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胡子叔叔

32、第 32 章

　　刘忱这几天忙得恨不得自己懂分.身术。

　　然而学校流程化的操作是不会为了单独一个人停下脚步的。眼看高三的牲口再有一个月就要送进屠宰……咳，是送进高考考场了，这边高二的待遇也渐渐趋向高三化，每天布置下来的习题量大得惊人。

　　刘忱只能每天顶着缺觉的疲惫，白天学习晚上写代码，日子过得不如狗。

　　之前的项目结束以后，徐青清打完钱，可能是看出刘忱很缺钱，也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旁的话一句没说，马不停蹄就给了他另一个活。
　　这回和之前的不一样，是让刘忱给他们公司里一个离职的人修bug。

　　众所周知，每个人写代码的习惯都不一样，这些习惯会导致一个人写的代码有时候很难被其他人读懂。

　　这位离职老哥写的代码就很有个性，偏偏他还不爱写注释——倒不是为了提升个人之于公司的价值故意为之，而是他踩狗屎运中彩票之前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职。
　　有徐行年在，徐青清手里没缺过钱，给员工的薪水奖金跟流水似的，没断过，老哥之前热泪盈眶地表示会给徐青清打一辈子工。

　　当然事实证明，在潇洒的退休生活面前，再多的奖金也是白瞎——能躺着过日子谁想大半夜被电话叫起来修bug呢？

　　这回是甲方让徐青清他们做功能有话，这老哥一离职就不知道去哪儿度假了，可能是以前天天提心吊胆二十四小时不敢关手机，这回来了个微信电话全方面失联。

　　他是快乐了，但他那坨代码把徐青清公司上上下下都整得头皮发麻，甚至一度有了干脆推倒重写的冲动。

　　但问题屎山这玩意儿闻着是臭，真要动起来那叫一个伤筋动骨。偏偏前不久徐青清刚接了个大项目，公司里人均加班狗，腾不出手来“愚公移山”。

　　正值焦头烂额之际，刘忱出现了，徐青清简直想振臂高呼“天不亡我”。

　　别人可能觉得刘忱不就一十六岁的高中生，还能比从业几年十几年的程序员牛逼？
　　这问题让徐青清来回答就是——他还真有那么牛逼，不然也不会被他爸看中收为学生。

　　徐青清清晰地记得，徐行年当年一度想跟刘建北“进谗言”，让他和方菲再多生一个孩子，这样刘忱就能安安心心给他当衣钵继承人，写最好的代码当最牛的程序员，而不是窝在办公室里一辈子钻营钱的事。

　　这太浪费他的天赋了，徐行年说。

　　这点徐青清和他理想主义的老爹不一样，他是个实在人，把钱当玩物的大公司老板和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几十上百万的程序员，到底哪个更浪费刘忱的未来？

　　这话他没好意思跟自家老爸说，但好在刘建北跟他一样是个实在人，一句“放什么狗屁”把徐行年怼回去了。

　　但遭不住刘忱自己脑子不清醒。
　　所谓大好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徐青清胆子也是大，半点不怕刘建北找他麻烦，二话不说把“屎山”转手交给了刘忱。

　　“钱不是问题。”徐青清说。
　　这是他们公司老顾客的项目，就是倒贴钱也要把这个硬骨头啃下来，不然传出去容易丢客户不说，没准还得连累他家退休已久老头子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忱接到项目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个项目会这么艰难，他还试着去联系了那位已经离职的老哥——还是联系不上。
　　到后来索性不管了推倒重写，熬了几天眼睛都熬出血丝了，进度还是很一般。

　　本来今天周五他想稍微早点歇下的，只不过坐在阳台边上发呆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有人讲话。他这才想起来，这几天都没怎么见过陶悦来。

　　刘忱一抬眼，阳台边上还留着几个清晰的鞋印——是那天陶悦来翻阳台过来的时候留下的。这几天他忙得头晕眼花，都没来得及好好收拾打扫，这印字就留到了今天。

　　刘忱点开手机，和陶悦来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送花花扭屁股的小人笑得热情洋溢。
　　现实却是他好几天没怎么见着人了，笑脸更是一个没有。

　　他不受控地想一个问题：陶悦来……现在在做什么？

　　但想完又觉得自己这样没道理——邻居虽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但他俩生活作息都拉不到一块儿去，碰不上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想着，刘忱的心情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有点不痛快。
　　可他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痛快。

　　刘忱啧了一声，手比脑子先动一步移到键盘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屏幕上已经显示着陶悦来的直播间了。

　　果然是在直播。
　　刘忱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皱起眉，画面基本没怎么动，连说话声也没了，只有弹幕不快不慢地刷动着。

　　陶悦来干什么去了？
　　刘忱看着屏幕，耳朵却竖起来，认真听起了隔壁的动静。
　　然后他等到了，陶悦来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冒出来，带着一点点惫懒，隐隐还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刘忱回过神，视线转到旁边的弹幕区，然后眼睛一点点睁大了，耳根微红。

　　*
　　陶悦来看了眼时间，心想：这都快十二点了，什么人啊这时候来敲门？

　　满心狐疑之下，他慢吞吞地起身，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最后习惯性停留在最坏的那个可能性上——不会是那个劣质二代又找上门来了吧？

　　真是没完没了。
　　陶悦来啧了一声，慢腾腾走到门边去看猫眼，等看清楼道里的情况，他有些讶异地瞪大眼睛，随后打开了门。

　　“你明天不上课么？”
　　“有空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了口，刘忱顿了一下，解释：“明天周六，不上课。”

　　陶悦来这才反应过来，笑了一下说：“我的，不当学生太久，日子容易过糊涂。”

　　刘忱又问了一遍：“有空吗？”

　　陶悦来一般也就是有空的时候会直播，但他都在直播了，也不能说完全有空。
　　不过考虑到刘忱这狗倔脾气，能让他突然找过来估计不是什么小事，陶悦来这么想着，犹豫了一下说：“你先进来，我去把直播关了再聊。”

　　刘忱回了句“好”，跟着他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了。

　　因为担心刘忱是遇到了什么急事，陶悦来回到电脑前也没做太多解释：“有点事，今天先下了，大家拜拜。”

　　弹幕里虽然有人抱怨怎么这么突然就下播了，但大部分人还是乖乖刷了拜拜和晚安。

　　还有个当代福尔摩斯一语道破真相。
　　【我刚才又听到敲门声了，是不是隔壁弟弟被冷落了这么多天直接上门质问了？】

　　陶悦来面无表情地关直播，心想：可把你给能的，音量开这么大也不怕弄坏耳朵？

　　手指落到鼠标上，陶悦来有点想把这人给禁言了，但转念一想这么做未免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
　　他啧了一声，自言自语：“今天先放你一条生路。”

　　回到客厅，陶悦来一眼没看到人还愣了一下，一转身才发现刘忱居然蹲在发财别墅边上，手指轻轻碰着发财的脑袋。

　　慢着，谁的……脑袋？

　　陶悦来一脸呆滞地看着“健健”同志一改之前对着自己的臭脸，颇有些谄媚意味地去触碰刘忱的指尖，心里说不上来的心酸——
　　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这祖宗对老子有好脸色。

　　他走过去，开口的时候声音酸丢丢的：“你有事吗？”

　　刘忱撸发财的动作顿了一下，直起身来，想了想说：“我明天打算去趟旁边的集市，你有什么东西想带的吗？”

　　听完他这话，陶悦来心里就一个想法：我没听错吧？

　　在他的设想里，就算他和刘忱真的到了能互相帮忙带东西的地步，那也应该是他给刘忱带东西。毕竟刘忱和集市这两个词放一起，乍听上去还是有些不搭调的。

　　刘忱见陶悦来不回应，又问：“没有吗？”

　　陶悦来回神：“你去集市买什么？”
　　上回刘忱网购回来那一大堆东西，掐指一算比他一辈子网购的东西还多，身为抠门精，他实在无法理解这小孩儿居然没过两天又要买东西了。
　　说好的独立生活刚起步，经济情况比较艰难呢？

　　“衣服，”刘忱回答，“天气热了，衣服每天要换，有点换不过来了。”

　　陶悦来“啊”了一声，表示理解。
　　随后又想起一个问题，自打他第一次见刘忱开始，这小子身上的衣服鞋饰就没下过千元级别，限量款也不在少数。穿惯了这些再去换集市上的，这落差……似乎有点大？

　　他看向刘忱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不忍落。
　　虽说陶悦来自己的高中生活约等于白给，但也不是没经历过那些个隐形的攀比，像刘忱这种平日里把名牌当大街款穿的，别的不说，在一部分在意的人眼里总是扎眼的，陡然从“一沓止不住”换成“百元三件”，不知道多少人心里会有想法。

　　不过在陶悦来这种向来不注意这些，只要穿的不难受十块钱两件也下得去手，不穿到破洞誓不罢休，甚至穿破了也要留下来当抹布，势要让每一分钱都发挥余热的抠门精眼里，所有的奢侈品和限量款都只不过是资本的韭菜收割机罢了。

　　他对刘忱小同志的“幡然醒悟”既感慨又欣慰，思索片刻，上前拍了拍刘忱的肩膀说：“要不……我陪你去？”
　　这回换成刘忱懵了：“什么？”

　　“集市那地头你去了要被宰的，我陪你去至少省一半的钱。”
　　陶悦来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两个人去还方便凑满减，这波血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