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惜傅芷祭印众望归 入鬼都重游酒消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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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沈未晞摸到最后一张传送符。
柳无忌扑了个空，眉头紧皱，对心腹命令：“扑棱，戒备整个临仙门，绝不能出一点问题。”
“属下领命。回宗主，魔教玄辰阁前阁主墨曦语未死，现身半夏镇，另与一女子同行，该当如何？”
“那女子是何人？”
“属下无能，尚未查出。”
“墨曦语，就地诛杀。把那个不知身份的女子带回肃冥宗，我要亲自审问。”
“是。”
柳无涯展开折扇，掩住上扬的嘴角，心中默默闪过满屏吐槽。
我这兄长阴测测的，脑子里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疑心颇重。呵呵，连傅家的这位都亲自上阵了，肃冥宗跟那什么玩意儿对上也是迟早的事，我的好兄长竹萧君作为修真界第一战力兼第一宗门宗主自然首当其冲。可怜呐，可怜，傅芷这么上赶着送死，其他人表面上对她感激涕零，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如今的修真界三大宗门，皆是各怀鬼胎。啧，要是那两家还在的话估计得更乱吧……我太难了啊！我特么怎么……生在这种脑残宗门！本临淮君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天赋异禀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大义凛然，拥有严密的逻辑思维及清晰睿智的头脑，为什么偏要被迫参与这些勾心斗角！我这么完美的人，迟早被这些人带坏！我……怎么能因为这些破事儿与那群莫名其妙的蠢货同流合污啊啊啊！哎，人家只想好好开启我的文艺生活啊……
殊不知刚被亲弟弟吐槽的柳无忌转过头，对上柳无涯那张脸眉皱得更紧了，严厉道：“废物！大冬天的扇什么扇子！走。”
柳无涯偷偷翻了个白眼，潇洒自如地一挥折扇，摆出温和的笑容，作揖道：“是，谨听兄长教诲。”呵，不管老头儿说什么这么应着就是了，就当他在所有人面前放屁，气死他！真是的，老头儿自己没有艺术修养就算了，特么还好意思说我？
他这一笑，临仙门刚入门的弟子们如沐春风，脸齐刷刷红成了苹果。
临仙门厌思长老瞥了他一眼，道：“竹萧君，临淮君，请回。”这是下了逐客令了，现在傅芷不在，临仙门就属她的话最有分量。
柳无忌抬脚就走，柳无涯回厌思长老一个灿烂的微笑后追他兄长去了。
…………
沈未晞拖着昏厥的墨曦语，发现自己碰上墨曦语运气真的不太好。先是次次被砸门拆屋子，再是出行必有一人见血昏迷不醒。她不禁感慨，自己真是太坚强了。传送符把她们送到一座阴森森的鬼城，这里大雾弥漫，不见天日。沈未晞一看路边碣石，这里还真就叫鬼都。这地方以前她来过，但由于来去匆忙，她还不知道这地方的名字。
“咳咳咳……来者何人？”像是被铁片刮过的苍老嗓音说。“这地方可不是你们这种小姑娘该来的，听老伯一句劝，快些回去吧……”
“沈家末代亲族弟子，未晞，拜上。”沈未晞掏出沈家独有的玉牌。
老伯干瞪眼一阵，沉默良久，不见了。
沈未晞披上他丢下的黑斗篷，干脆把墨曦语藏在了宽大的斗篷里，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进了鬼都。
鬼都内外两重天，外面鬼雾环绕，鸦雀栖枝，里面群魔乱舞，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小贩沿城墙摆摊，卖的东西稀奇古怪，有义肢，真人大小的木偶，眼珠，巫蛊剧毒等等。在这里交易，付出代价非黄白之物，纯看卖家心情，心情好了，收你一双耳朵，心情不好了要你的命或拿你喂蛇也说不定。
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说：“你们这有增强功力的丹药吗？给爷拿出来！”这人正是先前在半夏镇冲墨曦语喊话的痦子修士。他来鬼都蛮横到连斗篷都不穿，沈未晞知道，他的命也算被他作到头了。
和他交易的人也身穿黑斗篷，反手丢了一盒东西过来，他喜不自胜，打开盒子就把东西吞了进去。那人不为所动，只是指了指他的胸口。
痦子修士哈哈大笑，捞出胸口衣服里的一堆银子扔到地上，可还没得意多久，一只手就捅破了他的胸膛，从里头掏出还在跳动的心脏收到篓子里，他胸口空荡荡的一个黑窟窿，眼看是活不成了。周围人早习以为常，还在继续自己的交易，连一眼都没分给他。他的尸体很快被人拖走，沈未晞看到他瞪大的双眼中惊惧不散。
她不再去看那些人，步伐愈发加快，不知走了多久，迎面撞上一人。
两人身量差不多，这一撞沈未晞也不好受，斗篷都飞了起来。她摔在地上前调转方向用背部着地，把怀里的人护得好好的。她心想自己可真是个好人，都被这家伙连累成这样了还愿意护着她，要是墨曦语醒来自己必要狠狠讹她一笔。 “哎哟！”那人也被她撞到在地，两人头碰头磕了个眼冒金星，相视懵逼，互相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你为嘛会在这里？！……怎么是你？……
“你！”被撞倒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她站起来气急败坏地盯着沈未晞和她怀里的墨曦语。这孩子脸盘子圆圆的，看着挺喜庆，发起火来更是整张脸皱成了一个圆鼓鼓的肉包子，道：“你……你说说你！老娘让你别跟她混一起别跟她混一起！你怎么就不听？把老娘的话当耳边风是吧！现在好了吧，引火烧身了吧！我先告诉你，我！可！不！帮！你！要不是我来鬼都，估计连你的影子都摸不着……”小姑娘像头发怒的母狮子，可见一般模样俏丽的人性子并不善，甚至还可能泼辣。这种人，还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为好。
譬如沈未晞，抱紧墨曦语撒腿就跑。碰上这么个主，除了跑路貌似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小姑娘见状紧追不舍，可沈未晞如今的速度远不是她能比拟的，即便她怀里抱着个人，还是三两下就甩了小姑娘一段距离。这速度是她忙着逃命那段日子里练出来，论被追杀的次数，墨曦语还得管她叫祖宗。
被遥遥甩在后头的小姑娘心知追不上，气喘吁吁地叫道：”沈未晞！你有本事继续跑！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带着那个玩意儿跑了以后就别再来见我！”
“哦，好可怕的威胁。”沈未晞一边夺命狂奔一边不轻不重地刺了她这么一句。
“你！你给我等着！”小姑娘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人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令人头疼。
当初兮雅堂惨遭横祸时，姐妹二人流落在外得亏她多加照顾。她那时还拿可怜的眼神瞧过沈未晞，结果等到她家也落得同样下场时自己也做了可怜人。
这孩子挺喜欢管沈未晞的事，美其名曰替她长姐履行照顾她的义务，结果这些年来反倒是她在四处挑事然后哭着求着找沈未晞帮她擦屁股善后。
沈未晞带墨曦语在鬼都九曲十八弯的巷子里左拐右绕，总算甩掉了那小祖宗，属实不容易。
可上天偏偏就是要跟她们过不去，她们前脚刚停在一条巷子里，后脚就有几个修士走了进来。
鬼都这个地方嘛，要不怎么这么热闹呢？修真界表面上对它避之不及，嫌多说上几句脏了自己的名声，但私底下大批大批的修士都常踏及此处，如那个痦子修士。
沈未晞一看头疼更甚—好巧不巧来的那几个都是曾与她们结过怨的，好死不死他们其中已经有一人认出了她们。
“快看！是墨曦语……阁主！” “她好像还晕着，赶紧下手！诶她旁边那个是……”“那那那那……那不是沈……活见鬼了！”那几个修士受到的惊吓不小，各种灵符法器就是一通招呼。
沈未晞此刻恨极了那个谁撞掉了她的斗篷，又见那些修士居然蠢到往她们身上乱扔灵符，哭笑不得。他们中很快也有人意识过来。“呃……那什么我说灵符和法器对这两个人应该没有作用吧？”“啊，是啊！扔顺手了……”“呜呜……我的符！”于是他们又纷纷从袖子里抖出各自的配剑迎战，沈未晞无力招架，就听身后一阵怒吼：“沈未晞！可算让我找着你了！”
沈未晞趁她上前时默默推了她一把，反正这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顺手帮她们个忙。
小姑娘险险避过擦着她脸过的剑，怒嗔沈未晞一眼，反手一把药粉就招呼上去。
那几个修士应声而倒。
解决完后，小姑娘剑眉倒竖，星眼圆睁，把十几个瓶子掷向沈未晞，道：“我真是服了你了，连自己弄出来的药都不带，还要我给你收着！一天天只知道放血放血放血！你非得把自己的血放干净不可！拿好了，这些是破魂丹炎阳丸乱魄丸彼岸水断肠水化丹散……”
沈未晞把这些瓶瓶罐罐往袖子里一收，看了眼背药名跟背书似的小姑娘，立刻就跑。
“喂！你还跑！给我站住！”
可是这次没跑多远，沈未晞便觉头昏脑胀，腿也酸软了。
“哼，你跑啊！你怎么不继续跑了呢？”小姑娘骄傲的声音尚萦绕在耳边。
……
与此同时，临仙门宗主寝室。
傅芷寻思着自己应该快见到那个东西了，忽的一阵窒息感袭来。她整个人似乎淹没在了水里，寒水如同毒蛇一般缠绕住她的脖颈和身躯，她挣扎不得，只能就此沉沦。
“呵。”一声轻笑仿佛蛇的信子，“嘶嘶”地回响在耳畔。
阴冷的一股气流若人的五指，抚上她的半边脸。
朦胧中，有人问她：“你是谁？”
“我，我是……”傅芷有些恍惚，她是……谁来着？
她在祭印仪式启动前就被千叮万嘱过—“一定要记住您的名字，宗主。若有人问起，万万不能答错。只要您神识不乱，那东西就奈何不了您。”“呜呜呜……姑娘……您怎么就这么犟呢……您何苦亲自去啊……什么叫肩负重任！姑娘，您是夫人唯一的孩子，您可不能出事啊……”“别哭了！宗主，此去珍重。”“吾等送别宗主！”
“傅芷。”
“咦？奇怪，你这人可真是奇怪。好顽强……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有趣的人。”
“……”
“嗯……不对。我们见过的吧。就那次，似乎还是你亲手把我封进来的……也罢，我早也记不得了。”“她”又开始喃喃自语起来：“我……我也是真搞不懂你们这群人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不过……现在你自己过来了，想必我以后也就不会再寂寞了吧。”
就在傅芷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淹死的时候，窒息感却突然没了。她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总算缓了过来。
“以前没仔细看过，现在瞧瞧，你还挺好看的，眉目如画，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哈哈。”
“你是哑巴吗？我记得不是吧。我看看……”“她”说着捏开傅芷的下颚，确认傅芷没哑后愈发疑惑了，歪头的样子甚至有些呆。“好吧，看来你是不想和我说话。算了，你不想说话那就不说。吶，这个吃下去。”傅芷还没反应过来，喉间一凉就有一颗东西滑了下去。傅芷正欲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翻江倒海似的刺痛，好似还有鲜血渗出。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傅芷咳得要呛出眼泪，可越咳从喉间渗出的血就越多，和之前在水中一样难受。突然，有人往她肩上拍了一下，道：“别咳了，再咳命就没了，你的命可还得留着陪我呢。嗯……你既然不愿意说话，那就以后都不要再说话了。如何？我贴不贴心？”
也是神奇，傅芷原先忍咳嗽忍得死去活来，现在被“她”这么一拍却没那么要命了。她缓了缓神，视线一片模糊，只能依稀听见外界的声音。
潇潇的雨还在下，永远也不会停似的，无边无际的旷野除了她们没有一个活物，只有雨打在暗红色结界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是这样过的……除了永远不会停下的雨，别的什么都没了。我自己呆着无聊时，就尝试冲冲结界玩玩儿，没想到，竟然还真的透出去了一丝神识。”“她”看到傅芷动了动唇，知道她是在问自己干了什么，轻轻一笑：“啊呀，你这个人！这么着急做什么啊？我不过也就随便玩玩罢了，你不用如此。哦，你也别想着给外头通风报信。你也应该知道，你被推到我这里就是来送死的，既然来了，就别想和外头再有一丝联系。”
傅芷知道“她”所谓的“随便玩玩”是什么意思，眸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用唇语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她”歪头想了很久，才说：“你么……不是说过了吗？好好陪着我就好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拿你做个消遣吧。我们以前可是死对头，一言不合……啊不，一言未发就大打出手的那种，一想到现在堂堂修真界世家美人排行榜魁首居然被拼死护住的人排挤到沦为我的祭品，我心里就特别的爽。”“她”仔细端详着傅芷的脸，似乎在与自己的容貌做比较。
“哈哈，开玩笑的，你想玩什么？没关系，尽管跟我说就好，谅你现在没灵力也翻不了天。或者，嗯……你想看哪家家主的黑历史啊？我手上一抓一大把。都不想的话……也行，你听我说说话也好。以后不要老‘她她她’和‘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的叫我，很不尊重人，我都知道。我有名字，叫兀。好听吗？兀，空也，虚也。我以后就叫你……嗯……小芷儿，可以吗？”
傅芷发现兀有个口头禅，她说话总要带个“嗯”，甚是呆萌。
“别走神啊，嗯……可以吗可以吗？”
不可以。
“哦，好的小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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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晞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床上，墨曦语则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小姑娘双手抱胸哼哼唧唧：“哼，你还好意思翻白眼儿！是真想把自己的命给作没了是吧！临仙门什么地方？傅芷什么人啊？那是你和那谁能招惹的起的吗！你们家除了你现在还剩一条活口吗……你是觉得她害你害得还不够惨？我呸！什么玩意儿！”
沈未晞怔了怔，半晌才道：“有酒吗？”
“哈？你不是只喝茶的吗？”小姑娘瞪大了眼，想了想觉得或许是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伤人，心里也一片酸涩，道：“有。”她从里屋一连搬出十几坛上好的杜康酒，警告沈未晞不准跑后帮她解开了傅仙绳。
“阿罄，我要是死了，记得帮我收尸。”
“呵，你这话说的，给几根金条姑奶奶我考虑一下。”
“别贫了，我没钱。”
“想想也知道。”
“虞罄……”
“我说了！不准这么叫我！虞罄是谁？我叫阿罄！”阿罄暴跳如雷，肩膀忍不住地颤抖。
两个人心情都不大好，阿罄索性坐下也赔着沈未晞一块儿喝。屋里一个晕着，两个默不作声只顾低头喝闷酒，与外面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
阿罄酒量差，灌酒灌得却凶，不一会儿就醉的跟稀泥似的抱着酒坛子痛哭流涕，话也断断续续的：“沈，……晞你个……救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娘……娘！”
沈未晞自顾自优雅地饮了一杯，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随身的那把匕首往心口上扎去。强忍着疼滴出整整一碗心头血，她才把匕首收了，心口那道疤马上愈合，光滑如初。
这碗心头血喝了，以后也就不必日日喂她喝药血了。
借着酒劲，沈未晞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想起了第一次喝酒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惜傅芷祭印众望归 入鬼都重游酒消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