你一定是爱惨我了,才说这种话。你才没有不好,你最好。”
郑冠河掀动睫毛,只能看到容禹笃定的神情,于是对视良久,才得出一种认命的感觉。要是容禹没有遇见他就好了,要是容禹在他更成熟的时候遇见他就好了,这种优柔与婆妈有时让他憎恨陷入恋爱关系,可更多时候又总在迷恋,难以割舍。
“还痛吗?”郑冠河问。
容禹扭着脖子,说:“疼呀,口水止疼,给舔舔。”
郑冠河睫毛抖两抖,呵出的气流搔上去,唇和舌头便一齐落下来了。
在炎热的夏季忙于生计,步入北半球的冬季以前,南半球的夏季便来临了。郑冠河问容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南半球,看蝴蝶。
容禹看着地图上郑冠河手指的位置,对南半球的概念仍是模糊,问是南半球远,还是观音菩萨住的南海远。
郑冠河说,好儿子,南无阿弥陀佛最远了。
容禹信他一秒,反应过来才说他是个坏胚。
郑冠河默认他要去,托人订机票,容禹亢奋了一周,念叨自己从没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现在住的省城。郑冠河心疼的用指头卷他到了冬天就萎顿的自然卷,宽慰说,没事,爹爹带你去南极捉企鹅,回来还能让企鹅拉雪橇送你回家。
容禹听得目瞪口呆,等飞机落地才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根本没有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