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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作别 ...

  •   御书房当值的小太监吓得赶忙跪下,擦了擦额角的汗,结结巴巴地说,“回......回陛下......是......是......”
      “是我”,谢知锦回答。
      谢懿推门出来,看着谢知锦站在门外,神情冷漠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失望与痛苦,便别过身子,不愿去看他,“进来吧,苏旸,你先退下”,谢懿吩咐道。
      苏旸抬眼看了一下谢知锦,便知趣地点点头,“是,陛下,臣告退”,经过谢知锦时,犹豫了一下,也行了一礼,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父皇”,谢知锦没有进去的打算。
      谢懿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谢知锦这么叫他,有种陌生而疏离的感觉,他只能叹了口气,“你都听到了。”

      “父皇曾问我,在儿子心中,赫连氏比父母亲重要吗,那么现在,儿子斗胆问父皇一句,在您心中,权力比儿子的命还重要吗?”
      谢懿一时无言,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谢知锦是他的结发嫡妻所出,对于他的意义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可他追求了半辈子的权力,也不是说丢掉就丢掉的。
      “哦,我忘了,在父皇心中,儿子有无数个,可皇位只有一个,儿子怎能与这至高皇权相比”,谢知锦自嘲般地笑了,“儿子愿父皇永享高位,万世流芳。”
      “知锦,为父是有苦衷的”,谢懿辩解道,“自古以来,哪一个上位者不是踩着尸骨登上至高之位的,为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谢家,为了你,为了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父亲”,谢知锦叹了一口气,“您还没明白吗,我只想知道,您是否一开始就打算骗我,既能除掉心头之患,又彰显慈父胸怀。”

      谢懿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
      谢知锦盯了他几秒钟,“我明白了”,谢知锦整理了一下衣衫,跪下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知锦不能够见死不救,至少,他要让赫连律知道他们所处的危局,名为流放实为暗杀的圈套,他匆匆赶回谢府,一边吩咐随侍去天牢询问流放启程日期,一边寻出纸笔写了一封长信。
      一旁研磨的烟如忍不住问道,“少主,这信是写给谁的?”
      “写给清渊,律他们会被流放到边地桑殖,那里乃是极北苦寒之地,清渊长期驻地于那处,有些事还需他多照料才是”,谢知锦将信整齐地折好、封实,交给随侍张昶,“务必亲自送到宋将军手中。”

      宋清渊是自幼时便与谢知锦一同在军营训练的好友,其家族常年驻地桑殖,是颇有名望实力的地方望族,此番赫连氏被流放,若想活着到桑殖,还少不得倚靠宋清渊的势力。
      眼见没有办法改变谢懿的主意分毫,谢知锦只能在流放途中做些手脚。
      可这太过于冒险,谢知锦也不敢确定,宋清渊会不会帮他。
      可眼下,谢知锦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反抗皇权,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苦思冥想时,随侍回来了,“少主,属下打听过了,天牢那里嘴严的很,属下还未接近便被赶出来了,不过属下在掖庭那里打探到,应是明日午时启程前往桑殖。”
      “这么快”,谢知锦有点震惊,“知道了。”
      明日午时......谢知锦必须要寻机将相关的信息告知赫连律,以让他们提前有个打算,“你们留在府里,不必跟着我”,谢知锦抓起披风,匆匆出了门。

      ——天牢重地——
      谢知锦刚刚走到大牢门口,就被守卫拦下,“什么人,竟敢擅闯?”
      谢知锦拿出腰牌,守卫的狱卒看清了腰牌,面色有些为难,“太子殿下,这里面可关着些穷凶极恶之徒,您若有要事,小的可以代劳。”
      “这些够了吗”,谢知锦扔给狱卒一袋银子,“我只进去说两句话就走,不会让你为难。”
      “这......”,狱卒将沉甸甸的银子收起来,笑嘻嘻地说道,“太子殿下客气,请。”
      谢知锦径直地走进牢房,这里的环境比想象中干净许多,宽大的牢房中关押着些眼神阴郁沉默的犯人,甚至还有几个眼熟之人,都是曾经朝堂上与谢懿明争暗斗的大臣,败下阵来后便被关进了这暗无天日的牢房,永远都出不去了。
      谢知锦走到靠里的牢房,那里关押着他最熟悉、最想见的那个人。

      “律”,谢知锦只是看背影,便认出了赫连律。
      赫连律肩膀动了动,没有起身的意思,“怎么,是来看笑话的?”
      “我并无此意”,有着千言万语,可此时,谢知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我知道你恨我,我来此只有一件事想要告知,明日赫连一族都将被押送流放之地,桑殖,陆路上,我父亲已然设好了杀手,水路上,便会将你们送上一艘漏船。”
      “你若是来说这个的,是白费力气了”,赫连律语气平淡,“你那阴险无耻的父亲会怎么做,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不会放过一个杀我们的机会,也只有你,还会选择相信他。”
      谢知锦无言,是啊,谢懿的心狠手辣有目共睹,他怎么可能放过赫连氏,也只有他天真地选择相信,相信自己的父亲还保有一丝怜悯,还存有一丝人性。
      “我是真心希望你活着的,这个给你”,谢知锦将一把小巧的匕首放在牢房内,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被押入天牢时,赫连律所有的暗器、兵器全被收缴了,这匕首不仅是护身兵器,也是辨认身份的信物。
      若有不测,也能识得尸体,以便安葬。
      谢知锦看着熟悉的背影,已是无言,这一见,许是最后一面,前往桑殖的一路,危险重重,便是宋清渊愿意出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们活着到达,即便是安全到达桑殖,自己的父亲又怎么能容下他们?谢知锦不愿再想下去,只得默默转身离开。
      与其说他是来告知赫连律前路危险,不如说他是想要来见赫连律一面。

      “等等”,赫连律叫住了谢知锦,他将一块玉佩从牢房中扔出来,“这个你拿走吧,留着已是无用。”
      谢知锦捡起那块玉佩,一样拙劣的雕工,是赫连律自己刻的。
      泪,似是有些止不住了,谢知锦快步离开了天牢,一直飞奔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他才好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倒在草地上。
      心痛的厉害,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狠狠折磨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连律踏上一条九死一生的不归路,而他连送别都做不到。
      谢知锦摊开手掌,那块玉佩安静地躺在手心,落下的泪滴滴答答滴在上面,打湿了坠着的穗子。

      谢知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谢府的,烟如见他回来,忙要点灯,却被他拦住了,“不必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待烟如出去后,房间里只有他一人,他拿过一旁的佩剑,剑身在月光的照耀下依旧锋利凛冽,曾陪伴着他在战场厮杀,斩落无数敌人的宝剑,如今,谢知锦要用它结束他自己的生命。
      谢知锦在给宋清渊的信里写了,若是无法护住赫连氏一族,便请他代为安葬,而当消息传回来,他便会用这把剑,结束自己的生命。
      无法同生,那便共死。

      谢知锦一夜未眠,待到午时,他默默站在宫门口,看着押送犯人的队伍走了出来,围观的是看热闹的百姓,谁当皇帝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宫内腥风血雨,也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农忙生活。
      昔日的天皇贵胄,如今已是阶下囚徒,围观的百姓唏嘘不已。
      谢知锦在众多犯人中寻找赫连律,他穿着有些发灰的粗布衣衫,手脚皆被上了镣铐,虽是披头散发,却依旧难掩身上的气质。
      赫连律就是这样的人,他并不恐惧失败,也不安于逆境,起初,谢知锦觉得是他傲慢冷淡,后来才知道,那是独属于赫连律的,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谢知锦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赫连律与族人被官兵们推搡催促着,从城北的偏门离开,踏上危险重重的流放之路。
      出了城,空气也逐渐冷了下来,羊肠小路上杂草丛生,锋利坚硬的叶片割伤了这群曾经王公贵族细嫩的皮肤,行进的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不过官兵们可不会顾及这些,他们挥舞着又长又粗的鞭子,对掉队者动辄打骂,几日过去了,大半人都已是疲惫不堪、奄奄一息,赫连律曾在军营训练过一段时间,对这种近乎折磨的行进方式都有些吃不消,他走在最前面,尽量压低速度。
      然而带队的官兵发觉了他的小心思,这自然免不了一顿鞭打,因为手脚的镣铐限制,他连躲避都困难,只能强忍着抽打在皮肉上的剧痛。

      流放之地桑殖位于北部边境,那里环境苦寒恶劣,路上的景色也由青翠丛林,变为荒凉沙漠。
      随着路程已过大半,谢懿安排的杀手也在夜里偷寻下手的机会,根据谢懿的吩咐,他们要除掉所有的人,包括押送的官兵,这样来日寻起借口,才显得更为合理。
      因为不知道谢懿派来的杀手会在何时出击,赫连律几乎每一晚都很难深眠,总是被轻微的响动惊醒,这种未知的危险最令人恐惧,他只能握紧揣在怀里的匕首,绷紧神经观察着周遭的情况,一旦有危险,能够及时应对。
      赫连律并不知道,这场行刺,在两天前便应该付诸行动,只不过宋清渊的人及时做了处理,这才让他们度过了两个平安的夜晚。
      不过宋清渊处理杀手时还需不着痕迹,以免留下证据,招致无端的灭顶之祸,战斗和清理残局颇废一番功夫,他们能处理一次两次,也难免会有无暇顾及之时。

      谢懿派出的杀手都是经过训练的死士,他们忠心耿耿且武功高强,对付手无寸铁的赫连氏一族,自然是轻而易举,所以这并不是一条通往桑殖的流放路,而是一条通往阴间的黄泉路。
      赫连律依旧是歇在角落的灌木丛旁,既可以遮挡风沙,又能够隐蔽藏身。
      许是因为一直以来高度的精神紧张,赫连律今夜有些疲惫,靠在灌木丛胖,很快便睡着了,在迷迷糊糊之际,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细乱的脚步声,他猛地睁开眼,四周的人尚在睡梦中,而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当——”一声刀剑碰撞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众人。
      赫连律用手上镣铐的锁链死死制住了劈砍过来的长剑,用力推开来者,他顺势拔出怀里的匕首,划破了刺客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视线。
      赫连律对着呆愣住的众人,大吼一声,“快逃!”
      这一声似是命令一般,众人开始四散奔逃,杀手也毫不留情地斩杀溃乱的人群,惨叫和求饶声此起彼伏,生命似乎要在此刻终结。
      却见一旁飞过一排飞镖,精准地刺中刺客的咽喉。
      赫连律诧异地回身,只见一群戴着斗笠的人加入了混乱的战斗,一时之间,黄沙飞扬。
      他们身法敏捷,剑术精湛,很快便解决了刺客。
      赫连律盯着他们隐藏在斗笠下的面容,一时之间,无法分辨敌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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