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半夏镇凌冬半夏坼 语晞风雪千里迷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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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急需用钱啊呸除暴安良的心态，沈未晞墨曦语二人踏上了前往半夏镇的路途。
半夏镇是个十分偏远的小镇子，从她们所在的烟柳村赶过去，就算日夜兼程也需要一两日的脚程。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后，沈未晞毅然而然决定今晚就留宿在附近一户人家家中。
这户人家就两口子，看上去都已年近花甲。不过老媪十分好客，热情地把二人引上了上楼卧房，道：“两位姑娘，老妇家里头寒酸，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说来也惭愧，这客房里也只有一张床，只得委屈两位姑娘挤挤了……你们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这气度就是不一样……哦，我一会儿去热几个馒头送上来，两位姑娘将就着吃啊。”
墨曦语今日终于认真束好了发，发丝被一顶朴素的木冠高高束起，扎在脑后，端的一派招摇。沈未晞则披散着若瀑布般流泻的三尺青丝，浑身上下散发着淡雅的气质。
这二人的阵容……不得不说实在是招摇至极。
墨曦语一边倒着袖口灌进去满满当当的飞雪，一边向沈未晞抱怨：“咱们为什么就不能租一辆马车呢，非要徒步走过来。你看这雪下的，人都快没进去了。还有今晚留宿的地方，你瞧瞧！这杯子里的陈年茶垢，这漏风的窗户，简直就比你那小破屋修缮前好了那么一点点！我之前出门在外时住的全是客栈上房，如今居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沈未晞优雅地小口抿茶，头也不抬回道：“租马车可以，住上房也行，你付钱。”
墨曦语霎时间就焉了，在床上撒泼打滚耍无赖：“啊啊啊！未晞啊啊不师父啊！你虐待我啊！我堂堂玄宸阁前阁主，怎么就这个待遇啊啊啊……”恰巧这时，老媪端着热好的馒头推开了门，看见了这幅滑稽的场景。
“……”老媪半晌才震惊地慢吞吞道：“二位姑娘……馒头热好了。二位这是？”
墨曦语一个打滚从床上起身，忙道：“没什么，没什么，真没什么！我刚在……练功呃练功哈哈哈哈……”练你妹啊啊！我的老脸啊，彻底没了啊！！！我要灭口啊啊！
然而想归想，墨曦语终究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现在的她可打不过沈未晞。
老媪显然不相信，瞄了墨曦语一眼，继而对沈未晞道：“看姑娘这样子，想必是与家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的大户人家小姐吧。现在这世道啊……不太平。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去，和爹娘认个错啊。”看着老妇喋喋不休的样子，墨曦语从心底有一种被忽视了的感觉，她正欲开口，沈未晞却先她一步道：“没有，阿婆误会了，吾等非是富家千金，只是来此除祟的散修罢了。”
那老媪喃喃自语道：“不是啊……可分明我瞧着挺像啊……”末了，她轻声说道：“二位修仙的大人，不知可是要去往距这里约莫六十多里的半夏镇？”
沈未晞点点头。
老媪见状，郑重了神色：“既是如此，那老妇人可要提醒二位几句了。那半夏镇，邪门儿的很，据说前几个月死了不少人……像老妇这样两口子，是因年岁大了跑不动，不然啊，早就离这半夏镇远远儿的了！老妇瞧二位尚还年轻，要不还是莫去了……别年纪轻轻的就把命留在那了啊……”
“多谢阿婆提点，小女可否详问一下半夏镇所发生的事。”沈未晞言。
老媪摆摆手道：“这老身哪知道啊！二位若执意要去，老妇也不便多嘴。这馒头都快凉了，二位快些吃，啊。”
“阿婆客气了。”
老媪离开后，二人吃了馒头，墨曦语也喝了今日的药血。
墨曦语同沈未晞上了榻，和衣而眠。
由于这张床实在太小了，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人，两个人只有挤在一起才勉强可以躺下，而墨曦语向来十分不老实，手悄悄地逐渐抚上了沈未晞纤细的腰身，她正欲悄悄捏一把，不料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手腕，一时毛骨悚然道：“哇，师父，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是天生体寒吗……我绝对敢保证，死了三天的都没你这么冷。”话音未落，墨曦语额头便被一片冰凉覆上。她浑身猛地一颤，亲身领会到了如坠冰窟的感受。手的主人清冷的声音响起：“无理……”说着在墨曦语额头上轻拍一下。墨曦语又是一抖，心中咆哮：这是人的体温吗？！这分明就是一块冰吧！！！”
她无奈离沈未晞更近，搂紧了怀中冰一般的身躯。
“放肆……”沈未晞轻喝出声，准备把这个胆大妄为的魔教阁主掀下床去，却听墨曦语道：“别动，我帮你捂热一些。”沈未晞也就由着她去了。她轻叹道：“没用的，松手吧。”
“为何？”捂了一会儿，墨曦语发觉沈未晞居然真的捂不热！她心道：这是什么鬼体质！
不光如此，墨曦语还发现自己的热量也在逐渐流失，不禁感慨：“师父，夏日抱着你入眠绝对不用担心睡觉热醒，这效果堪比苍山玉。”
只是这一次，沈未晞没有接过她的话头。
墨曦语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她小声道：“是因为你这身药血吗……”
沈未晞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墨曦语有些愧疚，一股负罪感油然而生。沈未晞却抬手熄了摇曳的烛火，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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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二人辞别农舍主人，继续向此行目的地半夏镇前行。
这次的委托人是半夏镇一高门大户，光是看宅子，就比其他小茅屋高出一截。
沈未晞并没有直接进入府邸，而是先在一间茶楼坐下，打听着情况。她拉住上完茶就离去的茶博士，问道：“这位小哥，可否过问一句此地近来有何益处？”
茶博士一扫二人，目光刷的就亮了，他心道这二位姑娘气宇不凡，定是非富即贵，这下子有钱赚了。于是那茶博士忙笑着回道：“啊呀，那姑娘您可问对人了！我这家茶馆，每日客官进进出出生意旺的很，这还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墨曦语看着有些冷清的茶楼，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这生意也没多兴隆嘛……”
茶博士怒上心头，正欲反驳，但一想到二人来历极有可能不简单只得生生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不满地瞪了墨曦语一眼。
沈未晞或许特别喜欢喝茶，一天喝的茶竟比墨曦语吃的饭还多。她优雅地敲了一下墨曦语的脑袋又优雅地抿了口茶，云淡风轻道：“不必理会她，继续。”
墨曦语暗暗腹诽：有必要整日里这么优雅吗，跟大家闺秀似的……
茶博士一见沈未晞才是说话管用的那个，不再理会墨曦语，谄媚地对沈未晞道：“话说咱这半夏镇啊，自从前几个月发生怪事莫名其妙开始死人后，人就逐渐少了，据说都是嫌不吉利搬出去了。像咱们这种的做小本儿生意的，又不能抛下店面自己跑路了，就只能继续留在半夏镇讨生活，结果也没发生什么古怪的事……”
“死者何人？死因又为何？”这次发问的变成了墨曦语，她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等待着茶博士的回答。
“这……”茶博士观察着沈未晞的脸色，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回答。
沈未晞示意他说下去。
“啊呀！说来也怪可怜的……死的第一个人是我们镇子里的寡妇阿琛，她相公不久前因病身故了，自己还带着一刚满月的孩子。结果孩子在她夫君死后三天就掉在水里淹死了，那寡妇当时就悲痛欲绝，直接疯了，孩子死了几日后也跟着去了。她死的时候还一直疯言疯语，重复喊着几句话，把嗓子都喊出了血。到第二天时，她的尸体才被人发现，死的可凄惨，让人毛骨悚然！阿琛她居然就这么硬生生地拧断了自己的脖子，七窍流血，死后还瞪着一双流血的眼睛怎么合都合不上。起初吧，大家都以为是阿琛死了丈夫又死了娃儿，伤心之下才自我了断，不想着怪事儿啊却越来越多了。”
“哦？”
“啊呀，就是又死人了，这回死的是北屋一个刘姓的老人，他平日里待人亲和，不想落了个这么凄惨的死法，他呀死状和那阿琛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有人在镇长家的院里发现了几朵红色的半夏花，怪瘆人的。”茶博士听沈未晞似乎有些感兴趣，越说越起劲，后来还带上了几分感慨。
墨曦语却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喂喂，你这传的有点过了啊。半夏顾名思义放于夏日，可现如今大雪茫茫，正值凌冬，何来半夏？再者，半夏，非白即黄，又何来赤色？你的这番话很让人怀疑其真实性啊。”
“……”茶博士一时语塞，终于忍不住涨红了脸。他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墨曦语，刚要开口为自己辩驳，却猛然发觉墨曦语所言有理有据，完全找不出破绽，“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他一甩袖子，哼声道：“就算你所言非虚，那这不更能说明此事的蹊跷！”
“哦，是吗？”墨曦语笑着望向他。
“你你你你！你……”茶博士差点给这位不知名的女子气到两眼发黑，口吐白沫。
“我什么？你这一只‘你’个不停，莫不是在学那猴子叫？”
茶博士心道这人得罪也就得罪了，反正今儿这个生意他还不做了！就在他瞪着眼，准备把人给赶出茶馆时，沈未晞把茶盏重重搁在桌上，道：“够了。”她声音还是如以往一般清清冷冷，但墨曦语却觉察出她有了一丝怒意，霎时间缩回了脖子，不敢再说一句话。
茶博士这才消了些气，把话给说完。
继阿琛与刘老之后，又相继有十几人如此亡故，同样，现场都找到了几株朱红色半夏。这种状况直到这月初旬才稍消停一会儿。
“哦对。”茶博士一拍手，像是又想起什么些来，他道：“虽然可能跟你们问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一下。就在阿琛死之前，我们半夏镇附近一个孤立的茅草屋失火了，听说还烧死了一对小夫妻，啧啧，真是祸不单行啊。”
听完大致情况后，沈未晞道过谢，提着墨曦语就出了茶馆，直奔委托人府邸里去。
这户人家族姓萧，是半夏镇有名的豪门大户，现在其家主已年过半百，除此之外家主还有一独子，名唤萧澈，近来邪祟缠身四处花重金求除祟的就是此人。待沈未晞二人见到他时，他已面黄肌瘦，不成人形，两颊及眼窝处深深凹了下去，从远处看就如同一具白骨了无生气地瘫在榻上。
此时家主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扯着墨曦语的衣摆哭诉：“二位修仙的大人啊，救救老夫这根独苗吧！老夫已年过半百，只得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病后，老夫为他遍寻名医，结果都说医不得啊！老夫真是无奈之下这才胆敢叨扰二位大人！只要您们能救犬子，开多少酬金都无妨，届时便是要老夫散尽这家财也不是不可！”家主说着就要甩一把鼻涕，墨曦语赶紧躲得远远的，脸上尽是嫌恶，似乎之后大有扔了这身衣服的打算。
沈未晞向家主保证定会让其子康复如初，家主得了承诺，一听独子有救，登时一扫愁云惨雾，喜笑颜开地亲自把沈未晞同墨曦语带入了各自的寝室，又命人送上瓜果点心，再三与沈未晞确认萧澈的情况后，才放心安然离去。
入夜，墨曦语刚要入眠，沈未晞却叫住了她：“今夜，别睡。保持清醒。”
这简简单单掷地有声的八个字……墨曦语嘴角微微抽搐，最终还是听从了自家师父的劝告。
可大半夜不睡也着实无聊，墨曦语拨弄了一会儿沈未晞的青丝后，就趁机与其聊了起来：“沈姑娘啊，你说你为何当初一定要对外宣称你是我师父呢。”
沈未晞蹙起黛眉，有些不悦，道：“说过了，隐藏身份，以防走漏风声。”
墨曦语一敲桌子，道：“你这套说辞当初我居然还真信了，不过后来我仔细想想，为什么一定得是徒弟啊？说我是你前来探亲的小妹不行吗。说我是你一个路过的挚交不行吗？反正我待一阵儿也就走了，缘何要编这样一套说辞？”
沈未晞冷笑一声：“哦。说完了没？”
“……”您觉得呢？
紧接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无论如何，你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也是我，我说你是谁你就得是谁，谁管你是怎么想的。”
墨曦语简直被这一番强词夺理的话震惊了，待她回过味时，沈未晞已转过身去，不再理她。墨曦语只能呆愣在原地，小声嘟囔着：“我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我怎么会信任你啊……”话虽如此，可墨曦语却能清楚地觉察到自己对沈未晞本能的依赖，这种现象就连她自己也解释不了。
突然，沈未晞缓声道：“不，你知道的。”
墨曦语：“！”为了不让沈未晞听见，她已经极力压低声音了好吧？
她道：“知道什么？”
“我的身份。”
墨曦语闻言一愣一愣的，不知为何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忧伤。她迅速回过神来，心道怎么可能，那人的语气分明还是一样平淡。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门前忽然传来一片喧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半夏镇凌冬半夏坼 语晞风雪千里迷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