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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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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呀,我的儿,幸好好好的呀,这天杀的骗子。”
公安人员扶着一位中年妇人,长椅上赫然躺着的是她虚弱的儿子。
贺峻霖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无人找他,也无人理会他,和他一同等着,可能有流浪汉有乞丐,他不知道,这也与他无关。
宋亚轩应该和他哥到家了吧,贺峻霖想。
还有极个别公安占着电话机,操着一口浓厚的口音告诉外人,“我今儿个立大功”,炫耀着自己的伟大。
他们就是这样一类人,哭着的,笑着的,看不见光明,甚至压根不知道光明在哪,就像太阳照在瞎子眼前,给聋子唱歌,悲哀极了。
贺峻霖缓缓起身,没入黑夜中。
唐曼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年久失修的木门咯吱咯吱像是要随时倒下,“要了命了,是啷个瓜娃子呦,不让人活了”,
打开门,外头站着的,是被她亲自申签送去劳教的儿子。
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昏暗,摆设一点没变,就是墙角下洞里钻出来的耗子也和往日一样的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吱吱喳喳地叫着。
“小霖”,唐曼一脸不可思议。
贺峻霖浑身疲惫,懒得理会她,几公里走回来已经要了他差不多半条命,于是直接略过她的表情,进屋。
或许是愧疚心作祟,没得到儿子同意,就把他送走了。唐曼打开柜子,偷拿出一袋米来,舀了一瓢,洗净锅,在屋外起火,给贺峻霖煮上。一改常态,这回没看见他,就骂赔钱玩意了。
“哪来的?”
“米?严家幺儿给的,没想到你还有个阔少朋友。”
“你告诉他我去哪了吗?”
火柴一下就燃了,噼里啪啦地响,唐曼在衣服上胡乱抹去手上的水渍。
“没,就说你出去办事了,回不来。”忽而想起什么来,径直走进房,在柜子里翻找什么。
“喏,他给你的”
信封上早已落了许多灰尘,多了许多折痕。
“要是他,断不能把信弄成这样子。”
“什么?”唐曼一脸疑惑看着他。
贺峻霖打开台灯,白光一下就照亮了整个屋子,他的东西果然与这里格格不入,连灯也一样。
“没什么”
唐曼低下头,看着柴火,只一会,脸被烧得通红。
“天都快亮了,我还能睡多久”,说罢,又加了根木柴,火越烧越旺。
贺峻霖仔细阅读着信件。
“饭好了,吃吧”唐曼把饭端过来,白花花的米饭上配着自己腌制的咸菜。
贺峻霖咀嚼起来,米饭的甜味在他嘴里弥漫开来,心似有不甘。
严浩翔说,他去部队了,推荐信的背面写着“霖霖,我觉得你也会来的,是吧。”
吃着吃着,贺峻霖,突然笑出了声,“严浩翔,你凭什么以为你那么了解我,你去了我一定要去吗?”
“小霖,你还要继续去上学吗?”唐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现在做工的工厂还缺人,钱不多,但是饭也是可以抵个六分饱。”想了下,唐曼又继续说道:“要是你还想去上学那就去吧,我也还是可以供得起。”
饭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香甜了,它就卡在贺峻霖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这也许就是生活吧,穷人的生活,穷人的命运。贺峻霖放下筷子说“我打算去部队。”
严浩翔,看来还是你猜对了呀。我的出路不多,每次偏偏还都是你给的。
唐曼内心有些诧异,但还是随口应下,“哦,那你去吧,等会记得关灯,我要睡觉了。”
贺峻霖眼里闪烁的光,在唐曼面前显得尤为刺眼,生活好像永远也压不垮他的儿子,一如自己母亲死的那年,贺峻霖千里迢迢找到她一样。
曾经她也是这样,可到底是妥协了,人也变得凉薄。身为一个母亲,她确实不合格,生为一个女儿,她也是不合格的。尽管如此,她也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活着,甚至不要被这刻薄的世俗给掩盖。
宋亚轩的归来,让一家人兴奋不已,魏夫人看着完好无损的儿子,竞说不上话来。
随之而来的,是家庭会议。这是家里的惯例,每逢着宋亚轩在外捣蛋时,都会召开家会,对宋亚轩的行为进行批判。
这次,是除宋亚轩之外所有人的认错会。他们都为宋亚轩所遭受的苦难而愧疚。
张真源有些犹豫,宋亚轩遭受了那么多,他不忍心让他再离开家,魏夫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
魏夫人看出了张真源的犹豫。
“源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嗯……嗯,干妈,我给亚轩申请了破译小组的名额。”
张真源也拿出信封,摆在桌面上。
“我就知道,你们这群孩子呀”魏夫人叹
了口气。
好像已经料想到结果,魏夫人都不打算说些什么。“算了,你们想去就去吧,我睡觉了”。
魏夫人支棱起疲惫的身子往房间走去。
“小颖,你真的放心让亚轩再离开家吗?”
“不放心呀,但是这两个孩子有想法,真源办事我也放心。有时候也想自私点,把这俩孩子都留着身边,但是没有国哪来的我们的家,你说是吧。”
忽然,魏夫人的声音弱了几分:“说不定,他们还可以遇到宋旭,找了那么久,总也得知道是生是死吧”。
张母没有说,但心里到也是这么想的。何况事实就是如此,尽管张智离她而去,她最后还不是让张真源离开自己去往部队了。原因当然也不止是让他活下去。
“累吗?”
“不累”
“那苦吗?”
“嗯……嗯,应该也不苦吧”
“骗人”
宋亚轩看着张真源,真诚地说:“真的,哥,我就觉得你会找到我,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
张真源望着眼前这个小孩,突然发现时间真的很快呀,他的弟弟好像真的长大了。
“是呀,无论我的树立在哪?我都可以找到。”
“哥,你明天就要走了,是吗?”宋亚轩的声音有些低落。
“嗯,本来我们只有两天时间,这次回来,我还特意上报请假了两天。明天必须得回去了。”
“那,我今天晚上和你一起睡,好吗?”
张真源摸摸宋亚轩的小脑袋,“当然可以”。
在张真源的身边,宋亚轩永远不担心任何事情。连睡觉都充满了安全感,完全不像在窑子里边,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
两个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同盖一床被子。张真源和宋亚轩讲着在部队发生的事情,比如说严浩翔的一系列糗事,还有自己严苛的训练,但是独独没有提到,他看到的,马嘉祺和丁程鑫之间的爱。
宋亚轩也和张真源讲到,他认识的贺峻霖是如何帮助他的,但也没有提到那些被饿醒的日子。
“也不知道小刘耀文怎么样了,那时候还挺对不起他的。”
“我觉得善良的孩子会有好报的”。
“哥,你说我们会见面吗?要是我进去了的话。”
“会的”
宋亚轩没有讲话,他眯上眼睛,就这样静静感受在张真源身边的每时每刻。
等了一会没有声响,张真源以为宋亚轩睡着了。
“轩儿”张真源轻声试探,没有得到回应。看来真的是睡着了。
张真源继续换了个姿势,盯着宋亚轩的睡颜,想把它留在心里,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何时。这次,他甚至不敢轻易说出“一定”两个字。
张真源细细打量着宋亚轩,突然,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对着那柔软的唇瓣,轻轻吻了上去,带着他独特气息。
等到房间里响起轻微的呼吸声,一双眼睛睁开了,两行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