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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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关国边境。
一支不足十人的队伍和一辆马车在趁着月色，在密林中隐秘穿行。
“五殿下，三殿下的人跟了我们一路，现下愈发大胆，等待会儿过了境，估摸着就是他们动手的时机。”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与马车里的人低语道，一双明亮的杏眼在明暇的月色下被映出了满溢的警觉。
“无妨。”马车中传来一声淡漠的回应。“他关柏壬想在祝国境内派人动手，无非是想借我之死挑起两国争端，再度借机割要几座城池。祝国虽兵力不胜，但如他这般三番五次挑衅欺侮，迟早弄得八荒之内怨声载道。” 马车内的少年徐徐道来，言语间却听不出丁点儿悲喜。“我们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五殿下，人已经准备妥了，现下正有三支队伍正在附近，一支队伍在三殿下的死士后方，一支在我们队伍前方，还有一支在我们队伍附近，只等五殿下下令，我们便可行动。”玄衣男子压低声音回复道。
“很好，传令下去，时机已到。切记，只可扰乱对方判断，助我成功脱身。万不可动手伤人，打草惊蛇。”
“苍烨遵旨。” 语毕，玄衣少年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密林中，几队人马行色匆匆，一行二十余人身着夜行衣，一路尾随着前面五皇子的马车队伍，只等过了边境对其痛下杀手。却不想刹那间，面前竟不知何时出现了另外两支和五皇子队伍人数装扮一模一样的队伍与其同行。众刺客大惊，还未等他们作何反应，转头发现自己队伍后面竟也出现了一支与五皇子一行人人数装备一样的马车队伍。见此情景，为首的刺客瞬间明白了五皇子狡兔三窟的脱身计谋，回想起三皇子曾秘密传令，如果此次行动出现任何意外，都要以取五皇子性命为主来完成。为首的刺客思索片刻，直接下令伏诛五皇子关柏弋。
林中月色忽明忽暗，一股似是而非的杀气像是细密的薄雾，附着在了林间的大片翠叶上。为首的刺客带领一队人马如鬼魅般追赶上了前人，并且拦截住了后面的几队人马。还未等对方开口，刺客们便来势汹汹地挥动着手中的长刀，迅疾地解决掉了最前面的一支队伍。密林中骤然间血雾弥漫，不见刺客们的身影，只能听见长刀刺入人体时的闷声和鲜血四溅时的水声。
玄衣少年心中一紧，听到马车内的命令，瞬间闪身避开刺客的攻击，拔出随身长剑将来人悄无声息地斩杀，正欲找机会反击脱险，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少女的叹息。
“喂，你们这是在打劫是么？”少女不以为意地开口。
闻言，其中一辆马车的窗边微微抬起了一角幕帘。
月色下，只见来人身形高挑，穿着一套轻便的明黄衣裙。棱角分明的鹅蛋脸，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间轻盈带风。丝绸一般墨色的及腰长发被干净利落地拢到了右肩上，只用一条与衣服同样花色的明黄色丝带简简单单地绑了个花样，与京城里那些满头金簪玉饰的姑娘比起来，实在不怎么别致。明明是个绝顶艳丽的美人，可面前这女人却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清冷霸道的，让人不由自主汗毛倒立，四肢瘫软的野兽气息。
绪华从树上轻盈地一跃而下，心想自己难得来一趟凡间，怎么还一来就遇上了这么精彩的场面，又闻到了这树林子里浓烈的血腥气，只觉得心里和爪子按耐不住的发痒。
密林里的两批人马谁都没有料想到此时此刻会突然从天而降一个明显状况之外的小姑娘，一时之间竟是纷纷愣住了。
“这不关你的事，要命的话就快滚！”为首的刺客厉声大喝，其余的刺客闻言也开始继续刚才的攻势。绪华哪能受得了这种以多欺少的场面，见人举长刀疾步靠近玄衣少年，飞身上前就拧断了为首刺客的脖子。其余的刺客像是发梦一样看到武功远超他们之上的首领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艳丽少女以常人无法反应甚至无法注意到的速度扭断了脖子，只觉得心中警铃大作。
明明是个看着才将将及笄的小姑娘，身上也没有一丝杀气，却能在让他们这些自小便被三皇子养在宫外训练的死士与之近身十步便心生恐惧以至于寸步难移，好似被什么凶猛的野兽盯上了。
绪华面前的玄衣少年眼睛瞪大，他的心跳似乎在那刺客的脖子在自己面前被扭断的那一刻停止了一瞬。他从未见过那么快的速度和那么精准的力道，整套动作下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轻盈，如此精湛的武功，如若对方是自己的敌人，那么后果不堪设想。玄衣少年担忧地转头望向五皇子所在的马车。
“住手吧。” 一辆马车内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只见一只手缓缓抬起前窗的幕帘，借着月色，灰墨花色的袍子下裹着一个清新俊逸的少年，些微吊梢的下三白眼泛着清澈的琥珀色，此刻正锐利地盯着突然跳出来地绪华。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微抿起，金相玉质一般，整个人叫嚣着让人不敢随意靠近的寒意。这人看着像是个极敏锐的商人，又像是个极温润的文人。
好像有点眼熟？绪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开始掐诀念咒，一番试探下来，发现这方圆百里确实没有一点妖气。方才放下心来。
“我们只是过路的药商，这马车上值钱的货物各位好汉皆可拿去，在下腿脚不便，还请各位好汉留在下一行人一条性命。” 马车内，少年的声音轻柔而沉稳，言毕还扶着车窗轻轻咳嗽了两声，病弱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颤，此刻与方才盯着绪华那道锐利眼神的主人简直两模两样。细看去，绪华才发现马车上的少年竟是端坐在轮椅上，看起来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听见少年这番话，绪华只觉得没天理。凡间强盗现如今这般没规没矩了么？竟然连一个腿脚不便的都要抢？
剩余的刺客见关柏弋现身，也顾不得什么，齐刷刷开始围攻关柏弋所在的马车。玄衣少年见状便开始提剑反击，待他拼命解决一人后，转头发现绪华周身好似有一股强大而无畏的气息四散开来，她仿佛是一只横行于密林中的怒虎，仅凭一双拳脚，就杀得三皇子秘密训练了十年的死士们毫无还手之力。仅剩一人见场面丝毫没有反转的余地，只得慌忙逃窜进了密林之中。绪华此刻杀意正酣，刚想着追上去堵截，却被马车中的少年喊住了，只得作罢。
少年此刻仍旧是那副病病殃殃的模样，只是眼神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宜让人察觉的考究。“多谢姑娘相救。” 少年轻声道谢，同一时间，玄衣少年不动声色地移步到了马车边。
“不客气，举手之劳。” 绪华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我看姑娘的装扮，不像是关国或祝国人，怎会孤身一人夜行于此？”
“哦，我是从妖……遥远的一个小国来的，” 绪华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差点说漏了嘴，吓得自己一身冷汗。“我瞧着外面新奇，正在周游列国，这不是迷路了么，也没找到地方歇脚，只能继续找路了，没想到正碰上你们遭遇强盗，就顺手帮了一把。” 听着绪华这轻松的回应，玄衣少年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心中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绝顶艳丽的少女和刚刚那个轻描淡写解决了三皇子派出的二十多名死士的高手联系到一起，但是看对方眼下确实没有恶意，也明显不清楚自己一行人的身份，于是决定隐忍不发，等候五皇子的指令。
“姑娘真是好身手，” 少年赞赏道，“在下柏弋，是关国的一个药商，这是我的随从苍烨，现下我正与家中随从前往邻国祝国寻药。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绪华。”
“绪华姑娘，夜色已深，一人独行实在危险。如果顺路的话，请让在下送你一程，也好报答绪华姑娘的救命之恩。” 关柏弋的表情温柔而真挚，绪华想了想，觉得自己反正也是没处去，对凡间也不甚了解，倒是不如跟着一群凡人行动，比自己原先设想的找个深山老林躲着要有趣的多，便满口答应了。
此刻站在他身边的苍烨心里却满是无语凝噎，自家五殿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还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就绪华姑娘刚刚这身手，谁碰上她谁才是真的危险。这一路跟着他们，定是叫人断不可掉以轻心。
夜色正浓，林中的队伍收拾了一番后开始继续向祝国前行。
此刻，东里坪的泗封殿。
“绪华！” 霖衡喜极，满怀期待地一个飞身进入殿内，却不见自己心心念念的虎崽。大殿当中，只留下了一个与绪华原身相似的木讷傀儡。霖衡顿时愣在当场，一伸手，那傀儡便化作烟雾消失在了大殿中央，只留下手掌中绪华的一缕青丝，丁点儿温度也未曾留给他。握着那缕青丝，霖衡的心情愈发沉重，正欲发作，一个转身，却瞧见了原本被绪华随意放置在茶桌上的玉魂铃，顿时明白了狮后深意，不由得心中狂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