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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丑陋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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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冲刷着凹凸不平的黑色纹路,一半是仙,一半是鬼,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
黄芩花了两秒时间确认对方是谢楚言,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假扮的,第一反应是释放灵力笼罩在他头上,挡住侵袭的风雨。
谢楚言表情凝固一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黄芩担心道:“你受伤严重吗?”
“你就问这个?”谢楚言眼神古怪。
他紧盯黄芩的眼睛,试图在她眼里找出厌恶或恐惧,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她的眼神干干净净,只有担忧。
这不禁让他怀疑起自己,伸手抚摸一下左脸上凹凸不平的丑陋疤痕,没错啊,妖兽的攻击让他的伪装失效,导致他露出真实的模样。
他不是什么仙,只是披着一张皮躲在暗处的丑陋怪物,他观察黄芩的表情,思考要不要现在杀了她。
见过他真实面容的人都已经成为亡魂,黄芩不会是例外。
他一开始接近她,只是因为她是牧行之在意的人,牧行之护她跟护眼珠子似的,要是她死了,或是背叛了牧行之,想必牧行之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他的脸就是拜牧行之所赐,是牧行之给他下毒,把他害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可偏偏他还杀不了牧行之!
对于谢楚言的想法,黄芩一无所知。
“我只关心这个。”她先回答他的问题,又蹙起眉头问道,“你的脸看上去伤得很严重,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她往芥子袋里掏丹药,“我看不出来你是什么伤,有点像毒,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解毒丹?”
浓郁的杀意静止,谢楚言追问:“你不觉得可怕吗?”
黄芩认真端详,然后答道:“还好吧,挺酷的。”
如果一整张脸都是疤痕,或许有点可怕,半仙半魔的样子不算吓人,现代人在万圣节的各种抽象狂欢cosplay看得多了,她见过的比这吓人的多了去了。
她回答得如此真诚,没有一点勉强,眼神也并不闪躲,甚至不避讳去谈论他的脸。
谢楚言:“我的伤不是今天妖兽造成,而是从小就有。”
“是吗?”黄芩惊讶,顺手用灵力把他的衣服烘干,“平时一点都看不出来,伪装技术真厉害。”
面对黄芩的夸赞,谢楚言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头顶上方的雨水被挡住,衣服干燥温暖,狞厉滂沱的雨夜,竟让人感觉到宁静。
良久,他开口道:“每个看见我真面目的人,都会尖叫着跑开。”
黄芩:“那是他们不对,以貌取人,见识短浅,而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吗……
谢楚言脸上重新扬起笑容,“谢谢你。”
黄芩把话题拉回正轨,“你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谢楚言,“可惜让它跑了。”
黄芩:“你的安全最重要,跑了还能再抓回来,今晚我估计它不会再出现,我们回巷子看看。”
她要返回去检查一下尸体,或许能从新鲜伤口上看出一些端倪。
两人穿过雨幕,回到死人的小巷,死者心脏的位置剩下一个空洞,涌出的血液被大雨冲刷往低处流去。
伤口边缘血肉模糊,不像是用利器挖开,而是用爪子生生撕裂。
死者身上还残留着些许酒气,黄芩一听到动静就跑过来,中间间隔的时间很短,她到的时候死者已经死亡,说明妖兽的动作非常快,它有一双尖锐的爪子。
黄芩:“妖兽跑得很快,我只看见一个模糊影子,今天把它吓到之后,不知道它近期还会不会出来。”
谢楚言轻描淡写道:“不是妖兽,是人。”
天空一道惊雷落下,黄芩吃惊,“人?”
谢楚言:“是,装神弄鬼的人。”
“人为什么要挖人心,总不能这些毫无关联的人都跟他有仇吧?”黄芩想不明白。
谢楚言:“不一定是寻仇,或许就是单纯为了心脏,人有时候跟野兽没区别,人也能吃人肉。”
吃人肉?
黄岑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有被恶心到。
她问:“是谁?”
谢楚言:“没看清脸。”
尸体看不出其他信息,雨越下越大,这边闹起来这么久,城主府的巡逻军却迟迟未到。
两人回到城主府,府邸门口倒是全天有人守门,黄芩都要被气笑了,外面死了人不管,一个破大门倒是时时刻刻守着。
她想去找城主,却被家仆拦下。
家仆:“城主身体不好,很难入眠,如今好不容易睡下,不能打扰。”
黄芩讽刺道:“他还会睡不着觉,我以为他躺在金山银山上天天睡大觉。”
这话家仆没法接,黄芩无意为难一个下人,让对方去找巡逻军,把巷子里的尸体抬去义庄。
这活她可以干,但是她看不惯城主府里的人的安逸样!
夜已深,忙活一天的黄芩和谢楚言终于能休息,城主府十分安静,大雨依旧持续泼洒,所有动静都被掩埋。
黄芩躺在床上,今天照样是疲惫的一天,她强忍困意朝谢楚言说道:“受伤一定要说,不要硬撑。”
“我知道,你睡吧。”谢楚言声音很轻。
声音仿佛带着哄睡的魔力,黄芩很快失去意识,陷入香甜的梦境。
黑夜中,谢楚言抬起手抚摸脸颊,眼底满是阴戾之气。
来到北风城的第三天,早上起来时谢楚言的脸恢复原样,看不出一点痕迹。
黄芩看出他介意容貌,没有特别提及他的脸,与平时一样自然地与对方相处,仿佛没见过他皮下的另一幅模样。
她不说,谢楚言偏偏主动提,“你看我的脸有破绽吗?”
他都这么问了,黄芩凑近细细打量,摇头道:“非常贴合,没有任何问题。”
谢楚言:“我是用特殊材料配合功法掩盖,从没有人看出来。”
“这样很好看,昨晚那样也很好,只要你觉得舒服,不管什么样子都很好。”黄芩笑道。
空气忽然变得稀薄起来,黄芩离得太近,像是把所有空气吸走,谢楚言避开她的目光,眼睛不知该往哪放。
黄芩:“走吧,我们出去吃早饭。”
她不想再看见城主的那张脸,拒绝与对方一起吃饭,继续在城主府住下去是因为暂时不想彻底撕破脸。
城主有个儿子,不过从两人进入城主府到现在,城主儿子一直没有露过脸。
死人的消息很快传开,黄芩疑惑,“尸体已经抬去义庄,其他人怎么知道有人遇害?”
面馆里的店主压低声音道:“大家都看见了,昨天在西街那边有个风月女子死了,这回不仅是心被挖走,连脸皮都扒下来,妖兽真是越来越凶。”
黄芩愣住,“西街?女子?”
她意识到这是一个新的死者,昨天她看见被挖心的是个男人,难道在他们离开之后,凶手再次出来行凶,还泄愤地扒人脸皮?
这简直是一种挑衅,黄芩顿时感觉碗里的馄饨都不香了。
新的死者被送去义庄,义庄里摆满近期死亡的人,一些时间比较长、发出臭味的都拉出城丢到乱葬岗,死在凶手手里的人全都无亲无故,死了也没人收尸。
她查看新死女人的伤口,伤跟其他人一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面部的皮肤被完整扒下来,露出血淋淋的皮下肌理,如今血液凝固,透出僵硬的青红死气。
黄芩懊恼道:“没想到凶手还会杀个回马枪,昨晚我们不应该那么快离开,要是继续守下去说不定能抓到他。”
谢楚言安慰:“凶手做事出人意料,我们揣测不了对方的想法,不要责怪自己。”
黄芩叹气,“我知道,今天再试试看能不能守到吧。”
两人守了一个白天加黑夜,一整天没有合过眼,但凶手没有再出现。
第四天,无收获。
第五天,无收获。
后面两天黄芩实在有点熬不住,和谢楚言轮流守,起码能有点睡觉的时间。
时间来到第六天,他们在这个任务上耗时太久,黄芩有点急躁起来,城里被她布满阵法,任何动静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两人做这些事并没有避开城主府的人,城主知道黄芩不喜欢他,识趣地不往人前凑。
午后,城主找到谢楚言,再次递出一个芥子袋,“妖兽难缠,辛苦两位,这是梁某一点小小心意,还往仙长不要嫌弃。”
谢楚言把玩着芥子袋,“城主放心,我们已经查出一点眉目,杀人的不是妖兽,而是人。”
城主愣了一下,表情惊讶,赶忙道:“什么?竟然是人!到底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
谢楚言:“还在查,杀了那么多人,凶手必然是对心脏有执念,不会轻易停手,再守一守,或许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是是是,有两位在,抓住凶手一定不成问题。”城主吹捧一句,又说道。
“我看有好几日没有新的人死,会不会是凶手恐惧两位威能,流窜到其他地方做案去了?”
谢楚言:“有这个可能。”
“麻烦两位多关注一下周边的城镇,仙长余威尚存,想必凶手不敢再犯我北风城。”城主诚恳道。
谢楚言:“除暴安良乃是我青云宗职责所在,其他地方要关注,北风城也不能松懈,上次凶手就是在杀人后再次返回,此人心思狡诈,不得不防。”
“一般凶手一次只杀一人,前面既然得手,后面又怎么会再次出手?”城主提出疑点。
“而且凶手向来只杀人夺心,为什么无缘无故撕人脸皮,我怀疑后一起案件是另一个人模仿作案,想栽赃给夺心的凶手。”
谢楚言笑着点头,“城主说得在理,既然如此,更是说明北风城内凶犯多,我等必须坚守,抓出凶犯后才能安心离开。”
城主脸皮抽动,扯出一抹笑,“对对对,还是仙长考虑周到。”
“不是城主考虑不周,而是城主关心其他城池的同胞,心中博爱,令人敬佩,我的同伴还在等我,先行告退。”谢楚言轻笑一声,迈步离开。
今天是个阴天,却并不凉爽,天气燥热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