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赌泪 ...
-
烈日当空照,许意觉得自己头顶冒泡儿,三步一大喘气的,快中暑了。
她吞着热口水,挺直了腰板,光明正大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余光里的陈衍正高举炫耀的旗帜,她选择耀武扬威地甩个头发。
许意是长卷黑发,发丝飘舞空中,清甜的苹果香直冲脑袋,余香悠悠,是薄荷味的清凉。
没瞧见他们的表情,鞠杏和白糖好像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仍和陈衍暧昧不清。
不过在许意看来,她帅成功了。
a巷有一家网吧,是黑心网吧,对于未成年人,门口的保安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里面大多是未成年,城管来了,光速飞天。
许意经常去这家黑网吧,虽然是黑的,但她属实快乐。
这家网吧很大,设备也跟上了城市,主要为灰白色调,还是墙纸粘墙的。一楼是电脑休闲,二楼是KTV唱房,三楼是几张床铺,供休息。
偏偏门口闪着花色蓝紫黄橙的霓虹灯。
土里土气的字儿发光的招牌写的两个大字就是“网吧”,后两楼算是特色。
一踏足,刺鼻的烟草味就冲过来,她呛了一下,勉强从浓雾中睁眼。
里面黑黢黢的,再透点儿阳光,几个未成年赤裸着上身,大多趴坐在电竞椅上。
还有些不明事理的,男女卿卿我我,男的肌肉个个发达凸出,女的这个年纪不化妆瞧着挺清秀。
见许意进来,他们全停了吵闹,上下打量着许意,眼神猥琐,许意被看得难受,就避开了视线。
一回头的功夫,她听见后面有人掉了东西,敏锐的直觉再次吸收了大众的惊叹和荣耀的标签。
虽这么说,她是早已习惯了黑地儿的阴暗,但大扫了眼,都是隔壁校和自校的人。
就算他们名誉吞噬她,自校风生水起也倒正常。
这也有不少女的,穿的比许意漏了些,就套了几块破布,化的妆比鞠杏还丑。
这么一看许意还是吞回那句夸他们的话。
迎来的是女人与女人之间冷冰冰无声的眼神。
许意转身走向冰柜,由上到下的温度不统一,底层的最冰。
许意扫了眼,拿了两罐冰可乐,拿出来冒着气,室内燥热无比,没有空调,拿着冰可乐在痒热的脖颈上贴了贴。
她想着打把游戏,于是看了个大概,这些座都是脏的,爆米花,薯片袋渣,泡面袋和瓶子扔的到处都是。
那些上身赤裸的男的,电脑桌上盖了层乳白色的液体,正粘稠滑动着。
许意下意识干呕了一下,隐约闻到那股不明发源地而来的臭。
许意从第一排最左开始环,一本正经地找着,终于瞧见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座。
她于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向那个座。
这座电竞椅上挂着个粉色猫耳朵的耳机,带着胶套的,貌似是崭新的,虽她对刚才那个场景心有余悸,但还是一鼓作气戴上。
坐进电竞椅,开了把敌战。
敌战是当代最为火爆的游戏,是c市人尽皆知的游戏。
这排只有她一个人,她正纳闷为什么那些人都要坐脏的位置,明明愿意找还是有的。
她拆开可乐,喝了一口,冰镇可乐的冲击性很大,一瞬冬天降临。
这局许意选了个卧底杀手,但打得并不顺,一路磕磕绊绊,她正恼火着。
半斤八两的队友突然开麦:“怎么这么菜。”
许意怒斥:“你不也是。”
那边关麦,许意怒意飙升,重摔了下鼠标,冲着电脑咒骂了声:“破游戏迟早下架!”
她玩命似的往嘴里罐可乐,牙齿都差点一同咽进去,才得以缓解心头之恨。
她想再开一局,下一秒,一只油腻的肥猪蹄趁乱搭上她白皙的手。
许意下意识抬头,这不刚才那个赤裸着身子人里的其中一个吗?
她像是碰到了脏东西,连吼带踹地挣扎着:“你干什么?!”
他耷拉着下巴上的赘肉,笑嘻嘻地道:“美女姐姐我来教你打这个敌战吧?”
粗哑地含糊,话音刚落,他的手摸到了她的后脖颈,油滋滋的疼,许意猛地起身。
吃了雄心豹子胆,抬手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眼前的肥猪被扇地暴跳如雷。
“你别不知好歹!”他眯成缝的眼瞪她,许意的魂儿被他这一下抽走了一半,剩下的就快脱离□□了。
她缓缓安抚着呼吸,小心地挪动着右腿,想借机逃走,不料,一行人闻声而来。
后几排男男女女都看慢条斯理地看过来,眼神嘲弄里纠缠着学着她的眼神看她,似是早料到她会羊入虎口。
屈辱。
“嗯?就是你打得我们老大?”一高瘦丑陋的男人锐着声。
许意眉间皱地生疼,发缝里不停滑露出细汗:“我们无冤无仇,根本不至于这样。”
老大满脸笑意,娘炮样的兰花指朝左边瘦丑的男人翘了翘。
男人立马领会,恭恭敬敬地捧递上一杯暗红色的酒,许意咬唇盯他,全身上下做着防备的姿势。
再一秒,老大眯起眼睛,享受般地抿了口酒,她预感事情趋势已经走向低处,低至苦海。
必须现在立刻马上找机会掏手机求救,否则每一秒都会是致命的。
再是一突如其来的拳头,正对着她的鼻梁,许意被打得瘫倒在地。
鼻部那一快灼烧着,火辣辣的针插感刺激着全身,她能感受到血不肯停息地往外涌。
她抹了抹,鲜红的鼻血腥味散漫着。
“这个女的该。”
杂七杂八的议论又开始了。她似曾相识,早上刚碰过这个场景。
现在反过来她成了猴子,被他们嘲弄了。
颜面扫地,抬不起头,这是残酷的,她竟也会有这么一天。
老大缓缓俯身伸脖,这个势态想贴凑上她的唇,正当那开裂的紫唇仅三厘米就碰上她嫩润的唇时,许意机体开启了保护屏障。
全身上下的血液与骨骼力量,全汇聚在臂里,她低吼了一声,重重朝他脑门送了一拳。
许意反应过来,这会直接吸着鼻血,光速站起,一个大跨登上了电脑桌,鞋跟这么登很吃力,她干脆把鞋子脱下。
身后有人拽住她的领口,许意一个转身,白驹过隙,勇猛果敢地死握鞋跟,抬手一只虎狮之力砸向他的双眼。
仅两秒,眼前的混子双眼爆出鲜血,滋了她一脸,她来不及回眸细笑。
撕裂了修身的鱼尾裙摆,再是大跨步,飞跃于天地之间,无人能敌。
“快!快追!”老大捂着渗血的脑门,短胖的手指指着许意健步如飞的背影。
就快飞跃出门,身后一只手扯着她的衣服,瞬间竟撕裂一块布,他失手了。
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离去。前后一气呵成,不到三分钟。
门口一条小路旁,正站着着急忙慌的鞠杏白糖和无澜的陈衍。
俩姐妹见此场景刚想破开大口,许意就掠过他们光脚跑:“快跑!他们会追出来的!”
身后的三人听后撒腿就跑,也不多问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了,保命要紧。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音量越来越大,像是无底洞爬出来的毒蛛巨蛇。
冲破天际对着前面正垂死挣扎的人叫笑:“许意……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凶煞如饿虎,她自求多福。
许意前面跑,他们后面追。来来往往的路人不知何时止步笑颜观战。
路上刺多石头多,咯地她双脚一阵麻痛。
直至全身上下一顿软绵绵的,许意力气逐渐耗尽,再锲而不舍,卖力抗衡的意志也扛不过身体的疲惫麻木。
奄奄一息,她只觉得自己濒临死亡……
五分钟后,身后的脚步声逐渐熄灭,许意扭头,发现一群人已经个个倒地不起。
嘴里念叨着乱七八糟的言语,许意明口语,“对不起对不起”,中心站着个握拳盛壮的陈衍。像走光辉璀璨的红毯,他被人吹爆。
全军覆没。
陈衍特地给了他们一次生还的机会,没一次性打死。
她愣住了,陈衍和她远远对视,他眼神里那股杀灭一切的劲像冰碴子一样戳过来,压迫得她心境寒冷。
陈衍大步朝她走来,不给她机会,一股大力将她连根拔起,许意挣扎着捶他,随带一声震破耳膜的尖叫,那人闷哼一声,单手把她撂甩在自己背上。
许意呼吸停了两秒,冒了光泪,始终没有流下来。
陈衍背着她,沉声说:“勒紧我,特么的自己止血。”许意不敢怠慢,她还浑身无力着,像揪抓着天赐的生命稻草一般勒上他粗阔的脖子。
又是一顿乱窜,她这次丢掉了高跟鞋。
白糖和鞠杏没了踪影,很大几率是与她反方向跑。
许意低头,干巴巴地盯着眼前被汗浸湿的奶白短袖,鼻血滴了他一身,奶白变成朱红,就等她这么一直滴下去了。
许意微仰着头,控制着血位。
背着她一颠一颠的少年。她缓慢开口,声音比原先低了几度,带了丝鼻音:“放下我吧。”
陈衍放慢了脚步,始终未把她放下,许意迟疑地转眼盯他。
是侧脸,是少年映着阳光,线条硬朗流畅的侧脸,是发光的美线与明媚的侧脸。
她收眼,保持着止血的动作,无神地环顾着路线的变化。
她是被背到了一家诊所,诊所这会没人,陈衍把她猛地放下,她一下子就瘫坐在地,臀部骨头差点碎:“你有病啊!”
陈衍手插裤袋,沉脸看她。
“我真是倒霉!”许意憨头憨脑的站起,臀部粘上了灰,她拍得他后退了几步。
陈衍脸色不好看,上下打量着她。
嗯,头发乱糟糟,结成鸡窝。
脸丑地无与伦比。
衣裙脏臭,像臭水沟里捞出来的。
没鞋,瘦白的腿脚都划了几丝黑红的疤痕,还淌着血,她像是感受不到。
一身狼狈不堪,许衍扯着嗓:“你是破烂生的女儿?”
许意瞅他:“被欺辱了好吗?”
“你这傻里傻气的样子,许意?”他调侃道:“狗都没你傻,更没你脏。”
许意的怒火重燃,她压着气,温温和和地朝他笑:“总之谢谢你,不然我就逃不掉了。”
陈衍面无表情,似是在等她做些什么。
许意反应过来,仰头瞄了眼这诊所的门牌:“你先走吧,我自己能行。”
陈衍训她:“我弟都能做我的搜救犬了,你还没他一半德行。”
许意没应,“真笨,你不会打电话求救?娇货。”
许意还是没应,上了两层台阶他又补刀:“老子是看你弱,才打的人,背的你。”啰嗦得她脑子疼。
许意这回秒接,怒吼道:“我怎么报警?人这么多我特么说话都得给他们磕三个响头好不好?”
她红了眼眶,委屈道。
“……”
他转身要走,许意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插了句话:“我刚才鼻血流到你短袖肩上了,你可以脱下来,我帮你洗洗。”
他没应,大步走在前面,许意跨步追上去,赌在他面前,对上他阴沉的厌世眼:“我真的过意不去,你就脱下来吧。”
陈衍半睁着眼:“我现在脱下来给你要不要?”
许意擦肩而过的路人都听见了,看笑话似的眼神,她脸颊上染了抹晕红的霞:“那行,你改天……”
“要是不想和我破镜重圆就走。”他绕过她,说了句深含义的话。
许意想再追问,反应过来间,他已经走远了,少年的背影修长壮实,光洒地肆意。
许意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道:“破镜重圆是什么意思。”
……
许意是早产儿,打小身体就虚弱,遗传了父母的病症,十几年大把大把的吃药。
无人问津的日子,许意狂吞药物,才勉强活到现在,但身体还是会有后遗症,她是痛不欲生得活着。
这之间,她和许衍有缘无分。
她现在苟延残喘,弱不禁风,她深知,再来一脚,一拳,她就能重逢医院的病床了,重至死亡。
这省子里,发展稍落后于大城市,医生算不上医生,顶多算个大夫。
要出点什么事儿,正经的大医院都要坐火箭飞过去。
一四五十岁的女大夫给许意做了检查擦药,无大碍,许意交了纸币,提药袋离开,微信支付宝都用的很少,老板工资都给的现金,还得去银行存钱。
许意掏出手机,给鞠杏打了个电话,那头来声:“我刚想打给你,你跑哪去了?”
许意:“在……”许意抬头再看了眼门牌:“安庆诊所这擦了点药。”
“他们没追到你吧?”
“被陈衍打倒了。”许意回味了下那个场面,想起陈衍那连篇的鬼话,板着脸唱了个反调:“也没有很牛。”
那头的鞠杏笑出了声:“你嘴硬,人家对你有意思。”白糖的声音跳出来:“意姐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哦!”
“?”
这事真够天大烂的,整件事儿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烂的最高境界就是这烂的让人看到了,还是大众看到了。
她好面子,处于这个看脸的潮流时代,这种事蹦出来真是糗大了玩得她要死要活。
足够笑死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