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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们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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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一把推倒宋亚轩,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指着他,做鬼脸。
“小跟班,小跟班,略略略。”
宋亚轩慌忙解释“我才不是,我才不是”但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眼睛变得雾蒙蒙,突然他在人群中看见了张真源,“哥,真源哥,你说我才不是小跟班,我是你弟弟。”
张真源听见宋亚轩的声音撇了一眼,转过身,只留下一句:“才不是弟弟,小跟班。”
宋亚轩听到这话,望着张真源离开的背影,哇的一声哭了,小朋友们围的更紧开始起哄,宋亚轩越哭越凶,边喊着“才不是。”
“亚轩,亚轩”魏夫人睡得正香,宋亚轩的哭声惊醒。
宋亚轩醒来,看着魏夫人哭的愈发凶猛,“妈……妈,我梦到真源哥,不要我了,他说我不是他的弟弟。”
魏夫人又心疼又想笑,急忙安慰道:“怎么可能,你真源哥最疼你了,怎么可能不要你。你不是他的亲弟弟,但已经比亲弟弟还亲了。”
宋亚轩听罢,才慢慢缓过来,看着魏夫人问道:“真的吗?”
魏夫人坚定地点点头。
尽管张真源早已解释过,宋亚轩在他这里的地位,但他依旧是害怕失去张真源。
李飞的话就像是一颗种子,在宋亚轩心里生根、发芽,让他很难受。宋亚轩一直想为什么自己不是张真源的亲弟弟呢,这样他就不是小跟班了。
在母亲的解释下,宋亚轩也才慢慢缓过神来,那只是噩梦。
宋亚轩也是不大了解自己家的,他只知道从小时候起,张真源一家就和自己住在一起。也是从年老的一些奶奶口中听过魏府,据说是妈妈之前生活的宅子。
一天,他坐在对门包子铺上晒太阳,瞅着自己家门发呆。一位卖烟的老爷爷走了过来,宋亚轩也不害怕,直接和人家搭讪起来。
“爷爷,你知道魏府不。”
老爷爷把手上的烟管子,一放,也瞬时来了劲,这他在行,顺势给宋亚轩讲了一通。
魏府是这乡里别外有名的大户人家,清末民初年间,魏老爷和几个乡人合伙在重庆煤矿山,开展背煤业务。雨天路滑,摔断了条腿,煤山停了后,跟着别家倒卖瓷器挣了一笔大钱。
因着腿脚不便,魏老爷带着家人回到镇上建了座宅子,做点餐馆生意,打算颐养天年。魏老爷子女儿也就是魏夫人,倒像是遗传了他一样,总爱到处折腾。花一样的年纪,遇上了南下来重庆寻出路的宋旭。魏老爷子看出宋旭的精明能干,将他留下打点餐馆。一来二去,两人暗生情愫。
魏老爷子哪看不出来,明里暗里考察了宋旭一番,也就将姑娘许给了宋旭。
南下三年,未曾归家。宋旭找到魏老爷,寻思着带妻子回山东老家见见儿媳妇,也让他们看见儿子出息了。
然而家还没回,传来了日本鬼子侵华的消息,入侵的正好是东北区的山东。家人生死未卜,宋旭心一横,打算踏上归乡之路。谁不知道那是上赶着送死,经魏老爷子百般劝说,才打算等战争消停会再走。
人到底是没走成,1938年日军对重庆展开了长达5年的狂轰滥炸。
大街上到处都是难民,木制的房子一炸,着火,就引燃一片。餐馆没有继续办下去,外头多的是缺胳膊少腿的人,人人惦记着活命,哪还想吃什么好的。
魏老爷子遣散了家里的仆人,宋旭除了外去置办些食物,就是日日在家待着,也失去了精气神。
1943年的某一天,留下了一封信,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踪影。信中内容大致是:国家危亡,坐立难安,以身报国,忘莫寻。
魏姑娘在房中哭了几日,未进米水。出来之后,吃了几碗饭,又踏进房间,等魏老夫人去叫人时,房间早已空无一人。
麻绳只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魏老爷子一听消息也着急了,女婿和女儿都不见了,年老本就身子骨不好了,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没成想摔了一跤,磕到桌角,人没了。等魏老夫人蹒跚着从外头回来,身体都凉了。魏老夫人请着几个熟识的人给家里张罗上白绸,一边着手葬礼一边忙着寻人。才几日,头发全白了。
自此,魏老夫人日日在门外守着,等人回家,看见受难的就给点钱,有人路过,给人描述女婿女儿的长相,希望人家看见人,就帮忙寻寻。
许是老天开了眼,见着魏老夫人做了许多善事,终于让她见着女儿。1944年初,魏姑娘回来了,带着几个妇孺。
魏老夫人颤颤巍巍上前,看清楚来人后,便昏了过去。照老医生的看法是,女儿回来了,脑子里绷着的弦一下子松了,人便倒了下去。
魏老夫人昏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醒来便抱着女儿哭了良久。魏夫人也止不住了,见着魏老夫人也吐出了这些年的苦楚。
原是半年前,她想出去寻宋旭。自己也不识路,从淮怀县到了南阳县。却不曾想,赶上了日军投放炸弹。也是命大,偏巧遇上了张智,把她救了下来。两人都受了伤,自己当时无处可归,张智把她带回家包扎伤口,养了好些日子,和他家人也熟稔起来。
张家媳妇听说了她的事,委托丈夫帮忙寻人,刚巧那是张家媳妇也怀有孩子,马上要生了,于是魏夫人就暂时住了下来。
说来也是神奇,在张家儿子生下后几天,魏夫人时常干呕。找了老医生看过才知道,自己也怀上了。那几日,魏夫人担心又害怕,怕这孩子在这种环境下留不住。张家媳妇是个有主见且大量的人,让她不要着急回家,路上很乱,怕遇着什么事就不好了,于是魏夫人住下养胎,等胎儿不易流产再回。
魏夫人只见过张智几面,每次回来都是半夜。但她不敢多问,于自己于人家都不好。
待到她回家时,张智拜托魏夫人带着自己的妻儿过去。魏夫人也是个不怕事的,而且她也是很喜欢这家子人,于是欣然答应。张智也是一路把她们护送到县上才离开。
魏老夫人一听,心里也是万分感激张家,而且自己也有外孙了。带着魏夫人来到魏老爷墓前跪拜。魏夫人知道自己的任性,害死了父亲,心里也是万分愧疚。但魏老夫人只是说,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魏老夫人对张母一家也很是尊敬,执意腾出上好的厢房给她们。张之蓝也是个讨喜的,每日逗得魏老夫人咯咯笑。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却是难得。
魏老夫人得空就抱着张真源,期盼着自己外孙或外孙女的出生。奈何阎王要取命,魏老夫人终是没等到孩子的出生。只是留下了几句话,若是女子则叫雅萱,男子则叫树立。
老夫人去世后,魏夫人也成长了起来,卖了这个大宅子,清点了家里的财产,搬到了现在这个地上,一边打点着里里外外,一边在这乱时里面生存。
也许是在外见过了许多生死,魏夫人招了许多工人,来到后山准备挖一个防空洞。镇上的人,既惊喜又意外,有工钱还能活命,只两天,镇上能动的都来了,并且也只领了一半的工钱。三个月,在一群人没日没夜的努力下,一个简易的防空洞被打造出来。
老爷爷忽而又想起什么:“听说魏夫人的孩子就是在防空洞里生的,最后那魏夫人和张家媳妇经过商量,娃小名叫树立,大名叫亚轩。也算是都如了那魏老夫人的意。”
宋亚轩看着这个买烟的老人家也很是疑惑,为什么他对自己家的事情那么了解。
老人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魏府往日也是做了许多善事,所以街上有人说,我这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几分真假,这就不知了。”当然,其中可能也包含他的添油加醋,凭空想象。
后来,宋亚轩回家也求证过魏夫人。她说有真有假,就当听个话本好了。魏夫人问他这都是哪听来的,宋亚轩说是外边一位卖烟的老爷爷讲的。魏夫人心里存疑,也有出门看过,却未曾看见过那人。
张真源从魏夫人那得知宋亚轩做噩梦的事情后连着几日都主动同宋亚轩一起睡觉,对宋亚轩却说为了更好检查他的学习状况。
宋亚轩看着眼前的读本,有些想哭,自从真源哥过来后,每天晚上要额外读半小时读本给他听。
张真源看出宋亚轩的走神,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趴在桌子上没有责怪他,反而问道:“亚轩,你是你哥哥吗?”
“是呀,你是比亲哥哥还要亲的哥哥”
“那就对了”
“你也是比亲弟弟还要亲的弟弟,一直都是。我们自己清楚就好,不要在意别人说的话,好吗?”
宋亚轩笑着点点头,他向来最相信张真源的话,他说是那就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