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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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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在山间小路上腾跃。
司吹怜紧拉缰绳,控制着方向与速度。
他们选了一条难走的近道,险要陡峭,一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摔下马背。
山林繁密,遮了不少雨水。
但只看她的衣领处就知已经完全湿透了。
司吹怜随手将淋湿的长发拢到脑后,像水洗过的脸不失颜色,甚至如刚出水的莲,清白潋滟。
季清走在前面开路。
他单手握刀,劈开挡路的枝桠藤木,判断着正确的方向。
这条山路非常崎岖,他自己也甚少走过这样的道路。
身后的人安静地就像不存在一样。
季清抬手劈断一节枯木,将刀斜握在身侧。
他有斗笠遮雨,身体虽然湿透但体温并不冰凉。
在如此暴雨中淋上一个时辰,没几个人能经受得住。
他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后女子的状态。
没想到司吹怜的眼神一下对了上来。
她盯着他的眼睛,冰凉的脸颊硬扯出一个不完整的笑容。
“有事?”
她眼中带着促狭,还有一些不明意味的光亮。
好似他转头看她就是应该的。
季清没有回话,沉默地转回头。
看来是他管太多了,她的生死与他何干。
“你太慢了。”
女子轻媚又带着些懒意的声音响起。
季清微微一顿,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刀柄。
在这里行进,慢比快要好。
他不想解释,只是手中挥刀的频率变快了很多。
司吹怜看着他一瞬间僵硬的背影。
轻轻笑了。
但连嘴角都扯不动了。
真冷啊......明明昨日还出了太阳呢。
她微微闭眼,努力想象着笼在身上的一丝微光是温热的太阳照射下来的。
身上刚有了些不存在的‘暖意’。
还没来得及睁眼看路,她整个人突然向前扑去——
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刚刚分神时没注意脚下,马蹄踩滑了。
四肢百骸密密麻麻地传来一阵刺痛。
因为全身冰凉,这些疼痛被放大了数倍,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承受。
司吹怜两眼发黑,艰难地半坐起身,捂着额头等着恢复清醒。
季清听见动静便拉住了马。
他侧过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子。
她明明摔得很重,却一声也没吭过。
经过长时间的骑行,她的领口有些松开,他略过她胸前的起伏,但是斜开在锁骨间的一朵梅花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里。
莫名的刺眼。
季清默默移开眼,将目光放在密林的尽头。
“你留下。”
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前面的路也不比这里的凶险程度差多少。
司吹怜的出现可疑,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不会背刺,但是太难驯服,就像他以前在野外遇见的一只白色豹子,奇异的好看,却凶猛无比。
他正准备走,却被倔强又虚弱的低声阻止。
“等等。”
司吹怜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嫩白的手背被一根尖利的枝条刮伤,出血不少,混着雨水点点落入丛中。
她丝毫不在意那点伤口,抚摸了一下有些受惊的马额,踩上脚蹬,翻身上去。
她看向季清清冽的眉眼,竟然还笑得出来,“这是个意外,走吧,再摔是小狗。”
季清没有回应,神情冷淡地回头,继续开路前进。
司吹怜跟着往前缓缓走了两步。
随后她将一侧的手腕翻过来,慢慢地抽出扎进皮下的银针。
司吹怜眯着眼看向他挺阔的背影。
用眼刀划拉着他的脊背。
下一瞬,她翻转手腕,悄无声息地出针——
“叮!”三根细长的银针带着雨珠,堪堪擦过季清身侧,钉在了一棵乔木上。
季清在马上保持着侧身避让的姿势,缓缓转头朝她看来,眼底戾气迸出,是常年面对危险练就的敏锐与杀意。
“你做什么?!”
“咳咳。”司吹怜抬袖捂嘴,可怜地咳嗽了两声,“小心些,那蛇虽小,却有毒。”
季清回过头去看,一根吐着红舌的青色小蛇被银针扎在树上,尾巴疯狂地摆动,离他咫尺之遥。
季清看了一眼司吹怜虚弱的样子,“我劝你不要有别的心思,在这荒郊野外出点意外,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他威胁她!
司吹怜握紧手指,悄悄撇了撇嘴。
“官爷别开玩笑,小女子武艺不精,官爷不把我完整带出去,不好七皇子交待吧?”
季清冷冷收回眼,“走吧,别耽误时间。”
两人穿过了一条难走的密林,雨也终于小了许多。
季清将马打到一边,让了个位置给司吹怜。
她引着马登上了最后一步路,居高临下向远处看去。
没想到,眼前居然是——悬崖!
她一霎瞪大了眼睛,但浦过一瞬又恢复了神态。
转头看向季清,示意他解释些什么,卷翘的睫毛挂着未干的水珠,清澈又无辜。
季清没有理会她杀伤力极强的眼神,翻身下马。
随口道:“这下面就是垭口,殿下他们应该还没通过,待他们走过之后,你赶紧跟上,我们会堵住所有追兵。”
他顿了顿,又道:“轻功下去要半炷香的时间。”
说完便自顾自抬手抚摸着他的马,低头与它耳语着什么。
司吹怜缓慢的转回头,看着眼底下不算太高的悬崖,慢慢点了点头。
这里风有些大,吹得她脑袋生疼,不过他说的话,她也都明白了。
她下了马,走到另一处视野更好的地方,极目看着下面的景象。
底下有一条道,很窄,两边都是岩石崖壁。
很像葫芦中间那个地方,过得去,便又是一处宽广天地,过不去,便只能被一个个屠杀了。
季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离她起码两人远的距离便停住了。
伸手指了指低处一个凸起的隐蔽岩石,对她道:“我们去那里。”
风声呜呜的还带着回音,站在上风口的司吹怜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于是她像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抬头仰视他,疑惑道:“你说什么呢?我什么也没听到。”
季清避无可避,目光扫过她的脸,突然发现她的脸颊有些绯红。
这么淋雨一路过来,可能是发烧了。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着看向远处。
司吹怜也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什么也没有。
时间差不多了。
他理了理袖带,准备下去,沉着声音对旁边的人道:“你往前走,殿下过去之后会带着何小姐从东北方的斜坡离开。”
“你现在去前面等着,正好能遇见他们。”
他说完便跳了下去,一下落在三丈远的一块岩石上。
司吹怜有些莫名,从他描述的来看,那些杀手好像不少。
那么多人,就想一个人解决,也太贪功呢?
怪不得升职也轮不到他,一个人把十个人的事干了,把别人都当废物啊?
哈,她冷笑出声,撑着岩面往下跟了上去。
司吹怜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只留出一些余光去寻他的落点。
跟着他的身影在岩石间起起跃跃,最后停在了一个石缝后面。
季清知道她一直跟在后面,不想与她再废口舌。
他邃目如鹰,隐藏好自己的身形后,遥看着远处的动静。
司吹怜站在他身后,把玩着从袖中吐出的华彩丝带,眼睛四处乱看。
突然惊讶了一瞬,随手拍了下旁边人的肩膀,“你的马来找你了。”
远处,一匹黑鬃马踏着蹄子,从背面平缓一些的岩面慢慢往下走着。
只有他们这个角度能看见。
季清一动不动,突然想起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不管多美的女人,都会像蝉鸣一样聒噪。
他全身紧绷着等待一场硬战,声音多了些冷硬,“它比人会走。”
司吹怜挑起秀眉,听出了其中暗含的情绪。
她低低笑出声,略作浮夸道:“听闻官爷你厉害得很!现如今还让自己一人面对如此众多的杀手,这是何等傲人的实力啊!奴家想这什么锦衣卫有您一人怕是就足够了。”
季清敛眉,回过头看她。
只见她轻轻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接受他的审视,没有丝毫惧怕。
季清知道自己凝视别人的时候,眼神有多可怕。
那是一双太多杀戮的眼睛,几乎没有属下敢与他直视。
“你是何府的人,我不会动你。但请你说话小心些,我现在不杀你,不代表以后不动手。”
季清指尖摩擦过冰冷的刀柄。
她很危险,这是他强烈的直觉。
“话太多的人,不会说话的人,会死得很快。”
季清没什么表情,只是低沉的声音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杀意。
司吹怜突然笑弯了眉眼,好像听见了什么令人开心的话。
她卷弄着手中的丝带,目光却落在他腰间的刀上。
“官爷是要用这把刀把奴家杀了吗?”
她放下手看向他的神情,“呵呵,随时恭候大驾。”
两人的目光第一次汇聚在一起。
乌云黑压压地压过来,陡峭的岩层上,大风狂卷。
杀气与芷媚相交,一时分不出个高低。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人同人侧目,看向那队从远处而来的队伍。
边缘一群深青色飞鱼服围着中间的两人。
司吹怜一眼认出马上的何秀秀。
她师妹的骑术是她亲手教的,看她熟练的动作,那些技巧倒是一点儿没丢的。
石缝后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沉默目送一群人穿过窄道后远去。
天地间又宁静下来。
结果才过了不到十息,追兵到了。
“来了,那奴家就先走了,官爷可要好好保重,不可轻敌啊。”司吹怜缓缓将丝带缠绕起来。
她飞身而下,直直朝着道路正中去了。
季清用食指将刀抵出,抽刀之时便一跃而下。
他稳稳落在一群杀手正中,脚刚踏地,刀已见血。
这群杀手的人数不少,只一人缠斗会放走不少。
但是季清用的刀法太过凌厉,每一刀都含着内力。
这种刀锋过处必要带走几个人头的杀法,让他拖住了不少人。
司吹怜看着战斗的地方,想季清说得确实不错,他只会放走几个漏网之鱼留给侍卫解决。
真是自信啊!还很狂妄!