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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戏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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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毒辣的烈阳为一片火开辟了一条新的路。
南街645号一条巷燃生起一团熊熊烈火,火光烛天的一片金橙矮平房在火烧中一抖三荡,场景围观的群众议论声高于楼房人的呼喊声。
附近消防员高握水管,六七根水管滋啦啦地射进窗,爬满了藤蔓的老房子烧的一劈两半,火势依旧不依不挠,连绵纠缠。
电视台的记者争先恐后地采访着当地的人,摄影人员甚至爬树上大拍此景。
警察变了法儿的安抚群众秩序,反被人倒踩一脚,倒地还不忘朝逃掉的人吐口水,满嘴脏话。
几户老人家逃地慢的,消防员就背着跑,几个壮实的青年一顿乱翻,展现飞檐走壁的本领,前后不到三分钟,一气呵成,完好无损地逃了出来。
像拍电影似的,赢得众人一片掌声。
妇女小孩嗓子都叫出血,却渺小如尘。
消防员心急如焚,挨遍房找,硬钻窜檀木门,强砸玻璃窗,循着哭喊声才发现火苗中心簇拥粘一块的妇女俩,他们被引着攀走着高墙楼梯,在众人的惊心胆战之中安稳“降落”。
慌乱之中,一十六七岁的少年不听劝阻,直冲冲地扛起家用的一根木头,抵在窗口与地面之间,表情像吃了蜜,滑滑梯似的飞下来,后面跟着一个小弟,两人一滑而下,笑得比谁都尖。
火势渐渐小了,再到看不见一丁点儿燃着的火苗。
记者可真是充足了劲儿,一旁摄像头都贴人脸了还搁那自娱自乐,那飞下来的小弟想回话,前面拉着的猛兽却不给机会,还咧嘴撂下一句“老子不接受采访。”
“……”
帅的无人能敌,帅的一塌糊涂。
“好!太好了!”
“那小帅哥真的巨帅!”男女老少,大人小孩都拍手叫好,个个手拿手机,美颜开的成妖,那警察和消防员都累跨地了,还没把他们叫走。
这场景壮观靓丽,完全不像火灾现场,似在表演杂技,身临其境五星马戏团,可真是猴象成了精!
一大叔端着宽碗嗦粉面,逮一个乡亲就评:“这马戏团都不用买票的,特刺激,嘎嘎牛!”
许意和两人靠在一人少的墙角,被挡在人群的角落,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群众的背影,至于“演员”,傻愣在这还真难看着。
清静了许多,她掰了一颗蒜含嘴里嚼着,白糖在眼前无休止的乱蹦着拍照发朋友圈。
她想瞧瞧赢得万人掌声的少年的模样,脸在这看却模糊不清,许意也没再管。
像是着了魔:“我去,这些人都吃什么长大的?不会是老虎狮子吧?”许意听着淡淡一笑。
鞠杏:“那小帅哥真绝!”
白糖:“说实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鞠杏侧眼睨她,白糖继续道:“我是听我隔壁班朋友讲的,他好像要转来我们班。”
“我去!真的假的?!”鞠杏蹦跶到她面前,半蹲着盯她,又站直了腿,白糖这会露出了颗小虎牙:“那肯定真啊,我的消息还能假吗?但我不知道他名字”。
许意挑眉道:“咱们班转来的男的还算少吗?”
“主要是没这人帅。”
“都长得人不模狗不样的,整天那几张脸摆眼前,能烦九九八十一天。”
“可不是嘛,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痞帅的人,看了一眼非他不嫁。”
鞠杏瞄了眼许意,调侃道:“我们意姐莫非是心动了?”许意无表情盯她:“你觉得我会吗?我身后的男的还不够我欺负的呢。”
白糖突然邪笑:“前几天有一男的居然给意姐送上了一锅海鲜大餐,还是放在她桌上的,不少人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吃。”
许意脸翻白了一个度:“什么时候的事儿?”
“春节晚会,你在台上跳爵士舞的时候,我拉着鞠杏回教室拿东西,还没走进教室就被一男的急匆匆撞了肩,后来进去就发现你桌子上被摆了个海鲜大餐,那锅还热着的,那人掐了个准点。”
鞠杏抱着胳膊傲道:“可能是我长得太像意姐了吧?他把我当成你了。”
许意顿时语塞,跑过去给了鞠杏一脚“滚!”,那踢的不轻不重,鞠杏面目狰狞,捂着膝盖单脚乱跳,白糖还转身给她拍了个特写,生动形象,许意被逗笑了。
“你以为你能坐我位置似的。”
鞠杏紧闭着眼睛,全脸布集数条皱纹,莫名其妙,毫无准备地老了三十岁。
白糖拉大了那个少年的脸,调了个黄金比例,特地找了个位置极佳的角度,右腿前,左腿后的,膝盖弯成九十度,一连按了五次快门,拎出来单看,还真像个名副其实的摄影师。
“我打赌,他如果看到你台上穿着个皮衣黑靴跳舞肯定一秒爱上你,0.5秒是脸红。”
许意:“那真抱歉,我也不想。”
许意春节晚会台上的表演,堪称完美绝世,她那晚融汇了各舞的韵味和律动,像是个性感高音谱号,从全世界进口的美女,每踩的一拍,都踩地强有力而漂亮,整场跳的轻松爽快,他们惊到手颤,忘了鼓掌喝彩。
男生痴迷,痴迷是没有上限的,女生嫉妒,,嫉妒是没有下限的
许意是漂亮的,是无上限漂亮的。
她一天一个样,每天的漂亮程度不一样。
前天是满天星,昨天是红玫瑰,今天是蓝水仙,没有人能猜到明天是什么知名的花,她竟能奇迹般的躲过他们口中的“花”。
“许意不是许意的那天,他们才是他们。”他们是这么论的,有人说夸张,但见了真人都懊悔地扇自己一巴掌。
比许意更许意的人,至今从未出现,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所有人都能评价她咋咋艳,但她不允许有些人否定她不咋咋艳。
尽管学业水平不高,但长着一张举世无双的脸蛋就能横走江湖。
她受尽了荣耀的标签不要命的贴她身上,永远都不重样。
许意渐渐回过思绪。
鞠杏胳膊搁在许意右肩上,从她那掰了颗蒜:“长得帅又酷飒,还挑衅死神,意姐你觉得呢?”鞠杏含笑看她。
白糖含糊地插嘴:“花几个亿都请不来的男主?”白糖登了个石头上,扭着相机拍。
鞠杏忍不住道:“你不如跑前面拍。”
“这不不好意思和帅哥近距离嘛?”茶里茶气的声音听得许意耳朵痒痒。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白糖兴致勃勃地展现自己的拍照成果,她凑近两人,拉回翻动着美照,许意也定神看去。
她愣了下,吐出了碎蒜,媚眼定位到那人,这会他捧着个手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动着眼球,缓缓道:“陈衍?”
两人扭头看她,白糖大吃一惊:“小意你认识他?”许意仍盯着:“小时候被爸妈定了娃娃亲的那人。”
这一说,两人都像看情敌一样看许意,鞠杏摆出一副不理解的动作:“意姐的?……对象?……真是天赐良缘啊!”最后一句她感叹道。
许意苦笑道:“长成这样,你们也喜欢他?”白糖扭头继续拍照,心里一起一伏:“我们意姐是校花,万人追捧,我们连你一半漂亮都没。”
两人没回,静静听着她诉苦:“何况我呢?还没杏姐一半漂亮。”
鞠杏瞪她:“你这是在嘲讽我么?”
白糖撅嘴:“我说的是实话,是在夸你,你生啥气哦?”
鞠杏无语,眼神给到许意,许意会心一笑:“吵啥呢都?我把陈衍让给你们不就好了?你俩自个去抢。”
鞠杏愣了下道:“你不喜欢他又不代表他不喜欢你。”她看她:“这种动物都是看颜值。”
许意闻声收眼,语气毫无温度:“他不会喜欢我的,喜欢狗都不喜欢我。”
喜欢狗都不喜欢她。
那是五年前,陈衍拿竹签挑着她下巴放出的一句狠话,两人都踏足青春期,也是被催熟剂催熟的第一个时间段。
许意记得,她那时在学校门口的小吃街买了串草莓糖葫芦,冰凉咯牙,黏糊糊的糖液抹一身,她虐狗似的把糖葫芦糖液滴他一头,后脑勺被她悄咪咪粘了个草莓,他又怎会不知道?
走了一路,忍尽了路人的嘲笑和白眼。
他发怒,随着他爸发怒,差点把她掐死在无人的街巷,她笑道:“你以为我会喜欢你吗?你越讨厌我咱俩以后就不会在一起。”
他那时是喜欢她的,喜欢到为她挥拳打人,喜欢到给她当牛做马,但她压根不喜欢他,原因是什么,双方父母都一无所知。
她是谁?他又是谁?
两人倒长相妖艳俊逸,天生美好的一对,她破天荒地拒绝这份炽热的爱,果断,简单。
没有原因,硬是要问就是她野,不需要男朋友,也不愿意被人保护着,他的保护只是个代词,令人诧异,令人毛骨悚然——束缚。
……
事情结束了,人在警察的疏散中各走各路的了,差不多散了。
许意脸上荡漾起微笑,无言。
白糖像听了天大的笑话:“那意姐是哪里招惹他了?”鞠杏:“?”
许意懒散道:“单纯不喜欢。”她这句不喜欢说的,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别人,若真喜欢,那估计是钓钓鱼,谁跟她结婚那真是邪了门儿。
“意姐不愧是意姐。”白糖欣赏着自己拍的美照,眼里存着无奈。
鞠杏又从她手里掰了颗两蒜,放一起嚼,蒜香蔓延出来,站她旁边的许意下意识躲开,挥着手散着气味:“你少吃点蒜。”
她貌似想好了计划。
鞠杏勾着腿上的渔网袜,从单肩包里摸出一支口红和圆镜,补了个妆,白糖和许意直直地盯她,许意倒是想笑。
又是一顿粉底眼影睫毛膏。
随后,一脸黑花妆显在眼前:“等姐去泡他。”下一秒,她拉低了衣领,改成齐肩露腰衣,许意看着这一切程序,一脸不屑。
白糖蹦跶过去挽着她的胳膊,笑得甜美:“带我一个呗。”鞠杏全身上下打量着她,勾唇道:“你就穿成这样?”
许意悠然地瞥了一眼。
白糖低头:“粉白条纹短袖衬衫,高腰浅粉短裙,一双过膝白丝袜和一双粉白条纹的运动鞋啊。”鞠杏有些难堪,和许意面面相觑。
白糖左右看着她俩,最终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许意身上。
许意一条紧身皮质黑鱼尾裙,露肩上衣蓝黑色,缝带了两条白色的蕾丝花边,一双黑低跟鞋,她生来就白瘦,锁骨亮眼,现在披着黑长卷发,妩媚妖娆。
她今天是长了腿的美人鱼,让人挪不开眼。
这身打扮反倒显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前凸后翘。
许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白糖是清纯小妹,鞠杏是撩人辣姐,你们不同的类型过去看看他喜欢哪种。”
白糖和鞠杏挑眉互看,犹豫又像在思考。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两人才扭扭捏捏地行事。
许意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口香糖,胡乱塞进嘴里,嘴里的蒜味逐渐驱散,她找了个大理石石阶坐下,静静地等待悲剧发生。
她盯着那个方向,白糖和鞠杏都大显身手,前几天吹的牛都聚拢在陈衍身上了,陈衍并不领会她们,搞的尴尬窒息,好在他弟一脸天真无辜的圆场。
她意料之内,陈衍不是那么好撩的。
许意垂眸,掐着耳机,掏出手机翻着自己的音乐歌单,大多都是英文歌,许意向来喜欢听摇滚乐曲,DJ更是她的心头爱,她闭眼滑了一会,盲点了一首DJ串烧。
初始阶段就吓她一跳,女声嗓音尖辣,手机一震一震的,像是装了水快爆炸了一样,这种音线节奏感极强,“动次打次……动次打次……让我们一起嗨起来!……”她脑袋疼,不过她这种癖好异于常人,她享受着痛苦刺激结合的快感。
她再一抬眸,彻底傻了眼,三人挤在一块,各握着手机,三个手机交错着放,许意明白——扫码加好友,她倒是没想到,他如今钓起了鱼,学她?
许意来不及思考,下一秒,陈衍就搂上了两人的腰,白糖属于微胖甜软型,腰明显比鞠杏和许意粗一点,他竟勒着她的腰,像是强行要把粗腰勒瘦一样,许意视线缓缓上滑,被勒的脸红脖子粗的白糖这时强颜欢笑回视她,她不知怎么回她生硬的笑……
“我没事。”白糖的眼神是这么告诉她的。
随后,她应上了陈衍那双沉澈的眼,许意抿了抿唇,他看见她后,下巴微微抬高,眼神里充满了傲慢与鄙视。
他什么眼神?看狗吗?
许意怒意上升,陈衍朝她弯了弯食指,许意瞪她,她越瞪,他做的事就有多恶心,眨眼间,他右手缠住鞠杏的脖子,往他的肩膀这边拽,鞠杏张着嘴呼吸,脖子及脖子以上已经被勒的红紫。
一边甜一边辣,就差个许意甜辣双汇了,真让人头大,他这是在气她吗?
也是,这场面总是孤零零的那个最尬,许意懒得多虑,给两人拉的群发了条气势磅礴的消息:哭得时候给你们一人运八箱纸巾。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对岸搂搂抱抱的一男二女,她虽然也这么做,但此时此刻她不可捉摸的无语感和反胃感交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