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钉》安池

15、至高秘术，家主象征

　　雪媚点了点头，道：“我能做到，交给我吧。”
　　眼下还是黑夜，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若今晚不能将那石墩连人带桥尽数毁去，那这上千凶尸破水而出，就将后患无穷了。

　　只见雪媚腾空而起，跃至高处结起了法印。发印毕，霎时漫天白雪簌簌而下，长河也从两岸开始逐渐结起厚厚的冰层。
　　而当长河全都冻结的时候，雪也停了下来。

　　冰面刚成，就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来，“雪，冰，冰，雪……”
　　“小磊，是小磊！”那人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但那声音，雪媚识得，是小磊。
　　阳昤、归舟异口同声道：“他就是小磊？”

　　那人脚下打了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冰，冰。”
　　雪媚奔过去一把将那人搂进了怀里，“小磊，小磊，你还认得我吗？我是雪媚啊。”
　　“雪，雪媚？”那人拨开头发，痴痴傻傻地看着雪媚，“雪，冰，嘿嘿，冰……”

　　看他这模样，分明就是一个疯子。雪媚抱着小磊哭了起来，“小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阳昤缓缓道：“痴本智者，当日他既能见你妖身，定是有些先天灵力在身上的。也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能从那些恶人手里逃过这一劫，只是，劫数能逃，命数难免。”

　　怀里的人分明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是痴是傻她都不在乎，“我不管他是不是痴儿，他还活着，还是我的小磊。”
　　“嘿嘿……”小磊痴痴地看着雪媚，傻傻地笑着，“姐姐，你真漂亮。”

　　“小磊。”她的小磊还记得她。
　　如今冰面已成，要将那些石墩下的尸体一一毁去就更简单了。
　　可正当阳昤要出手之际，脚下的冰面忽然开始晃动起来。

　　归舟沉声道：“河下有动静！”
　　整个冰面已经够厚了，可水下凶尸之力还是能震破冰层。阳昤道：“凶尸已成，这些石墩和冰层都统统不管用了。”
　　众人方要跳离冰面，冰层就忽地裂开了一个口子，只见数双形如枯槁的黑手将归舟一瞬拉了下去。

　　“唔……”归舟不识水性，猛地呛了口水，脸色一下就铁青了。
　　“归舟！”阳昤焦急大喊一声，毫不迟疑地就跟着跳进了冰层下面。
　　眼下的情形，雪媚倒是进退无措了。帮他们，小磊怎么办，不帮他们，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正当她进退两难之际，阳昤的声音自她识海中响了起来，“雪媚，快带小磊走。”
　　识海内，雪媚回道：“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办？”
　　阳昤道：“一个累赘、一个傻子，难道还要我费心保护你们吗？！”

　　她知道，他故意这般说狠话只是为了激她离开，“主人，大恩大德，雪媚日后再报。”
　　第一次，这是她成为巫侍以来，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叫阳昤主人。
　　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今日之恩，来日，她定会报还。

　　水中，归舟被那些苏醒过来的凶尸钳制得根本丝毫动弹不得。尽管他极力闭着气，可时间一久，归舟便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此刻，他再也憋不住了，就连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在他闭眼之前，隐隐约约中，归舟好像看见三道画满符咒的白绫朝他飘了过来。
　　白绫盘旋如蛇，弯来绕去，向是有意识一般，将那些钳制着归舟的凶尸统统震出了数米开外。

　　“唔……”晕晕乎乎中，阳昤的唇忽地就盖了上来。
　　“……”好柔，好软，好想就这样沉溺其中。

　　阳昤向归舟渡了一口长气，随后咬开手指用鲜血在归舟身上画了一道符咒，“避水诀生效了，归舟，你可以说话了。”
　　方才的情形，使得归舟不由小鹿乱撞心如擂鼓，直至此刻脑子都还是昏昏沉沉的，“阳昤，方才—”
　　“方才是情急无奈。”阳昤面色微潮，像是也在回味方才那个绵长的吻。

　　可眼下却没有时间给他们扭扭捏捏了。三道白绫面对上千凶尸，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阳昤剑眉一凛，道：“不好，他们又聚过来了。”
　　归舟手中化出木剑抵挡着汹涌的尸群，虽招招制敌却处处留了余力。
　　阳昤操控白绫，大声道：“归舟，不要手下留情，你看清楚，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可原本他们也是活生生的无辜之人啊。

　　“阳昤，小心！”要说方才他还有些许犹豫的，可在留手和保护阳昤之间，他只会选择后者。
　　此刻，归舟才算不遗余力了。可尸群打退一波又是一波，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归舟才惊觉阳昤的变化。

　　方才，他还尚未留心这些白绫是什么东西，此刻，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阳昤的额头上。先前贴着额头的湿发随水流贴至耳后，额发下竟是一条手指粗细的黑色咒印。
　　归舟怔怔看着那咒印，心下一痛，“阳昤，你的脸—”

　　终究是瞒不住了。阳昤仅仅是错愕了一瞬，便抬手盖住了额头，“唉，终究还是让你看见了。”
　　“……手也是。”不仅是脸，阳昤的每根指头上都是那奇怪的咒印。
　　难道说那三道画满符咒的白绫就是他平日缠在额头和双手的绷带。

　　阳昤见他又紧紧盯着自己的手，匆忙放了下来，“眼下可没功夫研究我的脸和手了。水下作战对我们不利，先出去再说。”
　　对，眼下脱困要紧，但之后他是一定要将这些奇怪的咒印弄清楚的。

　　归舟点头道：“好，先杀出去。”
　　如今，归舟对那把巫咸枝化出的木剑运用的是越来越熟练。
　　阳昤一边超控着手里的白绫，一边笑道：“不错嘛，都能将巫咸之力这般运用自如了。”
　　归舟玩笑道：“还要多谢师父教的好。”

　　“师父？是在说我？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了。”阳昤可不记得。
　　“小心！”阳昤一分神，差点被凶尸钻了空，归舟情急之下一剑过去，霎时就斩碎了好几具尸体。
　　阳昤挑了挑眉，道：“漂亮，看来回头还真可以教教你了。”

　　“……”归舟无奈地摇了摇头，戏谑他一句师父，他还真嘚瑟起来了。他不过是有样学样，知道了如何运用真气，阳昤可真没教过他什么。
　　冰面之上，忽然出现些影影绰绰的身形，归舟往上看去，道：“有人来了。”

　　这气息，是先前那伙人。不对，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归舟道：“是他们。”
　　归舟眉心微蹙，道：“他们还敢回来。”
　　阳昤冷笑一声，道：“呵，背靠大树好乘凉，狗仗人势的东西，有什么不敢的。”

　　二人刚摆脱凶尸破水而出，一上冰面，便被人群给团团围了起来。
　　“少当家，就是这两个人。”
　　“……”

　　少当家？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归舟看了阳昤一眼，问道：“他又是谁？”
　　这般年纪的炀家人，他并不记得。阳昤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认识。”

　　那少年长相阴鸷，一双吊梢丹凤眼，极尽孤傲，“阻我炀家大计者，诛。”
　　语毕，冰面之下的凶尸霎时全都破冰而出朝二人涌了过来。而除了凶尸之外，河底的水流也被抽了上来，一道道水卷疯似地极速奔向二人。

　　此刻，冰面已被戳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洞窟，他二人被凶尸和那群喽啰围得水泄不通，一边抵御的同时，还不得不一边留意脚下。
　　凶尸和那些喽啰还好说，可这奔袭而来的黑水龙卷，好像不仅仅是河水那么简单，方才在河面下，水可不是黑的。

　　阳昤试探道：“好厉害的法术。”
　　归舟绕着阳昤三百六十度地击退着不断袭来的尸群，“比你还厉害？”
　　阳昤祭出魂钉，魂钉两两一组，化作两柄双头刺，“应该没有。”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归舟一脚狠狠踹开尸群，迎面又生生接了偷袭之人的一击。
　　如今这场面，他再不认真起来，可对不起这阵仗了，“归舟，跟紧我。”
　　这一次，不再是星星点点的火焰，黑火龙一气呵成从阳昤手中腾空而起，随着龙吟呼啸之声，凶尸统统被烧了个干净。

　　“黑火，是黑火！”
　　“千万不要粘上它！”
　　几个有眼力见的勉强躲了过去，退到了那少年身后。

　　黑火，是他都不曾见过的秘术。少年眸光一颤，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懂得我族至高秘术？”
　　“秘术？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法术吗？”这话，阳昤可真不是故意说出来气他的，因为这法术，真就是他当年随手学的一个小法术。
　　那时他只当是好玩的小把戏，她教的，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噗……”归舟忍不住笑出了声。往往无意之举最让人动怒，阳昤这幅不咸不淡的模样着实是让对面那人恨得牙根痒痒了。
　　他眼里的至高秘术居然被说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法术，这人分明就是在羞辱他。少年一声怒呵，“狂妄！”
　　“……”阳昤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说！”
　　“说什么？”
　　“本公子从不杀无名之人。”
　　“阳昤。”

　　阳昤朝归舟挤了下眉，道：“他们几个交给你，他交给我。”
　　归舟笑道：“没问题。”虽不像阳昤这般游刃有余，但对付这些已经失了胆气的小喽啰，他还是很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