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江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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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前是紧急排练的合唱比赛。
七四班在校赛拿到了一等一，被学校派出去参加市赛。
“江琴！”
沈千曲的声音。江琴回头，站定等他小跑过来，两个人一起上综合楼。
谱夹里夹着两本厚厚的作业本。沈千曲不一样，江琴瞄了两眼，沈千曲的谱夹里乱七八糟什么都夹——随手画的草图，数学草稿，简谱，五线谱，作业，记着发疯实录的稿纸，书单……看得出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薄薄的镜片遮住了他探究的目光。
到了音乐教室，两个人分开落座，他坐阶梯右边，他坐阶梯中间。沈千曲垂了眸子不与人交谈，江琴也开始写他的强基班作业。
好难。
不过解题的过程是痛而快乐的，绞尽脑汁后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啊，有思路了。
江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提着自动铅笔在作业本上写下了解法。
逻辑自洽。
完美！
“班长——”
“怎么啦？”江琴抬头看向沈千曲。祁绮现在因为身高坐在第一排，就在江琴斜右方。沈千曲来找她玩儿，回头就能看见小帅哥。
“没什么，”沈千曲转了转笔，贱贱地笑笑，“叫你一声。”
江琴也笑，字正腔圆道：“滚。”
沈千曲笑嘻嘻地转了回去。
不过……江琴看着他那个欢脱的后脑勺。沈千曲好像确实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莫名的心情好吗？
没来得及细想，他的注意力又很快被旁边淼念的一句玩笑话带跑，两个人又熟络地开起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江琴的错觉，沈千曲的情绪好像又跌了下去。
江琴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错觉吧。
他又低头。
沈千曲笔掉地上了。
江琴弯腰捡起来，拿笔屁丨股戳戳前面那人脊骨：“沈千曲？”
那颗脑袋又转过来：“嗯？”
“你笔掉地上了。”
“哦喔。”沈千曲拐着手臂接过来，“谢咯班长。”
江琴笑笑：“没事。”
前面两个人继续聊天。江琴也和淼念聊天，总感觉若有若无的目光挑到他身上。
……？
他默然环顾。
同学吵吵嚷嚷打打闹闹，似乎没谁看他。
……错觉吧。
他一边写作业一边分了大半的心跟淼念说话，突然抬头——对上了沈千曲的侧脸。
沈千曲在他这里是什么？
江琴一个文科全靠套路积累的理科生也想不出什么好比喻。十三岁的他会认真回答说是很重要的朋友，二十三岁的他想到这个问题也同样认真，但答案却带了不知从何起的浪漫主义——
——是夏天。
温州好像只有冬天和夏天两个季节，中秋之后、谷雨之前，好像都是冷到骨子里却不肯下一场浪漫大雪让情侣拥吻的冬天。而夏天乘着候鸟来，又乘着候鸟去，总是闷闷地下着暴雨，给人留下闷热而潮湿的深刻记忆。
几年之后的一天，江琴终于见到了沈千曲口中那位很铁的朋友柏冬夏。
那个眉目爽朗干净的男生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着抛给他一句话：
“他很单纯、很干净……我替他可惜。”
他突然又问他：
“你们不觉得他笑得很好看吗？”
话题跳转好快。
大家都觉得沈千曲笑得好看——江琴说。可是我很久没看他笑过了。大家都是。
柏冬夏没评价。
“那你觉得像什么？”
江琴愣愣的：“什么……像什么？”
柏冬夏叹了口气。
“我们小学班主任说的——五六年级的时候。她说沈千曲笑起来像夏天。我觉得她说的对。”
活泼热烈又干净明媚的夏天。
可是现在啊——现在。
夏天在江琴这里并不代表这些色调华丽的词藻。它代表了橄榄绿和浅蟹灰，代表暴雨，代表黄昏，代表转瞬即逝，甚至代表秋天。
代表沈千曲。
江琴和淼念关系越来越好——有些时候江琴看到沈千曲在校门口等他，都说你先回去吧我跟淼念再走一会儿。
而这种时候，沈千曲有时会别别扭扭地加入他们，有些时候他干干脆脆地就走。
倒也不怪淼念——沈千曲额发被扑来的风吹散。他俩气味相投，淼念可比我这种人要强得多。
而且不就是不太和我玩儿了嘛。我干嘛这么小家子气跟上小学的小女孩儿似的——
——有点不爽。
沈千曲烦躁地深呼吸。
江琴喜欢跟谁玩就跟谁玩，我没有管着他的立场。而且江琴不喜欢被人管着，我看得出来。
但是有点不甘心。
人家交朋友关你屁事。
可是我不爽。
……怎么真跟小学生似的！
拐弯——上桥——好累。
想吃炸年糕。
早知道买一根再走了。
作业差不多写完了。
我能不能去江琴家死缠烂打一起写作业啊？？
……哎。
多幼稚啊。
沈千曲由着惯性把他带下桥。
风扑到脸上。虽然很冷，但已经没有冷到能把脸吹裂的程度了，春风——暂且叫它春风吧——吹人，还是很舒服的。
沈千曲吹了声口哨。
哎呀早知道绕路去买奶茶喝了……突然想吃甜。
算啦，去楼下买酸奶吧。
江琴这几天越发觉得沈千曲不对劲。
好像有意在躲他，又好像想和他亲近。事事顺着他的意思来，体贴热心——江琴把这归结为沈千曲天性里带着的内敛和利他终于限时返场。
他没细想，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被新朋友分散着——他以前没发现淼念是这样和他臭味相投的人，可以从天南聊到海北，一起疯的时候是互相嘲笑的铁哥们，遇上事儿了就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沈千曲太细腻太小心。江琴知道这是由成长背景决定的由不得他，可如果是交朋友，他还是更喜欢淼念。
而且他想不了太多。
沈千曲却会。他偶尔会有一种被抛弃感，却说服自己慢慢习惯。
一个人吃炸年糕，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一个人。
享受这个过程，沈千曲。
你可以的。你本就擅长和孤独长谈。
有点撑不动。
那就躲一会儿。
于是今天下午江琴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直愣在门前的沈千曲。
他思来想去，抬手敲了敲他肩膀：
“怎么愣着不进去？”
沈千曲吓了一跳。他回头：“你回来啦？……挺快的嘛。”
“没有，是你发呆太久了。”江琴看了眼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什么吃的？”
沈千曲还没回答，江琴又说：“晚上能不能去你家蹭吃蹭喝？”
啊？这是要干嘛？
见沈千曲半晌没转过来，江琴自顾自继续往下说：
“去你家写作业……我想吃薯片。黄瓜味的。你买了吗？”
沈千曲愣愣地一点头。两个人往里走，在楼下停车——两辆自行车紧紧挨着被停在一起，像亲密无间。
“……买了。”
“那我晚上也叫点吃的吧，不能白蹭。”江琴小步跳了两下，在自家门口停住，“那晚上见哦。”
沈千曲还是没从壳里完全出来。他愣着挥挥手，麻木地往楼上走。
……等等。
江琴晚上要来家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江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