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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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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吗。”郑冠河重复他那句话,略微有些无意识的摩挲他后颈,揉搓那串字母。容禹怕痒,肩膀往内缩一些,好像在夹郑冠河的手。
是不是呀。
为什么要是蝴蝶呢,郑冠河把虚空的视线猛一下挪到容禹脸上,透过灯泡漫射过来的光,把他由内而外盯了个透彻。他是顶耐看的一个人,经得住郑冠河这样看,只是眼神会不自然的闪躲,鸦黑睫毛扑一下,再扑一下。
“不是。”郑冠河说这句话时像审判,容禹听完肩膀垮下去,失落了。
郑冠河转而握住他脖子,拇指抵着他下颌线,强迫他抬起头来,“因为你不可以被做成标本。”
容禹哆嗦一下,郑冠河摸他的骨,语气带着遗憾,平铺直叙道:“这些骨头会在成型后逐渐变形,疏松,硬化。如果不能在巅峰时期留住它,那么美就会随着时间流逝。”
“你好吓人。”容禹皱着眉头推他,感受到一种物化,觉得不舒服。
郑冠河笑,反手把人拉进怀里,叫他跨坐着,一寸一寸捋他的脊柱,边漫不经心的开口说:“你先问的,我回答了你,怎么还拐过来说我?”
容禹胳膊肘隔在两人胸膛间,后背毛毛的,不敢朝后看,疑神疑鬼地问:“你不会是在数我的骨头吧?”
郑冠河于是笑出了声,低低的,觉得好笑,说:“是啊,要数清楚。”
容禹一头扎进他颈窝,抱他抱的有些紧,声音闷闷地:“你想拿我做标本?”
气氛霎时诡异了起来,郑冠河被他自然卷的头发扎着脖子,痒痒的,刻意不否认,秋夜就多了漫长的留白。
“那你把我做的好看些,别叫别人摸,最好也别让他们看,把我放到…像是你衣柜内侧的门一样安全的位置,只给你自己看,行哦?”
郑冠河拥他蜷缩的骨骼,说:“行呢,怎么不行?”话语落到他耳畔,音量极轻,目光看向窗外,稠密的黑,像是用层层绸布围出一个溢满风与波的匣子,风有形状,波纹有声音,鼓荡着流窜。彻底黑下来的夜就是这个样子,让人拥有无边遐想。
“好像有人。”郑冠河说,食指指向窗外,容禹拧着身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风刮的有些凉,远处好似真的有一只晃动的人影,披着长袍,要往屋里来。这院子是死过人的,容禹小时候听到的传闻轶事潮水般的往脑子里涌现,吓得险些要叫,圈着郑冠河的脖子说,“关窗户,阿河,快点关窗户。”
郑冠河勾勾嘴角,说的颇没有良心,“禹,我也怕呢,怎么办。”
怪他把禹字咬得那么好听,勾得容禹要失心疯,强忍着害怕,低头先匆忙忙的香他的嘴,然后起身去关窗。郑冠河就是在容禹起身刹那把人堵在桌子和自己之间的,前胸后背相抵,朝向窗外,他不知什么时候抓起的手电筒,啪一下摁开,强光束照亮晾衣绳上飘扬的化肥袋,摇摇晃晃。
他听到容禹松了口气,不觉好笑。
“自己晾上去的,也能忘?”
容禹嘟囔着:“明明就是你先给我的心理暗示,吓死我了。”
郑冠河朝下压,大半重量都放容禹身上了,沉的容禹呼吸一窒,有些紧张。“逗你玩儿。”轻飘飘的一句呵进容禹耳朵窝,眼见他耳朵开始红,郑冠河才松开他,关了手电筒去洗手了。
太琐碎的杂事,除了和童盈赌牌,郑冠河想不起有什么是值得一提的。
除了容禹偷偷往床上放吃的这件事……
秋再深几许,卖糖炒栗子的纷纷出摊,郑冠河不爱吃那个,剥壳太费劲,炒不好吃起来也不甜,生的似的,不是他喜欢的口。容禹就爱吃,他发现容禹这人就是,自己爱吃就算了,非要觉得自己喜欢吃的别人也爱吃,常是往家里买糖炒栗子。
栗子要热的才好吃,赶上容禹带糖炒栗子回来,郑冠河没在家,他就想着法儿的保温,结果是往被窝里放!
有一回忘记拿出来了,被上床睡觉的郑冠河发现,差点把那一纸袋的栗子都躺碎。他掀开被窝,盯着床上的栗子,大声喊:“容禹。”
容禹正刷牙,小跑进屋,叼着牙刷唇边还挂着泡沫,含糊不清地讲:“干啥捏?”一看郑冠河脸色不善,再瞅见床上的栗子,内心直呼不好。
郑冠河冷脸道:“床上是用来放吃的地方吗?”
容禹拿下牙刷,把泡沫往手背上抿,一边垂下双手在裤缝,好像上课被老师教训,不敢反驳,只会小声说:“不是。”
“那为什么要往床上放?”
容禹想狡辩,又想到阿河城里来的,可能从小到大没饿过肚子,他有时候挨饿,就会往床上藏吃的,现在生活条件好点,自然不是因为肚子饿,而是因为嘴馋,眼下被抓了个现行,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想着糊弄过去。
郑冠河眼睁睁看他走过来,边道歉,边想把‘罪证’拿走。哪有那么容易,郑冠河一把攥住他的手,看他那不知悔改的样子,问:“你往床上放吃的,那我是不是可以往床上放标本。”
容禹立刻道:“不行!你的好多标本都是虫子!虫子怎么能往床上放!”
“那吃的就可以了?”
容禹喃喃道:“吃的跟虫子可差太远了。”
郑冠河瞧他嘴硬,防着还有下次,突然拍了拍他的颊,改口道:“去漱口,我喂你吃栗子。”
容禹不疑有他,乐颠颠道:“好!”
郑冠河趁他漱口的空档剥栗子,自是完完整整,标标准准的一颗,又一颗。等容禹跑进屋,尚未张嘴,就被郑冠河给抛床上了,抛时不忘一条胳膊横他后背做缓冲。容禹红着脸问:“躺着吃啊?”
郑冠河沉声道:“嗯,躺着吃。”
刚才还说床上不能放吃的呢,现在就要在床上吃东西,容禹正腹诽,嘴巴张着,却是不见他喂下来。
及至窸窸窣窣的声响完,寒意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容禹瑟缩着,不大确定地唤:“阿河?”
郑冠河说:“嗯,放松。”
容禹瞪大眼睛,喉间漫上细碎的哼声,被他自己咬着下唇咽下去。陌生,又惶恐,兼之赧然。
原来娇生惯养的手实际也这么硬,不如看上去那般细嫩柔滑。
郑冠河给他报数,说:“一。”
容禹颤抖着,答说:“不要了。”食道俨然干干净净。
郑冠河抬眼,瞳仁儿颜色浓到几乎化不开,有神,清亮到出奇,缓缓摇头道:“怎么这会儿不贪吃了。”
“阿河。”容禹几乎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