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进入羊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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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的基地离上次跟随森老先生踏足过的擂钵街不远——难道他是别有深意吗。
福泽这么想着，在羊的护卫队队长中原中也的注视中向不远处狭小的厂房走去，木屐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均匀的哒哒声响，压迫感不强却十分稳重。
而作为主角的医生，却是被白濑用木棍戳着腰跟在后面可怜兮兮地走着，甚至还被石子绊了一下，向前一趔趄，遭到了押送他的少年的叱喝。
“喂你这个黑医，未免也太没用了一点吧！”
白发的少年本身就对带两个成年人进入基地感到不爽，银色野兽他是不敢招惹，但这个黑医却实在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治不好阿绿的话，可别妄想我们会给钱！”
“嗨，嗨！”
医生苦着脸点头答应，而已经看到过这个医生真面目一角的新江咬着嘴唇，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同伴最好还是对医生客气点，但毕竟没有看到医生动手过，新江最后只是加快一步靠近了更加强大的中原中也。
“？”被刚刚受到绑架的同伴靠近，中也好声提醒：“新江，你离我远一点，这个家伙很强，如果打起来我可能护不住你，你陪白濑看住那个医生别让他逃跑就可以了。”
“不是，那个医生……”
少年支支吾吾的样子让中原中也不自觉抽离了一点放在福泽身上的关注，望向被白濑驱赶着的医生。
沮丧地垂着头，拿树枝戳一戳都会一惊一乍，背着医疗箱，紧张地左右打量，又被擂钵街混混的凶恶表情吓到缩起脖子只敢盯着眼前的地面——完全就是一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没用男人。
“他应该没那个胆子逃跑，那你就先回去跟其他人说一声。”
确认医生之无害的中也这样回答，看着同伴兔子一般飞奔的身影忍不住问福泽了一句：“你找这样一个人养着，图什么呀？那个医生只能拖累你吧？”
——比起被拖累，我倒是更担心那个医生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我甩进沟里。
福泽保持了一种沉重的沉默，中原中也挑眉，心里认定他就是喜欢漂亮男人哭唧唧的类型，没有继续问话。
银发武士不知道自己的择偶倾向已经被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看穿（？）了，几个吐息间已经迈进了羊的基地。
废弃的小型厂房里还留下几台报废的流水线机器，高处的窗户几乎已经丧失了挡风挡雨的功能，几个集装箱充当了房间，在那之间有几个坐在木桶和水泥管子上的孩子嬉戏玩耍。
虽然尽是用垃圾堆里找出来的物品拼凑起来的，但在擂钵街流浪的孩子能有这样一个居所已经是万分难得了。
穿着老旧衣物的孩子们警惕地看着走进来的气势骇人的成年银发男人，因为还不到羊的成员回圈清点收获的时候，在这里的多是年幼的成员，就算同伴已经先跑回来报信，也无法对生人放下心防。
直到在他身后的中原中也绕过他走到前方，小不点们才一边叫嚷着“中也”，一边热切地凑到了他跟前。
“中也你真的把医生带回来啦！”
“我就知道，只要中也出动大人也不用怕！”
“唔，这个银色头发的大人是中也的俘虏吧？”
被环绕着的少年面对一堆并不比自己矮多少的小羊崽，佯怒道：“离这边远一点啊你们这些家伙！我动手的话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把你们压扁的！喂新江你没有告诉他们我只是和这个保镖达成了口头协议不是制伏他了吗？！”
被点名的人无奈地摊手：“没办法，相比我的话，你的力量更可信呢。”
福泽垂眼看着一进基地就被同伴包围了的赭发的少年，织田在此处一定会十分羡慕吧。
前世的记忆里，虽然同样是黑夜的首领，但同时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武力顶峰，相比森鸥外和太宰治，中原的组织管理风格反而更像他一些。
重视部下，信赖部下，发挥部下的才能，倾尽所有来守卫组织，保护横滨。
这是以心换心的方法，和前两任独钟于操心术的首领相差甚远。
福泽下意识地去看开了心黑先河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年轻版），黑发的医生被白发少年拦下，站在身后不远处，注意到他转头，立马投递了一个哀怨的表情：
福泽阁下你不是我的保镖吗，我被这样对待你都不管，一遇到少年就连本职都忘记的福泽阁下太过分了。
这个人倒也是死性不改。
福泽回头面无表情地对娇小但十分可靠的少年询问道：“患病的孩子在哪里？”
“因为害怕传染给别的孩子我们就把阿绿单独安排了，你带上医生跟我来吧。”
赭发的孩子顿了顿，“阿绿是前一个礼拜腿上就有这种奇怪的疙瘩了，但是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女孩子们都没有在意，大家还一起吃饭洗漱，但除了阿绿以外都没有其他人有反应，所以应该是不传染的……我和新江也照顾了好几天，没有问题。”
涉及到专业领域，森林太郎忍不住开口：“传染病可不能这么简单的断定啊，潜伏期过长的话，你们说不定也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哦。”
“什？！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早点把阿绿丢出去，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啊！”
“！不，不会的，我已经照顾阿绿很久了！完全没有被传染！”
看着自己的两个伙伴只是因医生的一句话就表现的箭弩拔张，赭发的少年狠狠地瞪向了医生：“你这家伙最好说话注意点！”
森林太郎像是被吓到一般，趁着白发少年正在和同伴争论无暇顾及看守，一个箭步就躲到了保镖身后，扒着不以为然的福泽的肩膀，探出半张脸来：“可我不过是作为一个医生说了实话而已啊，要是因为这种事就要被威胁的话，即使是福泽阁下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被成年人的无赖惊到哑口无言的中也只能用蓝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这个黑医。
现在得罪了这个少年，你以后还准备怎么凑双黑啊。
福泽毫不留情地伸手一巴掌拍中了早就有所判断只是故意唬人的医生的额头——如果真是传染病，这家伙就不是来看病而是来放火烧街。
即使是他也知道，真正的传染病要是发生在羊这样流动范围极大的组织，擂钵街这样毫无卫生基础的地方，也早该变成不可收拾的态势了。
“不管如何，先看到病人再说。”
*
把年幼的成员赶回休息的地方，新江和中原中也一起将两人引进了工厂后门处由棚屋做的简易隔离间。撩开破落的门帘，直接就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
“什——！”
福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连一直在凹无用黑医人设的森都放下了赔笑的嘴角，冷然地看着远处躺在草堆上的“患者”。
上半身确实是个在忍受病痛的年幼女孩的模样，抹茶色的头发因为汗水服帖地粘在耳后颈窝，或许是因为还有兄长看顾，露出的面庞比刚刚在外面玩耍的孩子还要白净一些，过高的身体温度在脸蛋的地方晕了两团淡红，睡着似地安静合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是个可以看出将来会成为许多男孩追捧的孩子。
然而，那被腐烂流脓的瘤子堆满了，以至于完全看不出原型的双腿，却将本属于这孩子的“将来”完全淹没。
更可怕的是，那些东西，是会动的。
就像显微镜下的可怕病菌去蚕食健康的细胞组织一般，那些东西以极慢的速度在往上增长。
“怎么会这样！我早上出去的时候不是只在小腿上面吗？！”
少女的哥哥大惊失色，扑上去跪在地上，一边恐惧地问着没有任何人能回答的问题，一边不断呼唤着妹妹的名字。
少女没有醒来，越来越轻微的呼吸展示着她命悬一线的紧急情况。
“！我出去接你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变化！”中原中也一把抓过医生的手腕，带着惊恐催促，“喂，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啊！”
“嘛，嘛，不要着急，”把医疗箱放下，全身已经因为熟悉的气息而绷紧的森林太郎面上不见一丝一毫的紧张，“病已经得了，总得慢慢治嘛。”
看着怎么也唤不醒昏迷的妹妹，已经涕泗横流的同伴，和还在慢条斯理地从医疗箱里往外拿东西的医生，中也已经恼怒地把手伸向了医生的衣领。
中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属于成年剑士的手抓住了手腕。
“你！”
被戳不及防地抓住手，本来就提防着这个银发男人的中原中也瞬间就发动了能力，只是因最近荒霸吐太过躁动，以防真的把男人压碎，只作用了两人接触到的手部。
被一瞬间增加的重力压到发出嘎吱声的腕骨传来疼痛感，福泽没有放手，眼角余光看到医生打开了刀具盒——就是上次给白犬治疗时用的那个——沉声对已经有些制不住的少年说道：“希望同伴立刻得到治疗，就不要打扰医生看病。”
这边二人僵持不下，医生倒是不受影响地捏起了手术刀，站起身向危在旦夕的“患者”走去，却被扯住了白大褂。
森林太郎回头，是不愿意踏入房间，但一直在门口观看的白发少年。
说实话，在看到女孩现在的样子的一瞬间，白濑只有躲得远远的想法，如果不是中也不同意操纵重力让她离开羊的基地，也没有其他人愿意搬动她的话，他们早就把她扔掉了，怎么会需要心惊胆战地和她待在一起！
明明两年前是被羊捡回来的，中也那家伙居然违抗羊的命令……羊是未成年人自卫组织，又不是未成年人抱团自x组织！
“喂！不准……”别在给中也和新江无聊的希望了，直接告诉他们没得治就好了啊！
然而在医生转过头来看着他的那一刻，无法再像刚刚过来时那样对窝囊的医生随意呵斥了。
医生仍然带着笑容，白发的少年却后退一步，终于因腿软跌倒在地。
站在那里看着他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医生，没有医生……没有人类，能够散发这种气息。
这是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
白濑坐在了地上，不知疼痛，也无法行动。医生则施施然转回身子，把哭泣的少年扒到一边。
漆黑的手术刀在纤细袖长的苍白手指间晃动，一颗瘤子已经被摘除，露出实际上毫无损伤的皮肤，又很快被类似的东西覆盖。
看着刀尖消逝的黑雾，森林太郎皱紧了眉头，果然是咒灵吗，可和之前祓除的感觉有所差异。
看少年们和福泽阁下的反应，他们看到的应与我无异，可又为何能具象到普通人都能看到？
特殊的咒术或者咒物？可是咒术需实施者在场，咒物也不可能有自我繁殖的性质。
这样直接消失的，比起咒灵被祓除，倒更像是异能失效……
森林太郎瞬间瞪大了那双紫红色的眼睛，然后垂头低低地笑出声来。
是吗，真是好胆子，这样一来，我向那边隐瞒爱丽丝，不是完全没有必要吗？
被推到一边的少年从侧面看到了医生的笑容，连担心妹妹的眼泪都无法从眼眶里溢出。
——恶鬼，踏出地狱之门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进入羊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