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弟子来拜上》书间客

151、终章10，执念

　　“毁了，全毁了。”

　　重衍看着停止转动法阵不住面若死灰，最后一点希望都被牧情彻底破灭。

　　在牧情回归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失败了，几百年来的心血都功亏一篑，找不回当年屠城的真相，也找不回那个故人。

　　他没有半分留恋倒身从神都之上坠落，此刻他仿佛解脱一般嘴角挂起凄苦的笑意。

　　“鸿鸣陛下，等我！”

　　早在几百年前他就该追随鸿鸣而去，只是认为尚有一丝希望找回鸿鸣，为了这一点点希望他违背一个天神的职责做尽天下恶事，双手沾满污血，最后还是失败了！

　　重衍闭上眼睛等待摔个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哪怕这个结局还不足矣弥补他千万分之一的罪，可他确实不愿意再苟活。

　　手腕措不及防抓住，重衍睁开眼一瞧，是牧情跳下神都抓住他。

　　“放开！”

　　重衍要甩开牧情的手却被他牢牢拽着不放。

　　“孤说了，你的生死由不得你。”

　　“我最后一点希望都被你毁灭了，你还想怎么样？”

　　“孤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

　　牧情拉着重衍飞回神都之上，重衍瘫坐在地愤怒的甩开牧情的手。

　　“要如何处置，随便。”

　　是生是死，是罚是罪重衍都已经无所谓了，从他计划打开天穹那天起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不得善终。

　　叶怀歌走到牧情身边，对重衍说道：“崇华神君，牧情真想处置你又何须等到现在。”

　　牧情要真想处置重衍早在发现他是叛军主使就处置他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等到今天。

　　重衍并不领情，迷了心智般怒吼：“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宽容，我要的是屠城的真相，我要的是还鸿鸣陛下一个清白，要的是鸿鸣陛下回来。”

　　到底是执念太深，叶怀歌望着众神君，见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有难言之隐。

　　最后青阳无可奈何的叹息，提议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说出真相。”

　　众神表示认同，银商也点点头走到重衍面前，说道：“你的怀疑不错，当年屠城一夜杀害十几万性命的凶手并非魔尊鸿鸣。”

　　重衍苦苦追寻几百年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泪珠不住从眼眸中滑落，泣声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做的。”

　　真相落幕重衍认为这么多年坚守的真相没有白费。

　　“屠城的人其实是你！”

　　重衍以为自己要解脱了，银商一句话再次将他打入万丈深渊，他一脸茫然的看着银商：“什么？”

　　“屠城的人不是魔尊鸿鸣而是你，他是在替你背负罪孽。”

　　重衍所有理智瞬间崩塌，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不可能，你们在骗我。”他手忙脚乱的想要站起身逃避，可银商的话如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回荡，撞击他的灵魂，抽空他的力气，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心魔！”

　　此时叶怀歌已经察觉出重衍不对劲。

　　“心魔，什么心魔？”

　　此时重衍脑海一片空白，头像裂开一样痛。

　　银商解释道：“确实如此，你在凡间动用法力抵御山洪触犯天规，回天界领罚之际就已经滋生心魔，后来入魔丧失理智屠了凡间十几万生灵。”

　　重衍还是不肯相信，他用尽全力才摇摇晃晃的起身。“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

　　银商不依不饶的说：“就是你，魔尊鸿鸣为了保你掩盖事实真相替你担了罪名。”

　　“你胡说！”

　　重衍接受不了真相盛怒之下挥起掌心打向银商，一道强劲的黑气暴起，牧情叶怀歌一人一掌迎接上去才制止他的攻击。

　　叶怀歌抓着重衍的手，厉声质问：“崇华神君，你说你没有心魔，你现在又在做什么？这些年你又在做什么？”

　　重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控要杀了银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恍惚间看到双手沾满鲜血，他惶恐的甩开牧情和叶怀歌的双手。

　　他跌倒在地双手不受控的颤抖，才惊觉这么些年来这双手沾染数不胜数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生心魔？我杀人了！”

　　银商伸出手掌心出现一道纯黑的火苗，解释道：“这是当年从你身上抽取的记忆，你要的真相就在这里。”

　　说着将火苗抛向空中，火苗化成幻象展现在众人面前，这是重衍缺失的一部分记忆。

　　当年重衍用法力抵御洪灾，在魔尊鸿鸣的帮助下救了全城的百姓。洪灾过去之后神仙下凡救人的事迹一夜间在凡间传开，当地成为神仙庇护的洞天福地，不少达官贵人迁移此地，短短数月一座几万人的城镇人口翻了数倍达到十几万人。

　　随着人口的增多房屋家设的需求也变得多，当地百信乱砍滥伐、挖采土石建造房屋，山体严重遭到破坏更容易引起山洪爆发。重衍预感到事态严重下凡劝说百姓搬离无果，反被当地百姓当作妖言惑众赶出城外。

　　魔尊鸿鸣为了帮助重衍化出原型去驱赶百姓，此事却惊动天界，为了不连累鸿鸣，重衍主动揽下所有责任再次回到天界领罚。

　　在关押天牢期间重衍也不忘时刻关注人间的情况，果不其然山洪再次发生了，这一次没有神仙相救，成百上千的条人命被山洪卷走，存活的百姓将这场灾难都怪罪在重衍头上，怪罪他没有现身救人，指责他不配做神仙，并且砸了给他修建的神庙石像。

　　重衍看着当地百姓怨气横生，听着世人对他的谴责谩骂心痛不已，整日都在自责中渡过。

　　看守天牢的天兵见他日渐消沉都不住安慰道：“事已至此崇华神君也不要太过自责，经过这一劫当地百姓吃了苦头定会搬离此地，这事就翻篇，免了干扰自己清修。”

　　重衍微微笑对天兵表示感谢，不在关注人间之事。

　　只是这件事终究在重衍心头买下怨恨的种子，他心里很委屈和气愤，明明是他不惜违背天规用法力救人，也曾下凡劝说百姓远离危险之地，如今山洪再次发生他们凭什么责怪他。

　　心魔就这样浑然不觉生起，重衍还是忍不住打开天眼关注凡间的情况。

　　他看到灾难后百姓流离失所，死的死，伤的伤！看到百姓一怒之下拆了他的神庙，推翻他的神像，甚至有人朝着他神像吐痰撒尿，将一个神仙的尊严踩在脚底尽情羞辱。

　　哪怕重衍闭上眼脑海中依旧辱骂声不止。

　　“全都住手！”

　　鸿鸣雄浑的声音在脑海响起，重衍睁开眼睛望向人间，鸿鸣化作人类出现在破败的神庙中，他高大神武的身躯挡在神像面前与百姓对峙。

　　“山洪爆发乃是自然灾害，是你们乱砍乱发破坏山体所致，神仙出手相救你们不知感恩反倒毁辱他是何道理？”

　　百姓哪里会想到这些，在他们眼里神仙保护世人就是失职，群起激愤一致针对鸿鸣。

　　“神仙不救人算什么神仙。”

　　“亏我们还给他建立神庙，供奉香火，他对得起我们吗？”

　　“什么狗屁神仙，我看就是埚惑人心的妖孽。”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用石头砸向鸿鸣，鸿鸣额头被砸破一道口子，乌黑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陛下！”

　　看到这里重衍坐不住了，他起身就要去找鸿鸣，只是此刻他离不开天牢半步。

　　重衍焦急的拍打天牢：“快打开天牢，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天兵听到动静赶来劝说：“崇华神君，你服刑期还没过，容小的不能随意打开天牢。”

　　“可我必须下凡一趟！”他要去找鸿鸣，他不能让鸿鸣受他连累。

　　“抱歉，恕小的无能为力”

　　天兵无奈的摇摇头离开了，重衍无助的瘫坐在地，看着鸿鸣被一群百姓用石头、烂菜叶、臭鸡蛋一切能扔的垃圾砸向他，堂堂一个魔界魔界至尊被人类肆意污辱。

　　鸿鸣纵使愤怒拳头已然握着发颤，但依旧隐忍着不还手，也许是为了不给重衍招惹麻烦，他不知哪来的耐心忍受这种侮辱。

　　鸿鸣一边忍受着百姓对他的羞辱，一边将重衍的神像扶起，用他昂贵的衣袖一点一点擦拭神像上的赃物。

　　那么高傲的魔尊啊！为了扶起他的神像宁愿受世人唾骂毁辱，重衍看着崩溃了：“你们不要这么对他，都是我的错，是我做的不好，你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伤害他。”

　　重衍自责到了极点，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心魔已经控制理智，他冲破天牢打伤看守天牢的天兵，转身来到凡间。

　　此时凡间大雨磅礴，山洪后百姓都汇聚在同一个地方躲难，重衍如鬼魅般出现在夜幕中，身上萦绕着纯黑的气息。

　　“那是什么东西？”

　　百姓发现空中漂浮着一个发光的黑影纷纷起身观望。

　　“鬼啊！”

　　当有人察觉是人时惊吓一声，重衍招出佩剑一剑封喉。

　　心魔生杀戮起，雨夜中一声声惨叫持续了一夜才停止，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成山，雨水冲刷尸体，鲜红的血水几乎淹没整座城。

　　鲜血的腥臭弥漫那座城的上空惊动天界仙神，银商带着众神下凡，只见重衍就跪坐在尸山血海之前，面色呆滞，身上的白衣被污血染黑，任磅礴大雨都没能冲刷干净。

　　“崇华神君，你残害数万生灵，罪大恶极，罪当剔除仙骨，除名神籍，焚其身，元神封印天穹之外，速速回天界受刑。”

　　此时重衍已经神志不清，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尸山血海之前，任由天界将他带走。

　　天兵刚准备带走重衍天外飞来一团黑气将他们打退，鸿鸣挥动一对羽翼降落在重衍身边，将他冰冷的身躯抱入怀里。

　　“小神君？”

　　听到鸿鸣的声音重衍目光才恢复片刻清明：“陛下。”

　　随后就晕倒在鸿鸣怀里。

　　见是魔尊鸿鸣，天界仙神各个警惕十分。

　　银商不想和魔尊发生争执，客气的说道：“鸿鸣尊上，此乃我们天界内务，还望尊上不要插手。”

　　鸿鸣望着怀里的人儿满眼疼惜，说道：“你们天界的事孤自然不屑理会，只不过孤曾经承诺过这个小神君要罩他一辈子，还真不好束手旁观。”

　　这话出口天界蓄势做好迎战的准备，银商急忙抬手制止蠢蠢欲动的仙神，并对鸿鸣说道：“尊上既然是守诺之人，想必也不是不讲道理。崇华神君一念入魔铸成大错，若不惩治如何给死去的十几万亡魂交代，天界天规又立于何地。倘若尊上今日真把崇华神君带走，他的名字回永远记录在天界叛逃的名单上，永生永生背负罪恶的骂名而见不得光，倒不如回天界受刑赎清罪孽，来世还是个干干净净的灵魂。”

　　“你这天族的太子说话倒是有几分中听，不如孤跟你做个交易。”

　　“尊上请说。”

　　“今日小神君所犯下罪责孤全部承担，自愿祭出元神贬至天穹之外以示惩戒，换取天界不许追究小神君半分责任。”

　　鸿鸣自愿承担所有罪责祭出元神，让在场仙神震惊不已。

　　银商却是明辨是非的，不肯同意鸿鸣的提议：“怎可如此，有过必究，得罪而罚，崇华神君自己的罪如何能让他人来承担。”

　　“小神君生有心魔才犯下杀戮，他本质并非如此，天神入魔传出去对天界名声终究是不好听；孤是魔族，魔族屠杀人类理所当然，如此一来天界对外既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又能保全名声，一举两得。”

　　鸿鸣提出的条件并不足于打动银商，他摇摇头还是拒绝：“神魔两族自古以来对立不错，可我天界也不是不明是非，我们天界的过失我们自己承担，恕吾无法答应尊上的交易。”

　　鸿鸣淡淡一笑说道：“当然，天界也可以不答应，不过孤今日就要带走小神君，若天界出手阻拦，孤不介意向天界众仙神讨教一二。”

　　鸿鸣这话明摆着威胁，若天界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要挑起神魔两族纷争。

　　银商有些怒了：“尊上为了崇华神君难道要引起两族纷争？”

　　“小神君是孤认定的圣尊，为救魔族圣尊而战是所有魔族子民的荣耀，魔族子民绝不会怪罪孤。”鸿鸣给了银商两个选择：“要么孤揽下所有责任大家相安无事，要么神魔两族开战生灵涂炭，天族的太子，你可要考虑清楚。”

　　鸿鸣到底是活了几十万年的老狐狸，深知天界以苍生生灵为重，他以苍生安危施压银商哪怕气愤也不能把苍生置于危险之地，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同时鸿鸣做事也果决，见银商难以抉择，他调动魔气卷起城外的河水，凶猛的河水如潮浪般打来撞破山脉形成山洪向城内冲袭，尸山血海瞬间被洪水冲刷，十几万尸骨掩埋黄土之下。

　　鸿鸣抱着重衍半空中煽动着一对羽翼，他已经替银商做好了选择：“尸骨已经掩埋，屠城的真相被尘封，现在你没有机会考虑了！天界的太子，为了神魔两族免遭战争，为了苍生生灵，你只有选择和孤做这个交易。”

　　为了避免两族发生战争导致苍生受难，银商也别无选择只好撤了众天神：“既是尊上自己的选择，吾愿意与尊上达成交易，就当今日之祸全是尊上所为。”

　　“明智之举，你们天界务必守诺不许追究小神君任何罪责，还要确保他的声誉不受损，若天界违背今日承诺，孤后嗣诞生之时便是魔族踏平天界神都之日。”

　　银商抱拳承诺：“吾承诺只要崇华神君不生事端，天界会确保他安然无恙。”

　　鸿鸣很是满意：“很好，从此刻起，屠城的真相只有一个，魔尊鸿鸣残害生灵，屠杀百姓数十万，罪不容恕，天界剿之，元神封印天穹之外。”

　　鸿鸣履行他的承诺，用尽全部法力打开天穹一道小缝隙，天穹如同裂开一张嘴在贪婪的吸食天地之气，天地骤然色变，狂风卷席。

　　天穹一旦打开就需要天地之气来填补，可以是妖魔之气，也可以是仙灵之气，裂口越大需要填补得越多，就像一只贪食的巨兽只有填饱肚子才会闭嘴。

　　在元神出鞘之前鸿鸣和重衍道别，用魔气托起他的身子小心翼翼的送到银商身边，对自己的决定没有半点迟疑和懊悔，看着重衍的目光满是柔情蜜意。

　　“小神君，你知道吗？孤一见你就心生欢喜，从初见你就认定你是孤的圣尊，你是孤见过最勇敢，最出色的人类，孤活了十几万年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很高兴在最孤独寂寞的时候遇见你，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看着重衍缓缓地飘到银商面前，鸿鸣一手破开自己的胸膛，鲜血瞬间从嘴角渗出，忍着强烈剧痛掏出一颗黑色还在搏动的心脏，施法将心脏埋藏在重衍心口。

　　鸿鸣的不死心在重衍心口跳动散发柔和的黑气，瞬间修复他身上的伤势。

　　“孤走后，这颗不死心会代替孤追随你护你一生周全。”鸿鸣最后眷恋的望着重衍，笑着道别：“那么小神君，期待我们来世重逢。”

　　做完这些鸿鸣的元神脱离身体，身躯化作黑烟飞回魔界，元神被天穹裂缝吸走。

　　天穹被魔尊元神填补很快就闭合，狂风停止了，大雨变得稀疏，乌云渐渐散去，不久，阳光穿破云层照在被山洪夷为平地的城镇，屠城的真相将埋藏在这片土地之下化为尘埃。

　　银商也履行和鸿鸣的承诺不在追究重衍任何罪责，为防止重衍心魔再生抹去他这一夜的记忆，又严令参与这一夜事件的仙神不得透露屠城真相的任何消息，对外声称是魔尊鸿鸣屠城已经被天界围剿，既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同时也保全了重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