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瘾》长憩

3、恶果

　　暑假后的新学期，秦主任给全班打了个字面意思的预防针，陈衍如约而至。

　　许意同陈衍共度小学时光，遗憾的是，在五年级上学期他就转了，和他的加家人一样了无音讯，传谣把他讲的浮夸。

　　许意问过许母，许母也摇头叹息。就这么一走，招呼都不打，像是没了玩偶的许意突然觉得少了些乐子。

　　走了gs运，许意再缝陈衍，后续和他的高中生活拉开帷幕，真是天绕不过，既然不能躲，那就坦然面对。

　　说实话，陈衍来的第一天就没穿校服，按理说是暑假应该准备好的。

　　这并不反常，班里的男生和他只交一个眼神就处好了关系，他一早就喜怒无常，见一个人经过表情就无规律变化。

　　印象一下子就被加深。

　　——“陈衍，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许意记得全班都静悄悄的，原本只有校长冒头才静悄悄的“炸锅班”，竟惊人地为陈衍安静下来。

　　陈衍当时全身如没骨头一样地瘫软靠在讲台前，眼珠子轱辘转，把全班都眼熟了个遍。

　　只有许意阴着脸和他对视五秒，他先避开的视线，最后的目光停在最后一排那桌无人位。

　　悠悠地吐出词句：“陈衍，男，17，没有爱好，没有理想，未来不可期。”

　　“……”

　　怕是啃了八百个奇异果，陈衍的位置被安排在那桌。

　　秦主任百分百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那桌一直以来就空着，被当做各科老师上课休息或批作业的宝座。

　　班长白絮婉主动上去，赤红着耳根给他搬了新书，就这一招待新同学的举动，许意眼睁睁地看着全班女生除她外都醋意大发。

　　她还在憋笑这些女的都没见过世面上的帅哥。

　　她的兄弟林瑜总算有个同桌了，就因为这个，他瞎欢跑，早自习结束的那十分钟休息时间里他粘着陈衍不放。

　　许意大老远就能听见林瑜的娘娘腔：“陈衍哥哥来不来我们八人帮？贼酷的那种！带你泡妞！”

　　没等他应，他就搂着陈衍的脖子，拽他奔到教室前门。

　　把全班女生挨个指了个遍：“白絮婉，梁佳艺，鞠杏，白糖，林熙之……”

　　她们都埋头做题，陈衍隐约能看到偷笑的脸。

　　林瑜点到许意的时候，他就话唠了些：“我们许意是校花，很多人喜欢……”

　　陈衍侧头看他，这会他的脸烧映出一片橘红色。

　　许意坐在第三排的位置在写些什么，他们定睛了看。

　　十八岁的少女天生明媚俊好，一双含情柔脉的粉嫩桃花眼，常起星碎的光点，五官精致立体，一张他巴掌大的鹅蛋脸瓷白干净，低马尾扎地有些松，几缕碎发搭在脖颈处。

　　她真的很好看，像朵亭亭玉立，纯洁无瑕的白荷花。

　　陈衍突然想起，她昨天成狗的模样，对比强烈，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和昨天他认识的土狗大变了样。

　　上午的课结束，午休时间开始。

　　此时骄阳似火，起了丝燥热并携香的风。

　　许意趴在窗上，眺望着这片操场，一片绿油油棕枝间的缝隙下，穿过一群披穿蓝白校服的小人儿。

　　许意锁定了目光，看向操场的另一端，他们敞开了校服链，灌了风，身载灿光。

　　许意被鞠杏和白糖拉去吃饭，食堂红牌菜单上的黄字儿密密麻麻，肉菜甜品俱全，略过一堆爆辣高盐糖食品，许意点了碗清淡的紫菜猪肉汤，不知怎的竟迎来了前面排队人的鄙视。

　　许意有些迟疑地看向后面的白糖。

　　白糖咕嘟道：“紫菜猪肉汤都没人吃的，是被下了的。”许意还想问点什么，白糖后面的人带骂催促，许意瞄了眼他们盘里的菜，让打饭阿姨换成蜜汁烧鸡。

　　这会人多，一眼望去人簇成一团，许意左右探着头，才看到了个三人座，她和两姐妹坐过去。

　　和许意那桌对桌的是林瑜那片人，也就是八人帮，不过多了个坐c位的陈衍。

　　那桌闹腾地欢翻食堂，白糖和鞠杏坐一块，许意单坐，后背是一阵颠荡。

　　一首委婉的老歌被他们那群乌鸦唱地怪声怪气，不堪入耳，引来四面八方的注视。

　　大听了下他们接连喷口水的歌词：

　　“我~们才是~一对超级无敌美鸳鸯~在那夜里的玫瑰树枝头上~诶嬉闹啊打欢~个个人儿都羡慕咱~羡呀嘛羡慕咱~我就愿意和你做~永远的美鸳鸯……”

　　真的……很让人……

　　许意的蜜汁烧鸡本来就不是她喜欢吃的，她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下，刚要下口，她就捂着嘴干呕了下。

　　白糖见此给她倒了杯水：“意姐，你别管他们，都是些很q揍的流氓。”她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鞠杏附和道：“要不是我们没座才不会坐他们隔壁桌。”

　　许意接过道谢，刚下去的第一口，她就喷了出来。

　　鞠杏放下筷子，起身拍打许意的后背，许意呛的水一不断咳嗽出来，她脸红还逼出了泪珠，背后的人一直颠椅子，颠地她也跟着颠。

　　鞠杏气不过，扬手打了下他的背，那人扭过头来，一脸胡渣地斜眼看她。

　　鞠杏抱着胳膊，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她先是环顾了一圈，看到陈衍她眼神放轻了些，又环回去：“你们有没有素质？人家吃饭你们在这鬼哭狼嚎？人家坐你对面有什么错？你还颠她？让她呛水？gs一群？”

　　鞠杏piapia骂了一堆话，那人只是回个白眼，又继续和他们唱了。

　　鞠杏看向陈衍，他正叼着个鸡排神色悠悠地翘着椅子看她，林瑜看了眼她：“啊哈哈哈是我们的错，不好意思，消消火消消火嘛。”只有他一人好言相劝，其他都吃瓜群众。

　　许意忍着脾气，安抚着鞠杏：“没事，你先去吃饭吧，再有我来对付。”

　　鞠杏无语，朝他们比了个国际手势。

　　这个手势只有林瑜看到，但她不爽的是没让除林瑜之外的人看到，在她眼里就相当于被忽视了。

　　许意吃不完，便掰了两个鸡腿分给两姐妹，自己小口啃着鸡翅，蜜汁烧鸡烹饪得嫩滑焦香，汁水充沛，许意第一次吃这里的烧鸡，提了点儿味蕾的兴致。

　　她当没听见后面重燃的鬼叫，那人竟变本加厉，抖着椅子，幅度增强了三度。

　　许意差点把鸡翅戳进嗓子眼，鞠杏和白糖坐不住了，许意把鸡翅往盘里一摔，先她们一步起身，手撑着那桌角，直勾勾地看着那满脸胡渣的男生。

　　——“干什么啊！”他粗手挑了根牙签，在嘴里左右滑摆着。

　　——“干你m呢。”许意这次怒火爆身，把白荷花的形态全收敛了进去，皮囊下的□□如女兽饕餮，俊靓的桃花眼垂下，眼尾上挑得厉害，看人的眼神暗淡无光，凛冽彻骨。

　　白糖和鞠杏各摆着臭脸，左右一站，压迫神经，气氛紧张，只有陈衍还在咧嘴笑。

　　——“烦是不是？”那人跳起来，比他高一个头，这一雷电动静，食堂的人注意力都聚焦在这一桌。

　　许意仰着头：“你敢吗？”

　　白糖人软声甜，这会她低了些音：“我们意姐不好惹。”鞠杏秒接：“请你三思而后行，否则放学让你好看。”

　　——“这三女的怎么这么嚣张啊？”

　　——“我们被guer教训了呜……”议论声卡进耳朵里，难听至极。

　　那八个人里其中一个染绿头发的绿毛拍案而起：“我们还怕你这小妞儿？”

　　他猥琐地瞥了一眼，欠欠地说了句：“长得倒是不错，脾气咋这么汉子？”

　　许意斜笑了下，决定制裁他：“你凭什么？”她沉着声，举起胡渣手上的玻璃杯，高举砸向绿毛，绿毛叫了一声，侧身躲过，杯子砸到一边陈衍的额头，顿时血花四溅，玻璃杯渣子弹碎一地。

　　许意愣了，所有人都愣了，就这么愣着，随他们愣着。

　　“嘶……靠……”极沉极重的音。

　　陈衍撕咬着下唇，手臂和太阳穴都青筋暴起，左右机械地转着头，圆大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他的黑短袖胸前凸出来的胸肌一起一伏的，许意身体僵到失去知觉。

　　鲜红的血流了他一手臂，他抠捂着额头慢慢站起来，摊流至左眼，他睁不开，再一眨眼，半张脸都盖了血。

　　吓得她当场窒息。

　　所有人都张着嘴，瞪着眼，统一做成诡异的鬼脸。

　　前所未有的安静……她的心界楼房坍塌，万物一秒死净，褪去彩色，泼上黑色，她更有这么感觉，头顶正下着狂风骤雨，雷电各路神笔直地穿电进她的头颅。

　　□□消逝，灰飞烟灭，只剩一具从头到脚都印着恐惧的骷髅白骨……

　　他捏着拳，似有力无力地走近呆在原地的许意，许意喉咙间的话卡在那儿，横竖说不出，她憋的上气不接下气。

　　——　“许意……”许意下意识应声。

　　一串无组织的话随着他的逼近脱口而出：“陈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好像是大概手抖了……”

　　好像是……大概……手抖了？

　　她这是作案人说的话吗？

　　她心里骂过自己亿万句脏话和无息的对不起。

　　白糖和鞠杏吓出了哭腔：“陈衍大哥，绕了意姐吧……”

　　他不是那样的人，仅一个漂过的眼神，鞠杏和白糖就各自逃命。

　　许意就这么可怜弱小无助地站在那儿，他壮大的身体裹着纤瘦的她，她与他的脸近在咫尺，她的野性转代成懦弱。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错，是她失手砸了他。

　　他把她逼到墙角，她的面容表情管理已经凝固。

　　陈衍放下了手，强睁着左眼，血水流着，流到了脖颈，一滴一滴地掉在他的黑短袖上，变得暗红不清。

　　是幻觉吗？

　　那滴血本是无声的，竟在这样的环境下刺激入耳，“咚咚咚”像石锤，撞锤于她头上，疼痛难忍，麻木不仁，她心颤蹦着，提到嗓子眼儿。

　　一切的感官都在无限放大。

　　眼前的猛兽吃了火药，下一秒就要朝她喷火，不烧死也要疼死她，炸了她。

　　依旧安静着，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发声，似乎都知道他的双耳精地厉害，呼吸都要小心翼翼，不然则会遭到猛兽的报复，是需暗自隐藏自己的。

　　想象放他身上都成了罪。

　　死罪，烂罪，所有人对他发泄过的情绪，他都以这种状态与表情发泄到她身上，死活都要遭到他的报复。

　　不死也得活遭罪。

　　那种人，折磨死她都不散恨气。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也信在场的各位指定与她感同身受，产生共鸣。

　　她不敢再这么延续想下去，就怕他破天荒地有什么读心术，胡思乱想也会在爆发中实现成真，没有余地可留，不需思考的……

　　陈衍两双厌世眼炯炯有神，瞳深如黑墨，再一眼为拖走一切的深渊。

　　她深知自己被他盯上了，永久，没有尽头，自己身为他掌中的猎物，他都会大开杀戒道：“你是幸运的。”

　　她正哆嗦着捣鼓情绪。

　　他下一秒捏掐住她的细脖，她断了生命贵气，眼前的少年力挽狂澜，他传递着四个冷透了的字眼：“拔苗助长。”

　　他单手把她一下子移上，她双脚离地，在空中扑腾挣扎。

　　“陈……”她锁着眉，盈透的泪徘徊于发红的眼眶中，迟迟不落，白皙滑嫩的艳脸早已阴红发黑。

　　“给你拔苗助长一下，许意，你会不会张点见识。”他常吸烟，嗓子扯地沙哑，有那么一口痰，他让它卡在那儿含混着送她。

　　她这么挣扎着，他的血依旧不止，嘀嗒了白瓷砖一地，围摊成一个不圆的红圆，格外显眼瘆人。

　　她要断气了，要死了，死在他的愤怒里，死在她的懊悔里。

　　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一个人来救她，她的无助，她的剧痛，没人理解，更没人会管。

　　最后一刻，见许意脸色铁青黑红，扑腾不停的脚逐渐停息，像一只承伤无生的小鹿。

　　他鸦羽般黑的眼睫动了动，在死神的镰刀勾走她的前一秒松了手。

　　她瘫倒在地，狂咳不停，他眼含笑意转身离开。

　　许意仅存的意识尚未全恢，脑袋嗡嗡的响，在听见外界声音的第一秒，是陈衍那狂妄不羁回荡在食堂空灵的尖笑。

　　他的□□离开了，但灵魂依旧在死亡的另一端冷嘲热讽，拍手叫绝。

　　这次，死，就算死也是她自找的，失手二字无人听清。

　　雾霾太大，她的苦衷没人会听，她的呻吟亦或是痛苦将以光速逝去。

　　没有杀手，她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杀手。

作者有话说

　　蟹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