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怜焦土施原道实情 欲脱身无意引千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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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曦语春风满面地扇了洛施原一耳光，魔教教主气场全开，光是站在那儿不说话，眯着眼就让人不敢噤声。
她要去摸腰间折扇，却才恍然想起那把折扇已经被撕了，就算没被毁掉也应该在某个大宗主的密室里摆着。她没办法只能又扇了洛施原几下，还觉得不解气，啐道：“呵，什么玩意儿？人家姑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这么个东西。你不是得了失心疯吗？怎么不继续嚎了？我看你刚喊半夏挺中气十足的呀！”
墨曦语虽然金丹已毁，但好歹曾经修为高深，她的手劲自是大得不得了，洛施原被她扇得头侧过一边去，嘴角流血。
沈未晞像是早就料到了，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再不明白过来那就比半夏还蠢了。
半夏和洛施原双双遇难没错，半夏化为厉鬼，但他洛施原却还好好地活了过来。半夏为了帮他复仇不惜代价，他却骗人家骗得好苦！
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只是在下一盘偌大的棋局，半夏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她怕是在看到重生的洛施原那一刻就明白了，所以才会失控。
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装作受重伤被墨曦语这个二愣子捡到，好顺路去见沈未晞，他甚至对沈未晞药血的性质都了如指掌，说不定他根本知道二人的身份知道的清清楚楚。而沈未晞自然也是他弄到旧舍去的，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要搭墨曦语的顺风车。
只是他没料到，半夏不好好地在外面作祟，反而又回了茅屋，一下子被撞了个正着。于是他又不得不改变计划，引她们去了萧府。
半夏化鬼这件事估计也是他的安排，真真是一个心狠手辣，心思缜密，攻于心计，忍常人所不能忍的洛家便宜儿子。
可即便如此，这个傻姑娘还是浑然没有责怪他，白白地为他送了命。
这是何苦啊……
凭沈未晞的经验，又如何会看不出半夏的一丝异常？可是这次她不光没看出来，中途还险些失了心智，自愈能力也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子。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真搞不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千辛万苦机关算尽引我们来萧府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这样一场戏？”
洛施原面对墨曦语的质问无波无澜，他泰然自若地擦擦嘴角，直视着墨曦语的眼睛道：“你们猜的都是对的，我确实做了这些。另外再告诉你们，半夏化鬼后，其实一个人也没有害。”
这个沈未晞着实没猜到：“难道他们……”
“没错，是我。半夏只是我的替罪羊，偏偏她还那么蠢，要替我把这口锅心甘情愿地背到底。”洛施原笑了，现在的他可一点儿不结巴。他沉吟片刻，淡淡地反问二人：“你们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你们又可知道，为什么洛家只有夭折的嫡长子却没有嫡次子吗？”
“我娘是秋棠坞的夫人。她早年生下我兄长后身子就不大好，她本就虚弱，再加之兄长突然没了受了刺激，就早产生下了病怏怏的我。我是个废物，底子不好，也不中用，随父亲修行了那么久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父亲怕旁人知晓洛家的次子是个废物，不敢声张。这么多年来，外人甚至都不知道洛家还有我这个嫡子……家中的长老也好，门生也好，甚至连家仆都不大看得起我。只有我娘，每日苍白地对我笑，陪着我长大，在我害怕时摸着我的头，给我唱小曲，讲故事。
我不得脸，我父亲就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弟弟身上。可惜我娘实在不行了，生不出儿子，反倒给我添了三个妹妹。这在一向重男轻女的洛家是不祥之兆，要被人耻笑的。父亲一怒之下打了我一巴掌，从此再也没来看过我娘。
娘病的更厉害了，连身都起不来，清醒的时间一日比一日少。我的三个妹妹们，最小的才刚满周岁，最大的也不过七岁，比我整整小了五岁。她们都很懂事，不敢围着娘扰她。娘病着，我就陪她们玩儿，护着她们。小妹很怕打雷，每次打雷时我和两个妹妹抱着她，一起哄她睡觉。
就算父亲不来，我们照样也活得很好。
可自从父亲抬了那个贱人入府，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那个贱人手段可真了得，她逼死了我娘，我和妹妹们连一声呜咽都不敢有。我娘不是病死的，是被那个贱人害死的。我们拿她没办法，只能小心做人。她生下了一个儿子，父亲宠她宠得没边，怕是早就忘了他的正妻还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我们。那个贱人杀了我娘还不够，还要我们死。我的三妹，那么点儿大的小人家家，叫她关在柴房里一个月生生饿死了。等我找到她，她的脸已经被老鼠啃烂，身上也有了味道。她分明一个月前还好好的，还乖乖地帮躲起来哭的我拭泪，说哥哥不哭，娘托梦给她了，让她照顾好我和妹妹们。我不甘心，和剩下两个妹妹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后去找父亲，我想着父亲一定会帮着我们的。可我还是太天真，那贱人硬说是三妹自己贪玩跑到柴房然后被锁在了里面，一点儿不关她的事。父亲也向着她，不巧那天洛家有客人在，我冲撞了客人，叫他们知道了这些事儿。家丑不可外扬，父亲勃然大怒，等客人走了后罚了我几十鞭子，大骂我和我娘都是废物。我当时就纳闷，父亲究竟是怎么成为家主的。
那贱人坏得呀……不光毒，还记仇。经此一事，我小妹也没保住。一日我和四妹被支开，回来小妹就不见了。我们忧心忡忡等了数日，等来了我小妹的死讯。父亲说小妹不小心掉进妖兽的老巢里，连骨头都不剩了，但他已经亲自灭了那妖兽为小妹报仇……我一个字也不信。小妹才几岁？她连话都不怎么会说，怎么可能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我四妹撑不下去了。她生下来就不得宠爱，三岁时娘去了，她还有我和姊妹陪着，现在两个姊妹也没了……她被吓疯了，整天抓着我的袖子哆哆嗦嗦问我她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娘和姊妹们。那贱人知道后，就命人把她抱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我一个人在这种日子下苦熬几年，被那贱人追杀负伤逃出洛家，然后就到了半夏镇……遇见了她。”他语气平常，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墨曦语怒不可遏，反笑道：“那你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想说这一切都是你为复仇策划的，还是想让别人可怜你？你当我们是傻子？就凭你一个落魄嫡子如何独自策划这一切。”
沈未晞补充：“嗯……我刚略及思索，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是不是和“她”定了契约。”
洛施原拍拍手，由衷赞美：“不愧是行家，果然最了解“她”的人还得是你。是，没错。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我是和“她”定了契约，“她”帮我复仇，保我不死，我替“她”引来你，献上祭品，再用你的血助“她”恢复，一箭双雕。我就是早猜到你会用药血攻击那些被感染的人，所以才特地布了这一场局。你们的身份，“她”早就一五一十告诉我了。”
沈未晞觉察自己上了当，不禁瞳孔剧缩，心颤胆寒。“她”的可怕，当年她是亲自领教过的。那一战，遮天蔽日，血流成河。
墨曦语前面听得云里雾里，听到后面脸色剧变。
那个东西……是所有年长修士们的噩梦。参与过那场恶战的人多数都已战死，就算在那场战争中侥幸活下来也会梦魇缠身，惶惶不可终日，最终不是自刎而死就是走火入魔，不得善终。少数不多还活到现在的，譬如墨曦语，那不能不说是心理素质极其顽强，是个人才。当年仅仅只是封印“她”，就让大半精英葬身，若是要彻底剿灭只怕还要尸堆成山，天下罹难。说起来，她墨曦语能有幸成为魔教教主也要拜“她”所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已经被封印了！
可此情此景，和当年是多么相似。
萧澈无辜受累，定是因为他的灵魂合“她”眼缘。
洛施原本嘴角上扬，却被沈未晞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住了。
“你……杀了阿琛，刘老和那些纵火的人，只怕不只是为了祭品和引我前来吧。”
他慌了会儿神，还在负隅顽抗：“怎么不是？难不成还为了别的……”
“呵，不是为了半夏？难道你就真的没有动过心？”
“没有！”
“你骗过了半夏，骗过了你自己，骗过了姓墨的蠢货，也险些骗过了我。你嘴上说着利用她，却没有让她手上沾一滴血，你明明大可随便弄死一名执念深重之人，却非要一个一个清理曾经害过你们的人。”墨曦语：“？”
“我那是为了我自己！”
“究竟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洛施原说不出话来，他消失前，只留下一句话：“沈姑娘，来日方长。”
墨曦语：“喂喂！我好像再一次被忽视了？”
沈未晞拉着她就跑：“蠢货！快走！”
可惜来不及了，洛施原早就放出了消息，萧府现在被围成了一个铁桶，外面密密麻麻都是来找麻烦的苍蝇，而且还有人不断赶来。
墨曦语未死，已经不再是个秘密。
一个脸上长着痣的矮胖子修士喊道：“里面的那个墨曦语……阁主快出来受降！说不定还能留你个全尸！”
墨曦语朝他吐吐舌头，以示敬意。
沈未晞却忽然以一个暧昧的姿势环腰抱住了她。
“喂喂不是吧！你干什么！”
沈未晞从她腰间掏出一把传送符，回了她一个白眼，全然不顾自己典雅清冷的形象。
“你走不走？”
“走！哈哈……快走吧……”再不走小命不保，老娘现在可没有灵力，随便来个小喽啰都够喝一壶。
传送符启动，她们成功回到了烟柳村的居所。
折腾了一晚，烟柳村的天已快要亮了。
沈未晞一回来就急着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家里干净的连老鼠都不愿意光顾，她们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忙活了半天的报酬还没拿到手呢，眼下委托人死了，还真就白忙一场。两个天涯沦落人要带走的东西无非也就几套衣服，一支步摇。
墨曦语看到那只精美的步摇就抓住了沈未晞的手腕，道：“哈呀，我亲爱的师父，您这步摇是哪儿来的呀？”
沈未晞挣脱，弹了她脑门一下：“废话，当然是你送的。”
“你骗我……”
“我骗过你？你自己算算我那句话骗过你，你自己太蠢这么久都没猜出来，怪我？”
“我就说嘛……怎会如此凑巧！名字一样，相貌一样，就连性格都一毛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还偏偏要让我拜你为师。原来如此。”这人原来没死，还让她找了那么久！可恶……她还是和当年一样狡猾。
突然，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从天而降，猛地砸到墨曦语脸上。
“带上，走了。”沈未晞道。
“我能问个问题吗……”为什么要我拿包袱啊喂喂喂！
“不能。”
墨曦语再次被某人的不讲理惊得目瞪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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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曦语环顾四周，一甩头，道：“这哪儿？”
沈未晞蹙眉，手抵住额头，看样子头疼极了：“传送符失控，我们可能自投罗网了。这里是现在的三大宗门之一，临仙门傅家的呃……内宅。”
墨曦语：“啊？啊啊啊！”要死了！当时围剿她的行动就是傅家主持的，就数他家出力最多最积极，而且她和傅家结的梁子也最大！完蛋了完蛋了……
沈未晞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闭嘴！不要命了！”
传送符貌似用完了，两个人只能做贼一样在傅家找机会溜出去。但傅家不知怎的今天戒备异常森严，内宅周围设了禁制，每隔一柱香就会有一队门生巡查，想溜出去，难于登天。
事出反常必有妖，墨曦语和沈未晞难得一致认为应该去探查探查情况。
傅家内宅一个屋子外巡逻的人明显比其他地方多了一倍不止，傅家一定很重视这件事，但沈未晞发现其他两家的宗主并长老居然也全来了，这就有些不对头了。她们躲在一堵墙后，侧耳听去，只听一名身着肃冥宗柳家玄色暗赤金纹家袍的年轻男人说：“有劳傅宗主了。傅宗主这次为救天下苍生以身饲虎，吾等在此代整个修真界谢过傅宗主。”他说着俯身一拜。
女子托住他的手，道：“柳宗主谬赞。时辰已到，我进去了。”说话的女子生着芙蓉面，朱红唇，一双弯弯的月眸若古井藏波，长发及腰，黛眉微蹙，傅家的飞天神女九色祥云罗裙衬的她面容温和柔润，身材修长玲珑。她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要被风吹散，透着说不出的疲倦，却娓娓动听，清似梅间雪，幽若幻水月。
这容貌，这气质，一定是修真百家第一美人，临仙门傅家家主，傅芷。听他们所言，那个年轻男人应是柳家家主，柳无忌。
临仙门傅家在修真界中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同时也是若干男修做梦都想进来的地方。究其缘由，只有一个。他家从来只收女弟子，其开山祖师傅琼更是惊为天人，明眸皓齿，追求者无数。最后，傅琼与一名修为不高，但相貌人品一等一好的男子结为伴侣，携手一生，共同奠定了临仙门傅家基业。既有这么优秀的祖上，那傅家的后人模样必也差不了。到了傅芷这一代，她更是十成十遗传了先祖傅琼的优良传统。虽然其深居简出，赴清谈会时也以薄纱遮面，但光凭她那摄人心魄的一双眼就迷倒了上至耄耋之年的老翁下至将将入门的男童一大片男人，甚至少数女子也是她的疯狂粉丝。有人试图赠礼，但无一例外通通被回绝。一位男修曾自恃家世妄图夜潜那时还是临仙门少主的傅芷闺阁，一睹美人风采，结果连傅芷的面都没见着就不出意外地被夜训门生揍了一顿，丢回自家并警告一通，丢尽了脸。
关键，傅芷和门口的那群人都经历过那次大战，还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
眼下，墨曦语居然见到了没戴面纱的傅芷！这可是活的！活的！活的！还喘气的！她当初被临仙门追的够呛，却独独见不着这位家主，现在终于见上了一面，她在心里一连喊了整整几十遍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
沈未晞终于忍无可忍，狠狠踩了她一脚，用眼神警示：“认真听！”
傅芷向众位修真界的扛把子行一礼，转身就进了被下了十几道禁制的屋子，沈未晞墨曦语二人在原地双双石化。
尼玛！你别走啊！继续说！墨曦语心中狂叫。
幸亏有个长老嘴碎了那么几句，否则一代呼风唤雨的魔教教主死于自己的求知欲这种事也太不成体统了！
“哎，傅宗主心善，不忍看生灵涂炭自请去拖住吸引那个东西，也不知还能否再见面了……”
有人搭话：“傅宗主实乃吾辈楷模！”
墨曦语压低声音，猜到了什么：“诶诶诶诶诶……她她她她该不会是要去……”豁，有胆识啊！
沈未晞呵呵一笑：“呵，他们也真舍得，连傅芷这种人都愿意送过去。”还没吐槽完，肩上蓦然一股大力压下，沈未晞侧目一看，墨曦语脱力倒在了她怀里，吐出一口血。沈未晞惊厥：“糟糕！”昨日的药血忘了给她服！
柳无忌立刻警觉地看向她们所在的地方，道：“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怜焦土施原道实情 欲脱身无意引千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