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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那就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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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内规矩森严,听不到任何说话的声音,家仆们做事轻手轻脚,很少有凑在一起讲小话的情况。
黄芩在城主府里闲逛,想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东西,城主府作为北风城的中心,总有点消息才是,她不信城主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真不知道些什么,面对未知的凶手,城主应该积极和他们一起追查,而不是三番四次地打马虎眼糊弄。
凶手今日能杀平民,明日就能杀贵族,谁能保证有一天不会杀到城主头上?
她隐藏身形,在城主府里逛了两天,专门往家仆们住的地方走,这些家仆干活最多,到处都有他们的踪影,或许能听到些许风声。
在她兢兢业业地蹲守下,终于在某天半夜听到细微的交谈声。
那是两个婢女,年岁不算太大,谈论的主题是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少城主。
声音细细的女子哽咽道:“管家让我明天去伺候少城主,我赚的钱都在这里,等你哪天回家帮我送给我家里人。”
另一个嗓音清脆的女声压低声音惊呼,“怎么突然又往少城主府里塞人,之前不是消停过一阵吗?”
“谁知道呢,总归下人的命不是命,我只想安安分分当个丫鬟,但谁让我命苦,之前来的时候大家都说城主府里工钱多,人人羡慕我能进来,我想走家里人还不让,说活计难找,我什么本事都没有,不干这个还能怎么办呢……”
细碎的声音里参杂着泪水,模糊她的话语。
另一个人悲伤道:“你逃吧,明天就走,跑得远远的。”
细嗓子带着明显的哭腔,“我不能走,我怕我娘失望难受,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走!”
家仆住的是大通铺,很多人睡在一起,两人的声音大了些,有人呵斥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吵什么,明天不上工了?”
两人噤声,不再交谈,空气里只有压抑的哽咽声。
她们的谈话只在前面提及一点少城主,后面都是对工作的心酸无奈,有一点黄芩听明白了,两人认为伺候少城主跟去死差不多。
她不清楚少城主的位置在哪里,城主府的面积非常大,亭台楼阁比比皆是,转一圈能把人绕晕。
隔天早上,黄芩跟谢楚言说她听到的事,决定今日不外出,去探探那位少城主的情况。
她和谢楚言偷偷跟在婢女后面,绕过无数院子去到一处幽暗偏僻的偏院。
院子门口有两棵树,看上去有些年份,长得十分高大,树冠茂密遮挡阳光,阴凉凉的。
婢女是被管家带着人一路护送过来,管家打开院子的门,将婢女推进去后立即离去。
院子里,婢女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一间房间的门忽的打开,沙哑的男声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咽咽口水,“回、回少城主,奴婢叫寒露。”
“寒露,好名字。”少城主又说道,“我今天没胃口,你把我的饭吃了吧。”
他口中的饭是管家一路拎过来的食盒,香味逸散出来,寒露没吃早饭,肚子饿得咕咕叫,闻言不管不顾地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眼泪滴滴答答往下落。
她生来不受重视,母亲爱她,家里的鸡下蛋攒起来卖时,会偷偷留下一个煮给她吃。
母亲总是跟她倾诉生活的不如意,她理解母亲辛苦,生活压弯了母亲的腰,她这份工是能让母亲在强势的婆婆、没用的父亲、多嘴的亲戚前撑起一份面子。
在城主府的活不好干,除了薪水稳定之外没有任何优点,管事苛责,每天要干六个时辰的活,还要陪着笑,要是管事不高兴,对婢女们打骂是常有的事。
管家说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好好伺候少城主,要是她和那些进入少城主院子后消失的人一样也好,至少能摆脱这个吃人的世道。
寒露吃完打了个嗝,真好吃啊,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她擦干眼泪,第一次没有主动收拾残局,筷子和食盒随意扔在一边,往打开的房门走去。
少城主:“你在哭,身体抖得厉害,很害怕吗?”
寒露难得硬气,“怕不怕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少城主和管家来说,来的人是她这个寒露,还是什么其他的暖露冷露都没区别。
少城主:“很好,你很特别,我很喜欢。”
寒露即将走进房间,背后一道影子将她覆盖,她眼睛怔怔往前望了一秒,然后被迫闭上,身体软软往下倒,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放平。
黄芩站在寒露原先的位置,看向屋里的人。
对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身体佝偻着,头上布满东一块西一块的斑秃,仅剩的头发犹如枯草。
脸皮又白又薄,像一面墙皮,眼睛里没有眼白,只剩一片黑洞洞的眼珠,双手指节比正常人粗大,指甲又尖又黑犹如动物的爪子。
“梁森!”黄芩喊出他的名字。
梁森看见来人,脸上不见惊讶,反倒是不解,“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
黄芩:“城中被挖心的人是不是你干的,你滥杀无辜,罪该万死!”
“我已经收手,不去收割外面那些贱民的心脏,这个女人甘愿把心给我,更何况她是我家签过卖身契的下人,命本来就是我的,你们为什么要拦我?”梁森再次问道,他是真的疑惑。
黄芩见他不知悔改,胆大到被揭穿都不怕,更是生气,“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家禽!”
梁森:“下人跟家禽有区别吗?”
黄芩懒得再跟他多说,与这种人是讲不明白的,她拔剑上前攻击。
剑身与指甲碰撞,梁森的实力竟然不弱,黄芩一时奈何不了他。
谢楚言上前助力,剑气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攻击往梁森身上砸去,看似温和无害的力道将梁森割得遍体鳞伤。
他急忙后退,惨白似鬼的脸做不出任何表情,被激怒后,黑漆漆的眼睛慢慢变成红色。
他吼道:“你们凭什么管我?北风城一年给青云宗上供那么多钱,是让你们来杀我的吗?”
黑色指甲骤然长长,癫狂的语气和面无表情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嘴越张越大,身上涌出斑驳灵力。
他猛地往前扑,伸出爪子朝黄芩挠去,指甲的坚硬程度堪比利剑,黄芩侧身躲避,他一爪子抓在柱子上,柱子直接被抓碎一半。
灵力向外涌,院子里的树落叶纷飞。
打斗的动静引来城主,他带着人冲过来,肥腻的脸颊因生气而不断颤动。
他大喝:“住手!快给我住手!”
黄芩骂道:“你儿子是吃人的妖魔,你不仅包庇他,还主动喂养他,你同样有罪!”
城主怒气冲冲,“那些下等人没有价值证明,像这样的人北风城里多了去了,吃几个怎么了,他们没有任何用处,能被我儿挖掉心脏是他们的荣幸!”
黄芩被对方的恬不知耻惊呆,梁森变成这个样子,城主这个爹功不可没。
她不再搭理城主,握紧剑上前去帮忙。
“别过来,当心受伤,我能应付。”谢楚言手中长剑寒芒四射。
剑气化成阵阵清风,像刀子一样切开梁森的皮,一眨眼时间,他身上多了无数伤口,变成血淋淋的血人。
梁森是吃人的怪物,可他的皮肉并不像妖兽一般坚韧,挡不住谢楚言的剑气,被打得连连败退。
城主见自己的儿子吃亏,抬手一挥,身后的护卫蜂拥而上围攻谢楚言。
他恶狠狠道:“你们拿了我那么多钱,还是贪心不足,既然让你们走你们不走,那就永远留下来!”
黄芩抵抗护卫,闻言道:“什么钱?”
“这个钱。”谢楚言把一个芥子袋丢给黄芩,以一敌多依旧游刃有余。
“不收你的东西怎能降低你的警惕,好让你露出马脚?”
城主脸色骤变,咬牙道:“你早就怀疑我?”
谢楚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护卫们在他手下不堪一击,他看一眼和护卫打得有来有回的黄芩,没有急着拿下梁森,让护卫继续陪黄芩玩玩。
他在和梁森交手当晚就知道对方的身份,梁森害得他面容暴露,他怎么能太轻松地放过对方。
黄芩积极追寻真凶,他不做提醒,对城主的讨好不拒绝也不承诺,冷眼旁观城主怕事情败露的惶惶不安。
如果来的人不是黄芩,或许北风城的事会被掩盖下去,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
他不急着下手,做出周旋的姿态,每次剑尖与梁森擦过,看上去就像梁森动作灵活,每次都能躲开攻击,长剑一点点挑开梁森的皮肉,划花对方的脸。
眼看黄芩终于打倒护卫,他一剑将梁森挑翻,脚掌踩在对方心口上,用力碾了一下。
梁森吐出一口血,嘴角僵硬地拉开,“你们青云宗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蠢货。”谢楚言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
“儿啊,我的儿!”城主脸上的凶狠被惊慌代替,“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不要伤害我的儿!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放他出去猎食。”
家里的人随便他怎么吃,谁家里一年到头不死几个人,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是他太过宠溺森儿,早知道就不由着他的性子出去猎食玩乐,都怪该死青云宗贪心不足!
他还得查一查是谁给青云宗写信求助,一定是那些该死的贱民,他要把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城主脑中闪过许多念头,继续苦苦哀求。
他并不是真的悔改,只是想保下梁森从而说些黄芩想听的话,黄芩看出他的心口不一,脸色冷峻。
谢楚言无视哀嚎的城主,问黄芩,“你想怎么处理他?”
黄芩:“一般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谢楚言平静道:“直接杀了,免得留个祸害,后患无穷。”
“不行,不能杀!”城主朝谢楚言冲过去。
谢楚言一脚把城主踢开,耐心等待黄芩的回答。
黄芩:“那就杀了吧。”
血债血偿,死在梁森手里的人那么多,他总该付出对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