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胡子叔叔

31、第 31 章

　　最后关直播的时候直播间里简直是群魔乱舞，有些SC发出来，什么“好哥哥情弟弟”的，简直没眼看，更别说读出来了。

　　陶悦来硬着头皮解释了两句，没什么效果，自己先顶不住了——平时他和弹幕怎么互怼都不带怂的，这回边上毕竟还有个被他牵扯进来的刘忱，说得太过分他怕带坏孩子。

　　这也是陶悦来决定不再续直播约的原因之一，弹幕起节奏太快，一眨眼就是一个变化，不盯着引导就很容易跑偏，一跑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本身又是喜欢跟弹幕互动嘴人的，节奏一起来就别想着安心画画了，忒费嗓子。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不可能和一整个直播间瞎起哄的人对冲，他也只能借口明天有事耻辱下播。

　　现在直播关了，起哄的人拍拍屁股回去睡觉了，陶悦来还得在这收拾烂摊子。

　　但说是烂摊子……
　　陶悦来用余光悄悄瞄了刘忱一眼，后者对着电脑，看上去表情挺淡定的，这让他难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陶悦来心里直叹气：这群不当人的，平时在我面前秀秀下限也就算了，对一个高中生什么不过脑的瞎话都敢说，真就是节操全无。

　　不过上头喊“好弟弟”的他自己也占一份，和直播间那帮丢了节操的比只能说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嫌弃谁。

　　这么想着，他轻咳一声，开了腔：“那些人就是瞎起哄，闹着玩儿的，你别跟他们多计较。”

　　刘忱动作一顿，其实他就是一开始看到弹幕疯了似的滚起来的时候愣了几秒，后面也无所谓了。

　　他不沉迷手机和网络不代表他就不知道网上的这些风气，什么搞人设炒CP，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炒到自己身上……
　　对象还是陶悦来，还是个同性。

　　刘忱压下心里的怪异感，摇摇头说：“没计较，我自己也有原因。”

　　陶悦来迷茫两秒，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最后激起弹幕兴奋度的那句“我哥”。
　　说实话那会儿别说直播间的网友了，连他自己都有些懵。

　　这么多年了，他直播间的常驻观众什么性子他能不清楚么？本来就是在开玩笑没什么人当真的，不回应或者也开两句玩笑糊弄着也就过去了，网友的记忆又很短暂，过两天就没人惦记刘忱这个邻家弟弟了，之前曾岚出现在他直播间那次也是这么解决的。

　　但谁知道刘忱这么居然会回应那帮老流氓，这不把陶悦来往死里调戏，岂不是白费了他们这几年在他这里受过的怼？

　　“其实你没必要搭理他们的，”陶悦来说，“他们闹一会儿很快就会消停的。”

　　刘忱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两下，改掉有问题的代码，解释的时候语气有点低：“主要是……感觉你那时候挺为难的。我想着，反正认颗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帮你回答一下，现在看来……好像不该这么做的。”
　　反而让陶悦来更为难了。

　　陶悦来听出他是真心诚意地在反思，眉心轻轻一跳，心里缓缓淌出一点微酸的窝心感。
　　这小孩儿……未免有点太乖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感觉我为难就帮我开腔，还顺着我的话喊我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刘忱以前被他说“乖宝宝”可能还要炸毛，现在的感觉却很微妙，说不上来是不爽还是……羞耻？
　　他抿了下唇，说：“你是邻居，又是债主，帮你我又不亏。”

　　陶悦来低头笑骂了句“操”，啧了一声：“那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刘忱笑了一下没说话，把做好的东西打包发给徐青清，心里计算着这笔钱到位以后，多少拿来当生活费，多少拿来还债，以及还需要做几个项目才能把钱还清。

　　以他的计算能力算这些东西是很快的，但正是因为快，刚挂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散了。

　　他跟陶悦来说好还钱的期限是一个月，要达成这个目标这个月少说还得接五个项目，每个项目都这么赶的话，这个月他平均每天能睡四五个钟就谢天谢地了。
　　真是想想就头疼。

　　可能是这两天在陶悦来家待的时间比较长，刘忱整个精神状态挺放松的，没怎么注意表情管理，陶悦来一眼就看出来小朋友心情变差了。

　　他哪里想得到刘忱扭头就把频道切换到钱上去了，还以为人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是还在意那些弹幕的。

　　也是，人家笔直笔直的小少年，突然就被一帮素昧平生的人空口鉴gay了，心里能有多舒坦？

　　陶悦来皱了下眉，都被人当着一直播间的人叫“哥”了，他也不太好撂一句“我画好了，你走吧”就让人回去——听上去跟渣男似的。
　　但要是再多留他一会儿聊聊天谈谈心，又担心小孩儿心里会不会多想……

　　左右为难之际，好在刘忱主动出声：“挺晚了，我先回去了。”

　　陶悦来“啊”了一声，跟着他站起来：“今天辛苦你了。”

　　“我就坐着有什么好辛苦的。”刘忱摇摇头，“倒是你，还得应付那些弹幕，感觉挺累的。”

　　陶悦来摸了一下喉结的位置，嗓子现在有点发干发疼：“有那么明显吗？”

　　“嗯，有一点吧，”刘忱想了想说，“有些弹幕挺难回的，反正我可能多看两句就受不了了，你至少没发火。”

　　哪里是没发过火，那是以前发了火发现没什么用，还要被嘲讽“急了？”，时间久了就学会互相阴阳怪气了。

　　陶悦来笑了一下：“要是发火能激那些人线下solo我早就发了，结果一提线下就装死，和他们计较那么多又没屁用。”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间，都十一点多了，一想到对面是个要上早自习的高中生，心中不免有些愧疚：“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嗯，你也是，”刘忱看着陶悦来，犹豫了一下说，“再见。”
　　“……再见。”

　　听着隔壁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陶悦来忍不住摇了下头，心里感觉怪怪的——他总觉得刘忱刚才差点要跟他说“晚安”，话到嘴边了才改成“再见”。

　　虽然他也说不好以他和刘忱的关系，晚安和再见两个词哪一个更怪一点……毕竟刘忱回自己家就两步路的距离，用“再见”未免有点太正式了。

　　不过转念一想，说这话的人是刘忱，似乎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毕竟是乖宝宝嘛。

　　话虽如此，这次直播间的风波还是给了陶悦来一点警示作用，他意识到自己对刘忱似乎有点太随性了。

　　而且看刘忱后续的反应，尽管明面上没说什么，心里似乎还是有点膈应的。
　　对此，陶悦来决定稍微控制一下和刘忱之间的距离。

　　其实他俩要控制距离是很好操作的，刘忱毕竟是高中生，每天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拢共也就几个小时。

　　而且他回来以后似乎也没闲着，陶悦来主卧和刘忱那边就隔了一道墙，隔壁有点动静，不需要刻意去听就能捕捉到。
　　连着好几天了，陶悦来都是大晚上十二点多一点才听到隔壁关灯的声音，大清早又是五六点钟就起床。

　　他心里不免有点担忧——
　　这小子每天这么熬不会猝死吧？

　　他这面操着心，直播画画时效率就受影响了。
　　已经连着好几次察觉刘忱发呆走神的观众们憋不住屁了。

　　【主播是开着直播睡着了吗？】
　　【别提了，开播一小时了，屁都没放一个。】
　　【那么问题来了，主播睡了还是哑了？】

　　【你们都不够细，桃大分明是从邻居小弟弟来的那天以后开始不对劲的，以前他直播天天和我们吵架，现在说话不光温柔了，音量都比以前小，是不是怕被隔壁弟弟听到把人吓跑了啊？】
　　【！！！您就是当代福尔摩斯？！】
　　【他真的……好温柔，我哭死。】

　　【发生甚么事了？我就几天没看直播，什么邻居小弟弟？】
　　底下一堆人给这条弹幕科普前几天发生的事。

　　流言就是在二次三次传播中逐渐惊世骇俗起来的。陶悦来眼看着弹幕的说法变得越来越离奇，忍不住开腔。
　　“你们差不多了啊，是你们要看少年图我才叫人过来帮忙当模特的，别把我们纯洁的邻里关系描绘得那么……肮脏。有些人的思想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黄光四射？各位大佬行行好，收敛一下，看得我眼睛疼。”

　　弹幕当即不乐意了。
　　【我们描绘的哪里不纯洁了？】
　　【就是就是，人家那天那么帮你说话，你用完转头就是一句“纯洁的邻里关系”，渣男！】

　　陶悦来哭笑不得：“什么叫‘用完’啊？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能不能换个说法？”

　　【那你把弟弟叫过来，让他帮你澄清一下嘛。】
　　【弟弟之前的语音包已经循环好几个晚上了，实不相瞒我想要份新的。】
　　【求私！】

　　陶悦来额角青筋猛跳：“人家是学霸知不知道？很忙的，每天学习累得要死。还让人家腾时间来跟你们澄清这种事，一个个脸皮都不要了是吧？”

　　【呵，男人，满嘴借口。】
　　【累得要死还帮忙做模特，是真爱了吧？桃大你没有心！】

　　陶悦来：“……”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话说为什么录播组没把弟弟那部分传上来啊，我听你们说完找半天没找到，一看评论原来被删了。】

　　【这里是混进录播组的内鬼，我实名举报，录播组那边是桃大亲口吩咐要把弟弟的部分删掉的，录播组不背锅。】
　　【哇哦！好猛的爆料！】
　　【主播出来解释一下！】
　　【主播出来解释一下！】
　　……

　　陶悦来一脸麻木地关掉录播组的聊天群——里面没一个帮他抓内鬼的，全是幸灾乐祸。

　　他一脸沧桑放下笔，心中万分凄凉。
　　整个直播间凑不出一个正常人，谁来救一下啊？

　　上天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就在他再一次准备耻辱下播之时，客厅的大门被人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