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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

  •   办公室里这几个月一直是我和那个新来的博士后,两个人。他是今年一月底过来的,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说来非常滑稽,他来的时候老板已经去休假了,他打电话让我带着那个博士后去办理一些在学校注册的手续,然后带他去激活ID,再把一些以前老板给我的资料复印给他。
      我带着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忽然想起我当初来的时候,老板也是带着我去做这些事情的。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倒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一样。
      四月初的某天,老板回来了。他没有休满6个月的假期,因为马上就有两个论文的deadline要到。一篇是我的,一篇是朱琴的。他要回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因为,我在和沈城去学校的路上,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而接起的第一句就是:“宋峰,我明天的飞机回去,你有车了对吧?你去机场接我吧。”
      我很后悔自己不久前在接到他电话,讨论完车牌识别的优化问题,顺便聊到了自己的二手丰田。我当时就是说我的车牌字母就长得有点宽,和一般的不一样。所以,把这套程序转成商品还需要一定的考核。当时,他就敏感地抓住了我的话,知道我考了驾照,有了一辆车。
      我之所以后悔,不是不想去接他。而是接他要开一段非常危险的山路,才能到SFO机场,这段路我还没敢开过呢。因为,据说这学校里常开这段路的人,平均每人都曾经在这条路上出过一次事故。但是,我不能说不,因为我不敢,因为,我不想说,我忽然很想让他第一个见到我,就像我是他的第一个学生。我喜欢“第一”这个词。
      我比他飞机预定到达的时间早了4个小时出了校门(一般从我们那里到旧金山机场只要不到这一半的时间。),然后就开着我的小丰田,以蜗牛般的速度爬在了去机场要经过的那条山路上。终于,在一辆油罐车都从左道超过我了之后,我开始尝试着多踩了一点点油门。
      三个小时后,我终于爬到了旧金山机场,把车停在机场的停车场之后。我站在了domestic arrival的接站口,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
      一个小时后,老板从出口出来,只带着一个随身的电脑包,再没其他行礼了。
      “宋峰,long time no see.”他看见我笑了。
      “Professor. 你到了。”我本来只想说一句:你到了。但是觉得太过瞪鼻子上脸,所以就加了官称。其实,当年第一次meet的时候,他最开始就说过:“Call me Tony if you like.”
      只是,我不知怎的,总觉得不合适,于是一直叫他professor。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不自觉地努力减少喊他官称的次数。
      “叫我李函吧。”
      听了这句话,我忽然有些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这话有千斤重,比那句“Call me Tony if you like”重了太多。我知道他见到每个人都可能说后面一句话,比如朱琴,比如那两个美国学生,他们都一直叫他Tony。可是,他现在让我叫他‘李函’,这是朋友的意思吗?
      我脑子里模糊不清,没法回答他的话。只能另起话头:“车在停车场呢,我们过去吧。”
      到了停车场,他看着我的小丰田,笑道:“挺不错的,开得怎么样?”
      怎么样?我在回去的路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开得相当不怎么样。
      “宋峰,你不是第一次开×号路吧?”
      “不是,第二次。接你的时候是第一次。”

      到了他家的门口,他忽然停在了那里,看着我,笑着,不说话。
      “恩?”我被他盯得有点局促。
      “钥~匙~”他故意拉长了声音,逗笑着。
      “噢!”我慌忙掏出自己的一串钥匙,从上面拿出了他走时候留下的家门钥匙递给他。
      “好,谢了。”他打开了门,忽然转头过来看我,“要不要进去坐一下?”
      “不了,那个程序还差一点,马上就deadline了。”我朝他笑了笑。
      “好,加油!这次的会议要是中了,你就捞大发了。”
      “恩?”
      “地点在夏威夷呀。”

      从会议论文投出,到老板告诉我接收的中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朱琴从PhD学生转成master学生了,因为老板说她的研究能力不够。而那中间,她曾经有一次哭着让我再帮帮她,写个程序,我居然说了“不”。这是我有印象以来第一次和别人在重要的问题上说‘不’。为了这个‘不’字,我很多天没有睡好觉。
      会议定于7月中旬在夏威夷的檀香山举行,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要开始准备定机票和酒店了。一般情况下,飞到美国其他州去开会,我们的住宿标准都是一晚上不得超过100美元。可是在夏威夷,找一个这样的酒店,基本上是天方夜谭。没办法,我不敢造次,只好写了封告诉老板这个情况。而老板给我的回信说:酒店机票他来搞定,他也去。
      大大小小的会我开过五六次,老板去过的也有两三次,可是,我从来没在会议上见过他。因为据说:所有的教授去开会都不是真正去听报告的,而是冲着coffee time或者宴会的时间去聊天的。这就叫建立交际圈,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估计他只是在我根本不去凑热闹的时间出现,所以,我们从来都没见到过对方。

      一个月后,站在夏威夷的骄阳下,我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是那种天天在电视里,图片上看到的蓝天碧海,椰林树影,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们入住的是希尔顿的海滩酒店群,也是檀香山风景最好的一片沙滩,看着不远处太阳映照下粼粼的波光,我除了发呆,不知作何言语。
      “看沙滩美女看傻了?”老板的一句调笑,活活吓了我一跳。
      “没有。我看海呢。”这解释听上去真的很没有说服力。
      “走吧,check in 办好了,去房间。”他说完就带着我穿过大堂,上了电梯,到了预定好的酒店房间。
      进了房间,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落地窗的大阳台,正对着一片浩瀚蔚蓝的太平洋,这就是传说中的海景房间吧?只是,放下行礼,我才知道,我们两个住一间。虽然是两张床,虽然觉得这样可以省钱,我还是心里有一点小变扭。我对自己说:这也没啥好奇怪的,谁跟自己的老板呆太久能不变扭呢?!
      但是,跟自己老板住一间有一个相当大的好处,就是夜里临睡觉前,我又实战演习了一遍明天做会议报告时的内容。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十二万分的斗志,以觉对现炒现卖的精神完成了早上九点的presentation。战斗结束了!我的夏威夷沙滩,我来了!
      老板们必到的coffee time,我溜了。然后潜回酒店房间,换了沙滩裤,换了T-shirt,就跑到了酒店附近的沙滩上面去晒太阳了。
      这人生可实在是tm太爽了!我很少说话带脏字,因为爸妈从小管的很严,但是此时此刻,不加上这个修饰语,是无法描述我当时激动和兴奋的心情的。海水中的负离子果然有让人放松和舒缓情绪的作用,再加上灿烂的阳光和细细的白沙滩,我真想躺在这里,一辈子都不再起来了。

      不知道躺在那里多久了,忽然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宋峰,你倒会找地方。”
      是老板?“啊?”我一下子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老板同样穿了一跳沙滩裤,上面是一件夏威夷特有的花衬衫,背着一个单肩挎包。然后,从里面翻出一个东西,递给我:“你肯定没抹防晒霜。”
      “防晒霜?”我听到这个名词,心里一颤,那不是女人才用的玩意儿?
      “给。这个SPF指数很高,还不错。”
      我低头看了一眼,虽然上面写着for men的字眼,我心里还是有些变扭:“算了吧,太麻烦了,我不用了。”
      “呵呵。”老板听完笑的非常诡异,“嘴硬也撑不了多久。给你放这里了,我下午要去听个报告,听完给你打电话,晚上一起吃饭。”
      “好。”
      我答应了晚上一起吃饭,但是我可没答应用防晒霜。
      到了晚上,我就知道什么叫做:撑不了多久了。而且,也没可能出去吃饭了。被太阳晒了半天多,我的脸红的像个猴屁股,应该说整个身子都通红通红的。而且还疼,就是那种在伤口上撒盐的疼,一碰就像搓起了一层膜。
      老板看着我这样,就说:“我跟他们去吃饭了,然后给你带点回来,你拿冷水敷一下。我给你带点晒伤药回来。”
      大约两个小时候,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带子,里面有给我带的晚饭和一些治疗晒伤的药膏。
      “怎么样了?”
      “蜕皮了。”我真的很郁闷,疼的郁闷。
      “看,不听老人言吧。”他忽然把头凑得离我很近,看着我脸褪起的皮儿说,“吃吧,吃完上药。”
      我不自觉的退后了一下,逃出了他的视线,坐在桌子边开始吃晚饭。吃着他带回来的寿司卷,我问道:“你们去吃日本菜了?”
      “是呀,你不知道每年来夏威夷旅游的日本人,比美国人还多吗?”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但是忽然冒出了一个非常搞笑的想法,“他们是来参观珍珠港的吗?”(侵略者到此一游?)
      “他们从来不去那里。不过,说到这里了。我们明天去吧,来了夏威夷几次,我还没去过呢。”
      “啊?在哪里呀?”
      “离这里开车就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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