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弟子来拜上》书间客

147、终章6，堕神

　　说起天界近千百年来的风云人物，云弋这个救世神君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属崇华神君，也就是如今的魔族大长老重衍。

　　崇华当年也是无限风光的神仙，不到百岁飞升成仙，又用了几百年的时间飞升成神，其天资慧根不逊于云弋，然而就是这样有着奇高天赋与气运的神仙最后却消失在神坛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久而久之崇华神君这个名号逐渐被世人淡忘。

　　谁能想到曾经功德无量的神仙最后既然堕落成魔，化身魔族大长老藏匿在魔界多年，还掀起了乱世浩劫，成了祸害苍生的魔头。

　　云弋不住为之感到惋惜，说道：“崇华神君曾今也是天神，如今你所做的事情是否对得起飞升成神的功德？”

　　重衍此时站在窗前望着昏暗的天边，听云弋这么一问不由嗤笑，他回头看了云弋，反问道：“我想问云弋神君一句，是神还是魔有何区别？”

　　云弋摊开手眉眼挑起：“似乎没有区别。”

　　“哦？”云弋的回答倒在重衍的意料之外。

　　“以前我认为神和魔是不同的，一个是代表善一个代表恶，但认识了阿昼之后就不觉得有差异，魔可以成神，如今的阿昼就是带领世人拯救乱世的神明；神亦可成魔，就比如堕入魔道的崇华神君你。”

　　重衍和云弋的看法一致：“天地初开，万物混沌是为无极，起初是不分神魔种族，直到阴阳二气生成，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居住在天堂的生灵称为神，居住在地狱的生灵称为魔，万物生灵被区分种族，阴阳相生相斥，种族无法融合产生碰撞带来无休无止的纷争，由此善恶就被划分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用种族来区分善恶。”重衍冷笑道：“你看，以种族区分善恶其实是多么不讲道理的一件事。”

　　“确实。”云弋不否认重衍说的有道理。

　　“这世间善与恶从来没有标准，对与错是顶端物种拟定的规则。是人是神是魔又当如何？都是这泱泱尘世间的小小生灵，当阴阳合成万物归为鸿蒙，什么种族、善恶，规则都不复存在。”

　　“善恶是没有标准，可一个人将整个苍生都置于危险之中，破坏万物生存之道原有的平衡，这个行为算不算是一种恶。”

　　“因该算吧！”重衍不否认自己现在做的是一件恶事。

　　“崇华神君既然明白如今所作所为是为恶，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虽是恶行但也非做不可。”崇华回答说，接着又问云弋，“云弋神君可有不愿做却非做不可之事？”

　　“有吧！”云弋回答。

　　他不愿意和兀昼成为敌对关系最后还是兵刃相向将他杀害，这对兀昼来说何尝不是一件恶行。

　　“当年你为了阻止神魔大战不得已诛杀兀昼陛下，完成了作为神的使命，最后用尽余力去拯救兀昼陛下让他重生并且得到他的原谅，你成功救赎了一切。我有着和你相同的目的，但我没有能力独立去完成，所以只能算计，掠夺兀昼陛下的力量，将整个苍生作为达成目的地垫脚石。”

　　相同地目的，是什么？云弋疑惑。

　　“你不择手段所为地目的为何？苍生？还是······别的？”

　　“我也有想拼命去挽回之人。”重衍手心汇集一团魔息，魔气化开一个虚幻的人像浮现在半空，云弋定睛一看虚像中的模样并非人类而是魔族，是一个五官分明且深邃的魔族，头上生着一对乌黑的犄角，额间是代表血魔一族崇高身份的血魔印，眉眼凌厉带着血魔一族与生俱来的狂傲，容貌倒是和兀昼有些相似。

　　“他是？”

　　“鸿鸣陛下，前任魔界之主。”

　　魔尊鸿鸣，上一任魔界至尊，和兀昼一样，也曾是一个乱世之主，在六百年前已经被天界剿灭。

　　“魔尊鸿鸣，我曾有耳闻，并未见识过他的真面目，只知晓他已经陨落。”

　　“是，他已经陨落，若不是鸿鸣陛下陨落又怎会有如今的兀昼陛下。”重衍语气中多少带着怨气，他对兀昼压抑着不知名的怨愤。

　　“魔尊陨落血肉之身孕育出新的魔尊，这本就是血魔一族繁衍之道！怪不得阿昼。”云弋平和的对重衍说。

　　重衍也知道自己的怨愤生得没有道理，可兀昼的诞生就代表鸿鸣的陨落，他只是在迁怒兀昼。

　　“鸿鸣陛下是被害死的，被天界围剿后身陨，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所谓的神魔对立，所谓的种族偏见害死了他。”

　　“据我所知当年鸿鸣陛下在凡间一夜间屠杀了一座城，残害了十几万人性命，城中妇孺老幼无一幸免，天界这才派遣天兵神将下凡围剿。”

　　“不是的，他没有害人。”重衍失声反驳，难得的情绪失控，像是申诉天大的冤屈，他悲愤的说：“他甚至救过那些人。”

　　重衍悲愤的样子不像有假，云弋心中也生出几分疑惑，只是他没有参与过当年事，对其中真假也不好评判。

　　那是重衍刚飞升成神不久发生的事，他下凡游历正遇上凡间被山洪侵袭，洪水来势汹汹没有预兆的向山下的城镇卷来，当人们发现危机来临时候已经来不及逃亡。

　　神仙本不该随意插手凡间事，重衍不忍成千上万的人命就这么被山洪卷走，于是决心去抵御洪灾救人。

　　重衍动用法术打开结界抵抗山洪袭击为百姓争取逃亡时间，然而世人看到神仙下凡都以为得救，留在原地高声欢呼不想着逃难。

　　重衍虽是神仙但在洪灾面前也只是螳臂当车，面对一波接着一波的山洪冲击他支持不了多久，撑着强大的结界法力消耗得很快，结界在一点点破碎。

　　重衍强撑着结界大喊道：“快逃啊！”

　　山下的百姓还没意识到危险，任然停留在原地观望。

　　眼看结界即将破裂，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的山体突然倒塌挡在洪流和城镇之间，山洪的流向转移向城外，城中的百姓逃过一劫。

　　重衍支撑的结界随之破裂，法力耗尽他差点掉落山洪之中，紧要关头一道黑气将他卷起，随后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结识了魔尊鸿鸣。

　　鸿鸣抱着重衍煽动一对羽翼飞离山洪现场，一边笑问：“你是神仙？”

　　“咳~咳~”重衍遭到法力反噬咳了两声才点头：“嗯。”

　　“刚飞升不久？”

　　重衍迷惑的看着鸿鸣，见他浅浅一笑向他解惑：“一般有些资历的神仙都不会在凡间使用法术，孤一看你就是刚飞升不久。”

　　“救人总不会有错吧！”

　　重衍还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善举会为自己招来祸端。

　　“是没错！难道你不知道神仙是不能插手凡间事吗？”

　　“我知道，神仙在凡间动用法术会遭天罚。”

　　“你既然明白，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无所谓了，救了这么多人性命就算受到天罚也算值得。”

　　“孤第一次遇见你这么肆意妄为的神仙，有趣。”

　　重衍笑到：“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会舍身救人的魔族。”

　　利用山体滑坡改变山洪的流向必然是出自鸿鸣之手，很难想象一个魔族会出手拯救人类。

　　“都说魔族只会害人，孤救人于危难之间算不算是千古一人。”

　　虽然不清楚鸿鸣救人是一时兴起还是出于善心，不过重衍能肯定他绝对是一身反骨，就喜欢做离经叛道的事。

　　“若我没猜错，你就是当今魔界之主鸿鸣尊上。”

　　模样是魔族的形态，能够瞬间破开一座高山造成山体滑坡想必修为不在神仙之下，在看额头上的血魔印不难推测出他的身份。

　　“小神君有眼光，孤一见你就心生欢喜，以后有事孤一定罩着你。”

　　最后鸿鸣果然履行了他的承诺，一直在保护重衍。

　　重衍回到天界不出所料的受到天雷处罚，虽然犯了天规却挽救了成千上万人命他自认为是值得的。

　　然而事情远没有重衍想象的那么简单，等重衍从罪刑台出来，他拯救的那座城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因为他凡间以神仙身份出现救人，百姓都当那里是神仙下凡的洞天福地，大批百姓往此地迁移，原本一座小城在短短数月人口上升数达到十几万人。

　　随着人口的增多，人们过度采伐树木建设房屋，在陡坡开荒种粮，过量的工程导致山体被破坏，这种情况更容易导致山洪发生。

　　重衍预测到危险化身凡人去劝说百姓禁止破坏山体，尽快搬离此地，当地百姓却坚信有神仙庇佑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甚至把他当作异类赶出城外，重衍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的一念善心惹下了祸端。

　　重衍跪坐在山巅之上反思自己的过失，鸿鸣就在他身边醒来，衣裳凌乱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见到重衍一脸愁眉不展将他揽入怀抱中，下颚抵在他的肩头，关心道：“怎么了？”

　　重衍望着山下城中的百姓，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初没有插手救人，当地百姓会离开，就不会让更多的人置身在危险之中。

　　鸿鸣说道：“神仙救人能有什么错。”

　　“若不是我现身人间，今日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搬迁此地，让更多人置身危险之中。”

　　“这是他们的选择，与你何干。”

　　重衍埋头沉默依然觉得是自己的过失，鸿鸣微笑着安抚他：“其实在你用法力抵御洪灾那天孤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重衍疑惑的望着鸿鸣。

　　“人间信奉神明，你现身救人让凡人确信世间有神明的存在，在他们认知中神仙是无所不能，他们坚信只要诚心侍奉神明就化解一切灾难。你的出现让他们躲过一场浩劫，原本一座岌岌无名的小城变成了神仙福地，吸引来不少达官显贵，带动当地经济发展，房屋田地价值翻倍，家家户户都做上了买卖过上富裕的生活，当地百姓尝到甜头又怎么可能会离开，说到底还是不肯放弃眼前的蝇头小利。”

　　重衍幡然醒悟：“原来如此，果然神仙不能随意插手凡间事。”

　　“世人把神仙想的太过强大无所不能，信仰神，依赖神，把神仙当作满足欲望的寄托，你帮他们越多他们只会索取的更多。”

　　听鸿鸣说这些鸿鸣终于想开一些，自嘲一笑道：“我这个神仙还没你个魔看得通透。”

　　鸿鸣骄傲的说：“你才当几天神仙，孤都活了十几万年了，这人世百态早就看透了。”

　　重衍亲昵的点鸿鸣的鼻尖，笑说：“比起做魔你更适合做个神仙。”

　　鸿鸣冷呲一声，说：“做神仙有什么好，有那么多天规束缚，做魔才自由自在，只要足够强大，作恶也好做善也好全凭自己高兴。”

　　“也是。”重衍表示认同。

　　鸿鸣捏着重衍的下巴轻轻托起吻了吻他的唇，“你哪天要事做神仙做得不开心就入魔族，孤罩你一辈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啊！”

　　重衍身子往鸿鸣怀里拢靠依偎在他身上，第一次觉得做神做魔似乎没什么区别。

　　“之后，鸿鸣陛下为了助我解救城中百姓，他现身原形欲将百姓强行驱赶离开，可那些人像着了魔一般祈求天神庇佑也不肯离开。这件事最终惊动天界，神魔本就不对付，这么一闹天界误以为鸿鸣陛下危害人间，准备率兵下凡，为阻止天界与鸿鸣陛下起纷争，我主动揽下所有责任回天界领罚，天界也没在为难鸿鸣陛下。”

　　云弋听着重衍讲述往事暗自叹息，说不上谁对谁错，到底是神魔偏见导致。

　　“后来呢？”云弋问道。

　　重衍神色哀伤，语气也变得脆弱，“我被收押在天牢数年，等我出来之后却得知鸿鸣陛下已经被天界围剿，他已经陨落多年，那一次分别既然成了我和鸿鸣陛下最后的诀别。”

　　云弋沉默的看着重衍不语，心生几分不忍。

　　“我问了天界仙神，所有人给我的回答都是鸿鸣陛下屠杀了那座城十几万人命，罪大滔天，天界只能将他剿灭。”

　　“你不信天界给你的解释？”云弋问道。

　　“我自然不信，于是我下凡去调查，然而那座城早已夷为平地，十几万枯骨已经埋没黄土下化作灰烬，一点痕迹都没有。”

　　“······”

　　不置身局中事，云弋也分不清对错。

　　“天界隐瞒真相，我只能从鸿鸣陛下身上寻找答。我坚信他是法力无边的魔界至尊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被剿灭，他一定会回来，于是我回到魔界等他，一直等啊等，无时无刻不在盼望他回来······”哽咽一下，眼眶红了却笑了，笑得无比凄凉：“最后却等到新魔尊诞生的消息。”

　　新魔尊诞生代表着前任魔尊的消亡，得知新魔尊诞生的那一刻重衍必定是绝望的。

　　“因此，你记恨阿昼，记恨整个天界，想毁灭一切报复人世间？”云弋问道。

　　重衍深深的吐了口气平复情绪，轻笑道：“报复？那只是宣泄情绪的手段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重衍再次望着天际，眼里满是期盼，说道：“我要鸿鸣陛下重回尘世！”

　　云弋惶恐中抬眸，也看着天际，预测到重衍要做的事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