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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云家葡萄酒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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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复与慕容鸢往桓敏道家出来往衙门走的时候,路上经过安圣寺。
安圣寺依旧香火兴盛。
安圣寺的香火兴盛与同在塞外十五城的落梅庵的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落梅庵的人还算不错,慕容鸢暗自查过,尼姑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们,鄯阐的栾丰儿如今就借住在落梅庵中。栾丰儿是白户,不是王家买的舞女,因此王家不会给栾丰儿太多口粮,这姑娘需要自己找地住。
慕容鸢接到的顺风门的另一个任务就是让栾丰儿别再乱跑,鄯阐衙门中人会接栾丰儿回家。
回家吗?真好。
慕容鸢心想只要她拖一拖装作看不见那拿着大蒲扇的偷偷跟踪自己的姑娘,等到栾丰儿自愿开口,慕容鸢会有办法让这个来自鄯阐的姑娘留在塞外十五城。
任何获得的真相,不如对方直接开口告知。
可是慕容鸢心中有怀疑,栾丰儿能偷偷从鄯阐溜走,又怎么会暴露这么明显?
难不成栾丰儿想利用自己?
为了褚臧蓝?
还是为了褚臧蓝涉及到的案子?
沈复看着那些正在施粥的僧人,这些僧人中已经不见那俗家弟子褚臧蓝,因为这位师父成为了塞外十五城中有名的诵经僧。沈复朝着百姓含笑点了点头,一边道:“我不信这些鬼神,可是我尊重他们信。”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只要不干涉他人,别人爱信什么都行。可是,既然是相信,就会渴望别人来认同,希望他们所坚信的东西是正确的。在寻求别人认同的时候,就会影响别人的生活。
慕容鸢不信找不到、看不见、摸不到的鬼神,如果问慕容鸢她真的会信什么,她信自己,她信天与人力,她信现实生活中真正存在的事物。慕容鸢心想沈复呢?他信什么?
慕容鸢知道沈复的娘李夫人独自养活沈复,沈复也十分争气,可是在沈复金榜题名之时,李夫人合眼长眠,他娘没能亲眼看到他骑着高头大马回家。或许,沈复也曾跪拜鬼神求他娘能回来,可是‘鬼神’忙着收着别人的祭品,没有理会沈复的跪拜。
沈复不把希望寄托在鬼神身上,因为鬼神都是虚无缥缈的、见不到踪迹的。慕容鸢心想沈复能依靠的人只有沈复他自己。
人所能寄托的、所能倚仗的,只有自己的努力。
“一些人总是要有点寄托的。”沈复自顾自地解释着,他扭头对慕容鸢问道:“慕容鸢你就没什么寄托吗?”
寄托?
不问真相,问鬼神吗?
慕容鸢笑了笑,没答,因为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有什么倚仗,如果有的话,或许就是慕容鸢自己的努力。不过,慕容鸢知道桓敏道有什么寄托,他的寄托就是佛。
刀瓦子盗了桓敏道的粉莲琉璃笑面佛瓶后,桓敏道认为是佛祖的责罚,他整日诵经以求赎罪。或许刀瓦子知道他盗了桓敏道的希望,他心里后悔又悄悄地把粉莲琉璃笑面佛瓶放在了安圣寺的功德箱上。
回至宝的桓敏道认为是佛祖显灵,更加认真地祭祀佛,他花了高价请安圣寺中的僧人来诵佛经,他心觉湛蓝师父是佛祖在世,甚至又给安圣寺捐了一大笔的香火钱。
慕容鸢还记得刚才他们来到桓敏道家的时候,似乎到处都挂上了佛相。那穿佛衣的桓敏道敲着木鱼,虔诚地朝拜心中的佛。慕容鸢心想她或许知道为何自己在‘塞女有冤’案中见到桓敏道穿上白色斓袍会有一种怪异感。
桓敏道信佛,他穿惯了佛衣,穿上俗衣就会产生一种怪异之感。
慕容鸢和沈复耐心等着桓敏道接受完佛法,令慕容鸢诧异的是,盘腿坐在莲花坐上给桓敏道诵佛经的人是安圣寺中如今有些名气的俗家弟子湛蓝师父。
是戴着结缘绳的湛蓝师父。
等到桓敏道接受完佛法,他和褚臧蓝走来朝着慕容鸢和沈复走来。二人身高一致,甚至走的都是佛步。慕容鸢只扫了一眼二人的鞋子,褚臧蓝默默地整理着衣服的下摆。
褚臧蓝的动作虽小,但是沈复和慕容鸢都已经观察到,褚臧蓝似乎在欲盖弥彰什么。那时慕容鸢不知怎得联想起安圣寺地道,她还记得她又重新回了一趟地道,看到个小牌子,那个小牌子上写着:顾汀赫。
慕容鸢和沈复离开安圣寺附近,再拐几个街道,他们便能回到塞外十五城的衙门。天光正好,街市热闹,塞外十五城的老百姓和沈复时不时地问候着,沈复连连热情招呼着,他那双桃花眼传递着的是真诚与真挚。
慕容鸢和沈复随意地聊着天,正当慕容鸢提起云家时眼睛瞥见了拿着大蒲扇的姑娘,她说:“云家那个屋顶,我上去看了一下,是有点问题。不是自然破损而是人为破坏。”
慕容鸢瞥了一眼在偷偷瞧自己的栾丰儿,她止住了嘴里的话,说:“算了,公事回议事堂再说。”
沈复顺着慕容鸢刚才的方向也看了过去,然后他和另一个路过的百姓又打了个招呼,又回头对慕容鸢说道:“那等下衙门议事堂,我们再谈。”
“好。”慕容鸢点头。
进入衙门,慕容鸢和沈复朝着正切磋的楚优岫和章程招呼了一声后,便并肩往议事堂走去。慕容鸢和沈复个子都很高,他们脚步迈得也大,很快便经过了比武场。
楚优岫停下进攻,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那随意闲谈的男女,他嘴里嘟囔着:“沈大人最近和慕容捕快呆的越来越多,为什么呢?难不成背着我们说什么话?”楚优岫发现最近是不是他散衙跑到太快,都没和沈复打好关系。
章程松手,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汗,道:“我和星宿还在安圣寺瞧见他们了呢。他们打着伞有说有笑的。”章程和楚优岫目送慕容鸢和沈复离开,她叮嘱楚优岫,说着:“楚大人,你可别起哄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是传出去后,对女子声誉可不好。”
“嗯,我懂的,他们二人关系真好。”楚优岫连连点头,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装着艳羡,他心想他自己怎么就女性缘那么差呢?楚优岫又想起今天接到的请帖,问着章程,道:“对了,王步直发了请帖,你和你相公去不?”
“不去了,我爹娘去。星宿上午要补觉,晚上去水运仪象台,他太累了。”章程摇头,她不打算去。
内衙·议事堂
慕容鸢进入议事堂,她等沈复走进来,关上了门。她直言刚才没说的话,道:“我刚才看过桓敏道鞋子,估算了一下大小,与我们在地道中发现的鞋印大小差不多。”沈复接过慕容鸢递过来的宣纸,他和慕容鸢坐到议事堂的椅子上。
鞋印的大小不足一尺,因此这个鞋印的主人个子很高,身高并不矮。而这么高的人,在塞外十五城也仅有寥寥几个人。慕容鸢和沈复通过鞋印的磨损程度来推断,地道中的人应该是学佛法的。
他们曾经思考过是不是安圣寺的人,或者说是不是城中信佛的人,慕容鸢此时心想难道是学佛的桓敏道?又或是学佛的褚臧蓝?又或是其他学佛的人?
“你有发现和这个脚印大小匹配身高的人吗?”沈复查着手上的纸,他一张张地翻阅。
“有。”慕容鸢回答,她在塞外十五城的这段日子,没少往安圣寺跑,她熟悉地记得每一个僧人,她甚至连安圣寺的方丈的身高、长相也记得清清楚楚。慕容鸢仔细思索了一番,如果按照鞋印大小判断身高的话,安圣寺有一个人符合脚印的大小匹配的身高,慕容鸢回答道:“褚臧蓝。”
“你继续说,我在听。”沈复点头,示意慕容鸢继续说下去。
“除了褚臧蓝还有我、你、楚优岫、桓敏道以及完颜玄构。”慕容鸢把怀里的地图掏了出来,她把之前鞋印匹配身高的人住的地方列了出来。
衙门、安圣寺、班荆馆、桓敏道家。
慕容鸢心想塞外十五城出了很多事情,城中有各种各样的线索,很多线索都已经指向了一个人。
那就是安圣寺的褚臧蓝。
慕容鸢看向沈复,沈复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手中仍没有直接的线索,沈复沉思了一会儿,他抬头问道:“那你昨晚又探了地道发现了什么吗?”
“有,有打斗的痕迹。”慕容鸢回忆着昨晚她又探了一下地道,她找到了些痕迹,也找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这个线索直接表明顾汀赫之前被关在地道中。
“打斗的痕迹在水潭附近,之前我们没到那个区域。”慕容鸢让沈复把宣纸还给她,她翻到一页炭笔画的画,又把宣纸推给沈复,她指着这幅画道:“我发现了一个东西,是顾汀赫官服上别着的小牌子:顾汀赫。给你看,我的画。”
“画的真不错。”沈复夸着,他虽然也会画,但是他画的是工笔。他作画的流派和慕容鸢是不一样的。“这个确实是十分重要的线索,慕容鸢你解了我的疑惑。多谢。”
慕容鸢笑了笑,她听到沈复的夸赞她很开心。
“那等找到直接的证据,再带楚县尉进入地道。”沈复喜上眉梢,那双桃花眼似乎进了开新枝的桃香,桃香的喜气也吹进了慕容鸢的脸上,她不禁笑了笑。
慕容鸢和沈复终于查出来一点东西,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相视而笑。沈复站起身,他弯下腰凑近慕容鸢,朝着慕容鸢的面前伸出手掌心。沈复的桃花眼扫着他的手掌,慕容鸢笑了笑,她也伸出手掌,沈复的手轻轻地拍着慕容鸢的手掌,他那双桃花眼中带着笑意,他语气轻快地说:“胜。”
“胜。”慕容鸢起身,她目送着沈复离开,她知道沈复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他如今又要去查塞外十五城中的人牙子事情,他每晚又要回去得很晚。
这些藏在塞外十五城的疑团会解开的,那些天空上堆积的云终究会消散,慕容鸢乐观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