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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解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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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个人慢慢走过来。房子转角处的一道身影却一动不动,偷偷地注视着他。
突然,“咻”的一声,一颗小石子打在了走近的李飞背上。
“啊,谁呀”李飞捂着被打中的背,疼的出了眼泪。
张真源从转角缓缓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张智给他做的弹弓。
“张真源,你居然偷袭我,你不道德,我要告诉老师。”李飞大声吼道。
“老师会相信你吗?”张真源挑挑眉笑着看着李飞。
“你你……你”
“我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欺负我弟弟或者嚼舌根。要是被我知道,见你一次就打一次。”
李飞没有吱声,自从上次他欺负宋亚轩的事情被老师知道以后,他明显感觉老师没有之前那么喜欢他。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讨厌宋亚轩和张真源,只是嫉妒老师们都喜欢张真源,以及宋亚轩和张真源的亲近。
张真源看他逐渐低下的头,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他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行为就好,想到这里,又转而记起还得回去监督宋亚轩,便朝原路返回。
“喂,张真源”李飞朝着张真源大喊。
张真源不明所以转头看着他,李飞用力攥紧布袋子书包,低下头,“对不起”
说完便跑掉,带起了一阵风。
一回家,张真源就直奔宋亚轩房间边做作业边监督宋亚轩学习。
宋亚轩握着手中的笔,手却不自觉在头上摆弄着,张真源给他出了几个算数题,但是他已经把昨天知识全部抛诸脑后。
不一会儿,宋亚轩就造出了一个鸡窝。
“怎么了,亚轩,忘记了,不会写”
宋亚轩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张真源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拿过他手中的题目。
“以后可不能天天惦记出去玩了,下次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宋亚轩点点头应道。
“哥,你可以也给我做一个弹弓吗?”宋亚轩小心翼翼地问道,之前考虑到宋亚轩年纪太小,玩这个不安全,所以张智只给张真源做了一个。
“那我把这个给你”宋亚轩摇摇头
“这可是叔叔专门给你的”
“这样的话,你下回要做出题目,不能记着总是出去玩了。”
“所以你是同意了?”宋亚轩眨巴着眼睛看着张真源。
张真源揉揉他的脑袋,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当然”。
宋亚轩得到张真源的应允,做题都有干劲了,虽然又造了一个鸡窝。
周末的日子,宋亚轩是最喜欢的,心情也是最美妙的。他和张真源在小巷里肆意穿梭,躲过有时突然出现的士兵,和周遭乡里热情地打招呼,接着爬上一阶阶石梯,经过小路,爬上山。然后各自拿出弹弓,互相比试。
这座山很高,山下就是防空洞,只是现在不再出现轰炸了,里头被存了一些粗粮。张真源和宋亚轩平时喜欢往上爬登上最高处,从上面俯瞰整个村落,甚至可以瞧见市区的一些景象。
宋亚轩偷偷捂住张真源的眼睛,从自己的小布袋子里拿出一直有些旧的钢笔,但依旧可以看出它价值不菲,在当时那个年代。宋亚轩说这是给张真源的礼物,这只钢笔是他用弹弓和别人比赛赢的。
张真源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弟弟,心里只有万般感动。其实他从未在宋亚轩面前提过想要钢笔,他也不想让家里花钱,自己偷偷去专卖钢笔的洋店子里瞧过,只是不曾想被宋亚轩看到了,知道了,记心里了。
十月一日,从市区传来消息,新中国成立了。
镇上的人开心极了,家里也是,只是大家都是偷偷高兴。
全国各地都张灯结彩,除了重庆。
十一月初,重庆各地学校停课,张真源和宋亚轩被强制关在家里,不得外出。
夜晚的整个重庆被天上突然到来的“星星”照得发亮,紧接着就是从远处传来的轰轰声,震耳的声音还没有平息,空气中散漫呛鼻的火药味。
张之蓝告诉他们,外头在打战,只要赢了,重庆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十一月末,人民解放军占领了长江南岸的许多乡镇,强渡长江,重庆解放。
各家各户打开门,张灯结彩,像极了过年,就连天空中都是新年的气象,还有的人跑到市区里头,跑到朝天门、储奇门去,迎接那一群群英雄。
宋亚轩和张真源也被放了出来,他们飞快地奔跑着、穿梭着,登上了山。远处,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快速移动着,进入重庆,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军队。两个孩子很惊奇,从未见过这种浩浩荡荡的场景,飞奔回去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家长,却发现家里只有张之蓝。
魏夫人和张母,自午饭过后,便不见人影。
每天都有一批批解放军归来,回到他们的家乡,人们站在街区两旁,大声欢呼着,乐此不疲,欢迎这群英雄的归来。魏夫人和张母两人轮番去市区,基本一天一次,天气不好时,两人就在门前等着,等下一批军队回来的消息。宋亚轩和张真源两人有时闯祸,张母只是吩咐张之蓝代为训斥几句,张真源一头雾水。
张之蓝也开心,告诉张真源:“我们心里高兴嘞。”
张真源不解,张之蓝却只是给他俩卖关子,“过不久,你们就知道了。”
可对张真源来说,并没有很高兴,他最近一直被一个奇怪的梦困扰。
梦里总是出现一团模糊的影子,他追过去,发现好像是一座大山,等他揉揉眼睛,却又变成了一个人影,看不清是谁。奇奇怪怪的梦反反复复折磨着张真源,直到一天张真源发现人影转过头,向他挥挥手,然后消失不见,后来几天张真源没有再做过这个梦。
两位身穿军装的人来到张真源家时,他和宋亚轩正好从学校回来。
魏夫人和张母早已哭作一团,姐姐也在一旁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魏夫人抱着张母,张母一只手扯着军衣,那一刻,张真源好像明白了什么。
来到他家的两个士兵也才差不多二十岁左右,年纪小的很。其中一位看到张真源后,红了眼眶。他来到张真源面前,从怀里拿出一把木制的东西交给了张真源,那是一把还未雕刻成型的枪。
张智是在解放重庆的那一批解放军里头的,他们的最后一个行动就是强渡长江。江水滔滔,只有极少数船只,张智所在船因湍急的水流和触碰到暗礁发生了侧翻。张智水性好,拼死拖着两个小战士,后来的船只赶来救援,体力告急的他,将布包塞给了其中一个战士,把两个小战士送上了船,自己却因为突然卸力,被江水给淹没。精神崩溃的两个小战士抱着班长的东西,在江水中隐忍着呼喊班长的名字,回应他们的只有江水的怒吼。
“他死在离家最近的地方,也算是回家了吧”魏夫人扶着虚脱的张母回房。两个战士在门前磕了好几个响头,也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张母从木箱里拿出一张糊的不像话照片,轻轻摩挲起来,“这是几年前,一个外国人给我俩照的,没了,都没了”
张真源凑上前想安慰张母,看见照片,才发现频繁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个身影是他爸爸,是他们的英雄。
他原来已经向我们告过别了。
张母向张真源要过他手上的枪,愣神了许久,把它和那张照片封存在了木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