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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何府,姝秀院。

      何秀秀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师姐你别生气了,七皇子已经来下聘了,要娶我做正妃。”她声音越来越低,脸颊发红。

      一旁的司吹怜半卷衣袖,伸出一双纤手在温水里泡着,藕节一般细白的手臂十分晃眼。
      “这是补偿吗?竟然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他凭什么拖你下水。”

      “其实,他之前就和我说过,会有危险的事,但是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安全。”何秀秀抓着滕蔓做的秋千绳,“我说我愿意和他共同承担,为爱的人付出不是天经地义吗?”

      司吹怜甩了甩手,又添了一遍甲色,手指更加艳丽了几分,“天经地义?那也得等你过门了才称得上天经地义,不过他现在来下了聘,还算有良心,但是你下次可别傻了,打打杀杀的少掺和。”

      何秀秀站在一旁,气势突地又低了下去。
      如此近地面对司吹怜,压迫力实在有点大,不仅因为她摄人的美貌,还因为她身上莫测的武功。

      第一次见到师姐时,何秀秀才八岁。
      因为体质弱,她被父亲送到很远的一处峡谷里拜师健体。

      那里没有出去的路,幼小的她唯一的玩伴是篱笆里养的一只小兔子。
      师父说那只兔子是她师姐练功月余不休,破了一个奇阵后换来的,师门里除了毒物,从不留其他活物。

      司吹怜从后山回来那天下着暴雨。

      她站在檐下看着远处一个小点慢慢抵近,逐渐显出一个人的轮廓来。
      是个瘦瘦高高的女孩,黑色的发丝黏在脸上,漂亮得惊人,被雨打湿的脸十分漠然,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不知何时,师父突然出现在身后,带着一丝奇异的笑容,细声细语道:“迟了半刻钟。”

      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第二日小兔子就不见了。

      那件事之后,何秀秀生了大半年的病。
      那天师父听了她的疑问,笑着告诉她,是他亲手放走了兔子,兔子回归自由,正乐不思蜀。
      可她看见师父旁边的篱笆上溅满了新鲜血迹,还有夹在枯干竹节中的几簇兔子毛被风吹得左右翻动。
      年幼的她再无知,也察觉出了真相。当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父亲会把她送来地狱。

      师父有神医之名,却不是个正常人。
      幸好师姐虽然冷漠,却非常护她,她长了三四年,体弱的毛病几乎没有了,才终于回到家中。
      此后师姐一直没有消息,近两日才找上她,请她帮忙。

      何秀秀看着司吹怜穿得松垮的外衫,忍不住上手给她拉回去遮住半露的肩膀。
      她不清楚师姐怎么变成了这个性子,和她记忆里又冷又强的人完全不一样。

      -
      危机解除,松山寺还是要去的。

      七皇子有事耽误了半天,等她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司吹怜懒懒地靠在马车上,护送何秀秀去见她的心上人。

      上次光顾着跑,两人连面都没见过。

      傍晚,松山寺侧门。

      年岁长久带着厚重感的院墙上印着一束剥剥燃烧的火苗影子。
      四周的隐蔽处有锦衣卫站守。

      司吹怜独自坐在火边,手里拿着一根插着馒头的短枝,百无聊赖地在火苗上左右翻转。

      她们到这里时,天色已经暗了几分。
      何秀秀进去陪同七皇子上香了,司吹怜不想去,就由何秀秀的贴身丫鬟陪着。
      “咳咳。”那天淋雨之后,她的身体一直算不上好,司吹怜靠着墙,寻思着人还怎么还不出来。
      她拍了拍侧门,才发现门竟然锁了。

      司吹怜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裙摆一脚便踹在了那扇门上,十分豪放。
      “开门!干什么把门锁上?!给我开门!”

      “嘭嘭!”她用拳头砸着门。

      四周守卫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动。
      毕竟大家都亲眼看见自家大人和这美貌女子一同在悬崖出现,认为他们应当相识,现在都不敢上前阻拦,多双眼睛都悄悄斜着季清的方向。

      司吹怜受真气侵袭,使不出内力,那扇门也十分结实,竟然纹丝不动。
      她露出一丝狞笑,后退两步,把裙角提得更高,正想冲刺而去,被人拦腰抱起——
      季清拂开她抓着裙角的手,让裙子重新盖回鞋上。

      他朝墙角的一棵树下扬了下巴,示意一旁待命的属下,“生火。”
      属下赶忙去准备,四周一下空了,只剩下两人。

      司吹怜一直挣扎着,泄愤般地用力锤他的手臂。
      因为体型的差距,在外人看来,简直像是在撒娇,只有季清知道,她下手有多重。
      他黑着脸将人放下,知道她不会老实,先出声将她稳住,“松山寺侧门到点就会落锁,里面有人看着的。”
      司吹怜瞪着他,讽刺道:“你们主子连你都不带,可真是够虔诚的。”

      她说着又要往门边走去,结果暗红的漆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浅灰色法衣的尼姑从门后跨了出来。
      她双手施了一礼,神情清淡,“阿弥陀佛,贫尼前来为何秀秀施主传话,何施主称她稍后请弘敏大师解惑之后便会出来,请何府随侍耐心等待。”
      她全程没有抬头,径自说完便回身锁门而去。
      司吹怜站在原地,脑中思绪流转,想是师妹听见了她在外面大闹,于是让人来传话安抚一番。

      行吧,她想起何秀秀说起七皇子的娇羞样子,决定由她去了。
      这一下子便卸了心力,今日的种种疲惫都涌了上来。

      季清看她突然摇摇欲坠的样子,拉着她的胳膊,把已经迷迷糊糊的人带去生好的火堆旁坐下。

      司吹怜埋头被拉走,循着本能老老实实盘腿坐下。
      身上的暖意一起,又激起了一些被压抑的痛觉。
      她勉力抬起双手捂着额头,被大风吹过的头部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她将脸捂了个大半,微微睁开的眼角还能看见一直站在旁边的皂靴。
      疼痛让人烦躁不已,她不耐烦地开口,“走开。”细若蚊蚋,旁边的人却听得清楚。

      皂靴终于消失,她自在了许多。
      司吹怜放下一只手捂着肚子。
      应该是很久没有吃东西的缘故,她的胃部有些泛酸。
      火光照在脸上,将她苍白的面容映出了些瑰丽。

      王庸翻找着包袱里的干粮,找到后赶紧递给了站在坎边上的季清。
      他早在老大到达之时就递过干粮了,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子的缘故,老大竟然一眼没看过他。
      这下又来找他要干粮。
      他知道老大责任重大,每日耗费的精力极多,今日肯定也是累着饿着了,于是赶紧应下,小跑着过来找干粮。

      没想到老大直接跟了过来,还折了一根苹果枝,用干净的匕首将枝条削得笔直。
      他们老大一向不拘小节,他一看这费力的架势就知为何了。
      趁着找干粮的功夫,王庸又悄悄瞥了眼那个女子。
      果真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
      不像天上的仙女,倒像个妖女,把他们老大的魂给勾着了。

      话说,王庸想起最近有人追杀他们老大的事来,如果对方要是这位姑娘,那下手的时机可多了去了。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这位姑娘看起来柔弱得紧,他们大佬一用力,怕是能把人手腕给捏断。

      季清在一袋干粮中选了个软和些的馒头,他把馒头插在木条上,向火堆走去。
      受了凉的人不适合吃冷的东西,季清看着面色恢复正常一些的司吹怜,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吃点东西吧,山上凉一些,你至少该穿件大氅。”。司吹怜外面就穿了一件红色的薄纱,大半脖子都露在外面,风一吹,很快就凉透心。

      司吹怜看着递到手边的馒头,轻轻扯了扯嘴角。
      算是个挺大度的男人了,被她送了三针还主动给她送吃的。江湖里可少见这样的男人。

      她看着他宽大的手,骨节匀称的手指上面有肉眼可见的薄茧,恍惚中她又闻到了荡漾在鼻尖的水木香。
      司吹怜不知怎么有些扭捏起来,她迟疑了一下才抬手接过,拇指和食指捏着木条的尾巴,一点儿都没有碰到他的手。

      季清没有注意她的神情,看她接过便离开去做别的事了。
      司吹怜将木条拿稳,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将馒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火苗上晃着。
      她的衣服还没干透,他的应该也是吧,怎么不来烤烤火?
      她在心中嗤笑自己一声,人家有手下伺候,自己就孤身一人,管那么多干嘛!

      雨后的夜晚清凉,夏日里的虫鸣声星星点点地冒了出来。
      司吹怜在唧唧吱吱的对唱中,吃完了馒头,肚子里一热,身上就彻底不冷了,她翻了个面看向外面的大道,后背的衣服还有些湿润,正好再烘烘干。

      寺庙外点了灯,照着门口专门修的一条道路,昏昏暗暗的,只能看见一片十分模糊的景象。
      有人给季清送了封信。

      他让人停在路边,自己拿着信走到一旁翻阅。
      看信的时候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司吹怜竟看得格外清楚,忖着什么消息送怎么急,她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谁知他抬头随便一望,竟碰巧与司吹怜对上了眼神。
      司吹怜愣怔一瞬,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季清没什么表示,收起了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说他眼前这个可疑的丫鬟就是领了削杀谱的魔教妖女司吹怜。
      也是何秀秀的师姐。

      至于她要杀的目标,自然就是他季清。

      季清神情平淡走向司吹怜,例行公事道:“殿下他们快出来了,可以准备回去了。”

      司吹怜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径直朝马车走去。
      季清目光跟随着她。

      实际上,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有内伤,具体有多重却不清楚,之前司吹怜在丛林中对他动过手,银针速度很快,却不是极限,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手下留情了。
      她下一次下手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思绪刚落,侧门就被打开了。
      何秀秀走在七皇子身侧,与他几乎是平齐的,面上眼里都带着笑,完全没有顾及礼仪,甚至比七皇子更先迈出门槛。
      她出来后便四处扫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人,便将眼神落在季清身上,眼里的怪异和欲言又止的神态让季清有些疑惑,但现在不是他犹豫的时候。

      “属下参见殿下、何小姐。”起身之后便解释道:“何小姐,那辆是殿下为你安排的马车,你的丫鬟......在等你。”
      何秀秀看他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便有些担心司吹怜。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转头和七皇子告了别,朝着马车去了。

      七皇子年轻却也不失威严,待心爱的女子远去之后便皱了眉,“秀秀的什么丫鬟?这么不讲规矩?听说是天倚阁出来的,秀秀看她可怜便捡回来做了丫鬟,但也太没规矩了些。”
      他随口评论了两句,一甩披风,上了侍卫牵过来的骏马,向已走远的马车奔驰而去。

      季清立时上马跟上。
      天倚阁吗?那是一个交易的地方。
      专门训练资质好的孤女成为歌姬琴师甚至杀手,供给巨贾高官满足私欲。
      天倚阁握着这些女子的卖身契,要么乖乖回去卖命,要么在外面自生自灭,她们没有什么生存技能,很难有所倚靠。
      但对这位魔教圣女来说,天倚阁只是一个借口。

      司吹怜躺在马车里,在回应完何秀秀的关切后,转头朝内微闭着眼养神。
      她们周边都是马蹄声,这七皇子果真痴心得很,这点路也要紧紧跟着。
      司吹怜被噪音吵得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撩开一些车帘,想吹吹凉风。

      何秀秀经历了一天惊险,胆子大了很多,眼疾手快按下司吹怜的手腕,神情担忧,“师姐,你脸色不怎么好,别吹凉风了,还是好好躺下睡一觉吧。”
      司吹怜捏捏她粉嫩嫩的脸蛋,“行吧,听你的。诶,你们今天聊啥啦?是不是算了一副上上签的姻缘卦?”
      司吹怜放下手,一副看戏的样子盯着何秀秀。

      何秀秀被她说得极不好意思,摇头摆手地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才没有!师姐你别调侃我了!”
      司吹怜低低笑着,恣意欣赏她的窘迫。

      等何秀秀实在受不了了,她才开口:“师妹,看你过得如意,师姐也放心了,过段时间我就离开,给你留下的明珠钗环好好收着,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份嫁妆。”

      何秀秀知道她师姐来无影去无踪,谁也留不住,不舍地拉住司吹怜的手,“多谢师姐,下回有空的时候一定再来找我,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呢。”

      “行。”司吹怜拍了拍她细嫩的手背,“我回来的。”

      过了没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一个高昂的男声对着马车的方向道:“秀秀,我们快到了,我走另一条路,你路上慢些。”
      何秀秀并没有应声,在师姐面前被别人这样亲昵称呼,让她又羞红了脸。
      司吹怜突然对这七皇子有些好奇了,她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一眼便看见离她最近的,骑在马上的季清。
      他的眼角向下瞥过,似是发现了她,但并没有看过来,下一瞬便跟随七皇子打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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